第十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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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篇
1、
張雲自殺,晚了一步趕來取證的張夢一臉的頹喪。
失去了關鍵證據,這案件的退查的意義不大,她和隨行的工作人員王申對視了一眼。
王申已經在檢察院工作十年,是一個兵油子,他看著張夢道:“小夢,我們是隔屆的同學,我就實話實說了,這個案件看來死神插手了,以你我的能力顯然是查不下去的,不如找個台階下了算了。”
張夢一臉的不憤,說:“算了?”
還能硬抗麽?王申的眼神突然變得很是犀利,說你忘了你那個汙點是如何被拿掉的吧?這偌大的檢察院怎麽就選擇你做了主控官?難道你不覺得這是對你的一種考驗?他們可以讓人死,也可以讓人活的,他眼神一轉看往烏拉烏拉而去的120救護車。
那烏拉的聲音宛如魔咒,張夢似乎對王申的說法深以為然,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說:“胳膊終究還是擰不過大腿!算了就算了吧!”說完,她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個化妝盒,描了描眉,然後擺出一副輕鬆樣,說:“王申你把卷宗帶著,開車回去吧。我去拜訪一下我的閨蜜,你別等我了,我坐她的小電驢回去便是。”
王申情知達成目標,眼神狡黠一轉,說:“那好,小夢,你注意安全。”
張夢嫋娜著煙步,往著交警大樓走去,突然回過頭來問:“王申,你當初進檢察院的夢想是什麽?”
夢想?夢想接壤不了現實,下一步也許就是墮落吧,無休止地下跌,毫無底部。
王申渾濁的眼神突然之間變得清澈,片刻又渾濁了回去,朝著張夢一笑,插科打諢地道:“不記得了,能記得的是我當年的夢想裏,你是一個獨特的存在。可惜了,襄王有夢,神女無情”
2、
傍晚,臨近下班的時分,整個交警大樓裏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幾個防暴警察從電梯口出來,吆喝著上了一旁的方舟,張夢這才想起去年的交巡警合並,這些特警也一同被並了過來,想到如此多的特警在,分管過他們的淩飛華卻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被人給挾持,這真是一個大大的諷刺。
她沒有直接上樓,而是沿著小花園邊上的一條道路向附屬樓走去,這裏就是何金要和廖得水交接的地方。
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何金突然之間發飆?
還要致淩飛華於死地?十天前,在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與主樓的熱鬧相比,附屬樓這裏就顯得靜悄悄的,張夢踮起腳朝裏麵看了一眼,東西都搬得差不多了,也就是說廖得水已經做好了交接的準備,他和何金之間沒有衝突。
她隱約聽周蓬蒿提過一嘴,肖綽說這廖得水也是死神的成員,若那何金就是那神鬼莫測的死神的話,那麽這一切是不是就變得順理成章起來?這就是一場串通好的戲。那麽,現在要查的就還剩餘了一點:淩飛華到底在裏麵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或者,換句話說,他和死神組織之間存在什麽樣的關係或者矛盾。張夢有了思路,腳步也變得輕快了不少,複走到小花園的附近。
這裏靜悄悄的,她弓著身緊走進步,躲過那還未長高的楊樹,並長出了一口氣,她對這漫天飛舞的大葉子楊絮過敏。
這時,喬璐正從樓上探出頭來,看到張夢的時候一臉驚喜,連忙招呼她上樓。
“來了!”
張夢抬頭應了一聲,一朵楊絮恰好沾在她的額頭處,她輕輕撣了一下,頓時苦笑了一聲心道還真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這周蓬蒿和喬璐所在的交警大院對她來說,還真是有些克星的味道。被迎入辦公室的張夢,第一句話飽含著震驚:“我去,璐璐,你辦公室這麽大?”
喬璐一臉的無所謂,解釋道:“其實是空曠,不是大,原先是一個多功能會議室改的,我和周蓬蒿都是後來者,沒有辦公室了,隻能在這裏寄居。”
“你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吧,這麽大,這麽多私人空間,心情也舒暢多了啊對一個單位而言,在哪裏工作不是寄居?你到了我那裏就知道了,什麽叫做蝸居,不誇張地說,那王申講個電話,吐沫星子都能噴我臉上。”
張夢很是愜意地跳往喬璐對麵空著的辦公椅,轉悠了好幾個圈,說:“我找到了一種董事長的感覺!”
喬璐沒好氣地看了一眼道:“那個是周董事長的位置,不過,他在這裏已經沒有了位置!”
這話說的,有些毒啊!
剛剛和楊絮的接觸,張夢的臉上還是鼓起了一個小包,她感覺額角有些生疼,輕輕一模,說完了完了,馬上就要以點帶麵,形成規模,然後整張臉都會變成紅燒豬頭。一想到幾天後的出庭,她頓時感覺有些頭大。
麵前的節節高盆栽又引起了她的興致,一陣微風吹過,那小竹節一閃一閃的,頗有幾分靈動之意。
喬璐輕輕掃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無遺憾的笑意,慢條斯理地說道:“哎,也是周蓬蒿選的,瞧瞧我這人多無私啊,我愣是把這象征著節節高升的竹節,精挑細選地對準了他的座位,心裏頭滿懷著對他未來的良好祝願,就跟那菩薩普度眾生似的!可惜啊可惜,這滿滿當當的富貴氣,他就跟瞎眼的蝙蝠似的愣是接不住。你說這事兒,是不是比吃了沒放鹽的餃子還讓人憋屈?”
張夢這次可沒跟往常一樣客氣,直接翻了個白眼說道:“喬兒,你可拉倒吧!據我所知,你能混到今天這地步,周蓬蒿那小子可是下了血本,使了老鼻子勁兒了。結果呢,你倒是自個兒高人一等,升官發財春風得意了,卻把人家恩公給擠兌走了,這事兒做得,簡直是過了河就拆橋,卸了磨就殺驢啊……我都忍不住想站出來打抱不平了,替天行道一回!”
喬璐一聽這話,臉瞬間拉得跟長白山似的,嘴撅得能掛個油瓶,心裏頭那個煩啊,要不是看在張夢是自己鐵杆閨蜜的份上,她真想直接起身送客,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可就在這時,張夢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臉色一沉,變得十分嚴肅,嘴裏還念念有詞:“不對啊!”她那雙眼睛跟鷹似的,緊緊盯著那竹節,隻見縫隙中偶爾透過的點點微光,就像夜空中一閃即逝的流星,倏爾就被隨風擺動的樹葉給吞沒了。
張夢眉頭一皺,警惕地湊上前去,小手輕輕一捏,仿佛是要從那竹節的細微之處,捏出些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來。
“什麽鬼?”喬璐也把俏臉轉了過來,看著她把手張開,頓時呈現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態,旋即,是一臉憤怒的表情。像是突然,在那麽一刹那,時間靜止,一切都中斷了,四周一片寂靜,隻剩下風擦過節節高所帶來的自然的音籟。
“這是什麽?“喬璐在明知故問。
“攝像頭,還是最先進的蒼蠅型!“
喬璐咬牙切齒地道:“周蓬蒿這個混蛋!”
一把攔著就要衝出去的喬璐,張夢的麵色保持了檢察官的冷靜和從容,她壓低聲音道:“璐璐,稍安勿躁,你看著攝像頭的位置,並沒有對準你,而是這個位置”
喬璐回過神來,那攝像頭的位置對著的分明是周蓬蒿空空的座位。她從羽絨服的兜裏掏出一塊口香糖,撕開上麵的錫紙,放進嘴裏咀嚼了起來,那動作有些誇張,看得出來,她在思考,在拚命壓抑自己的情緒。
“你覺得會是誰放的?“張夢低聲問她。
喬璐的眼神往上斜了一下,那上麵是的位置,含義自明。
她低聲道:“周蓬蒿雖然有些狂妄不羈,但是除了和上麵那兩位關係一般之外,我倒是沒有見他得罪過其他人,所以,他的嫌疑最大。”
“不對!“
“什麽不對?“
張夢展顏一笑:“小冤家,他還得罪過你!”
喬璐恍然,尷尬一笑。
張夢想到了那句天意弄人,發出了一聲歎息,在所有人的眼中,喬璐是個令人稱道的乖孩子,她雖然創造力不強,但是執行力很好,能按圖索驥地完成絕大部分的工作,可以把任務完成到接近九分,看上去也也一副很好相與的樣子,基於此,大家對她多是正麵的評價。大學畢業之後一同分配到湖跺市,近十年的相處,她們成了無話不談的閨蜜,她知道這嬌滴滴的喬璐看上去人畜無害,但也有極其固執的時候。雖然那種情況很少發生,但是一次就足以讓人頭疼欲裂。最近一次體味到這一點的,應該就是周蓬蒿吧!
她問:“打算追究麽?”
喬璐說:“我這副主任的任命目前還是口頭的,沒見到紅頭文件,暫時我不打算招惹廖得水。”
張夢訝然:“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小官迷!”
“恰逢其會而已!”喬璐淡定地道:“但是,我會告訴周蓬蒿。”
張夢看著喬璐那副老娘等著看好戲的表情,頓時有些頭大。她左顧而言他說最近市裏可能有一場jay的巡回演出,我托人弄票,你陪我一起去!
喬璐搖搖頭,你知道的我這人沒啥音樂細胞,也不喜歡聽流行音樂。
張夢驚愕地道:“姐姐,那可是jay啊!”
喬璐淡淡地道:“我知道!”
張夢說“喬兒,我怎麽感覺最近你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說著,她開始掐喬璐的小臉,邊掐邊笑:“現出原形,你是淡定姐變的吧?”
兩個人嬉笑著打鬧了一陣,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咳,是廖得水,他對裏麵用力地喊了一聲:“喬璐,你過來一下!我有事找你!”
張夢看了看手裏的攝像頭,又看了看喬璐,說:“我走了哈,你當心點!”
然後指了指腦袋。
知道她說的是誰,喬璐點點頭!
3、
周末,我來到了市裏,今天是《南回歸線》的簽售會。
我早早地坐在萬象城的一樓,心情很是忐忑。也許我的讀者就肖綽所在的那一個群吧,熙熙攘攘而來的也就百來號人。
何金和夏天也一同來了,他們在門口也拉了不少人過來,雖然杯水車薪,但是聊勝於無。
趙主編的麵色有些陰沉,廣場前,人員稀少,遠遠沒有達到他預期的千人規模,可以預見這本書的銷量也相當有限。他低聲道:“蓬蒿,讓你組織的水軍呢?”
我說可能水裏缺氧,沒上得了岸。
趙主編搖頭道:“周蓬蒿,我沒跟你開玩笑,你錯失了一戰成名的機會!”
我朝他淡然一笑道:“老趙,我可寫了20年的書,一戰成名這個成語用在我這種老兵身上,不大合適吧!”
“你錯了,這是個流量時代,在反複洗牌!利用好了就一舉成名天下知,否則就被人拍死在沙灘上,再無重來的機會!周蓬蒿,你的過往包袱太重,這並不好!”
可咱們那爭論吧,本來就跟沒頭蒼蠅似的亂撞,沒個正果,結果還讓外人給硬生生打斷了。
這時候,美女肖綽大駕光臨,身後還跟著一幫子人,人數不多,但勝在質量上乘,一個個顏值爆表,打扮得那叫一個妖嬈,全身上下一式的水蛇腰性感旗袍,手裏還都統一配備了淡雅小扇子,跟從古畫中走出來的似的。
肖綽一揮手,她們就跟訓練有素的模特隊一樣,分列兩隊,站到了我和老趙背後,開始搔首擺拍,那股子魅惑勁兒,簡直能把人的魂兒都給勾走。
這一下可炸了鍋了,樓上逛著的百無聊賴的人都把目光集中了過來,這些美女的顏值和身材都是上上之選,眼神收到信號之後,他們紛至遝來,將整個簽售台擠的是水泄不通。
趙主編頓時笑逐顏開,一副市儈的嘴臉,不住地搓手不停地道:“這個好,這個好!別走蹊徑!蓬蒿,我的判斷有誤,你思路比我好,路子也更野,水軍在這些娘子軍的麵前不值一曬,不值一曬!”
都是在演,模特們在搔首擺拍,充分施展自己的魅力,“書迷”們在假裝求知若渴,眼神飄忽。他們大手一揮開始買書,我兢兢業業地一一簽售,然後他們和模特合影,一臉滿足
肖綽真是個人精,沒有她絕不會有這皆大歡喜的場麵。
趙主編準備的書被一售而空,他壓低聲音套著我的耳朵,“蓬蒿,外麵的卡車你看到了麽?我對你有信心,《南回歸線》還有整整一車!”
我差點沒摔倒!
好在這時,進入到了采訪環節。
可我們約好的那個主持人臨時有事,沒來,一番兵荒馬亂之後,肖綽主動客串了一把。她本來就當過大學裏晚會的主持,此刻又是一身正裝,一張俏臉更是完勝當下的許多一線明星,所以很是從容地甚至完美地完成了采訪環節。
她掌心的手卡裏都是設計好的問題,我也木偶一般地完成了回答。
趙主編點了點頭,示意通過
問完了問題,肖綽那話筒就跟焊手上似的,愣是沒放下來,接著刨根問底:“蓬蒿,身為80後的碼字工,你給咱說說,咱們這一代人的精神標簽是啥?”
我瞅著她那雙靈動得跟星星似的眼睛,恍惚間,好像在裏麵瞅見了當年的喬璐。
我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經地回她:“是挑戰!沒完沒了的挑戰!這社會大舞台上,每一代都有自個兒的獨門秘籍和使命。咱們80後,承上啟下,一邊瞅著時代的車輪轟隆隆往前碾,一邊自個兒也上去推了兩把。咱們見證了大變局,更在實打實的日子裏展現了那股子不服輸的勁兒。規矩?傳統?咱不怕挑戰,敢質疑,不傻乎乎跟著走,矢誌要闖出新路子。生活裏頭,咱也有挑戰的膽兒,追求個性,喊著多元生活的口號。雖說咱一路跌跌撞撞,挨了不少打,但咱就沒停下學習和自我提升的腳步,奔著卓越就去,一個個挑戰接著幹,就為把自個兒的價值和社會價值擰一塊兒,和諧又統一。
咱這一路都在狂奔,啥也不怕,創業路上的妖魔鬼怪,個人成長的溝溝坎坎,咱都拿挑戰當飯吃,死活往前拱。所以說,挑戰,這就是咱80後的魂兒,是咱往前竄的動力源泉。我們用自己的行動闡釋什麽叫做痛並快樂著,我想其他年代的人是不懂的!
我隨口而答,沒想到肖綽是一直開著直播的,私下裏她竟然是一個有著500萬粉絲的大主播。
這個采訪瞬間發酵,一路衝進了熱搜榜。
就在我們要收攤打烊的時候,萬象城外麵衝進來大批的中年人,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我們的簽售台
這些才是我真正的讀者!
趙主編激動不已,他大叫了一聲,差點沒被保安給架出去,這貨喊的是:“來人,把大卡車給我開進來!”
4、
開機之後,我的手機裏滴滴滴滴響了個沒完,其中一個陌生號碼打了十幾個電話給我,我回撥過去,竟然是趙依然的電話。
她是我的前女友,我們於十年前分開,一直沒有聯絡,前些日子,何金他們用我的微信給她發了要不要一起做核酸的信息,旋即她就拉黑了我。她的聲音讓我有一種菊花一緊的感覺。
她的笑聲很有感染力,可以持續十幾秒的那一種,我常常慨歎於她的肺活量。我甚至齷齪地想過她這種天賦異稟,接吻的時候可以一直到天昏地暗的吧,後來嚐試過數回,都失望而歸。她的爽朗也許就是一種氣質,但是經不起推敲,特別是長吻的考驗。
她問我在哪?
我說剛從萬象城出來,準備去找個盲人按摩一下,因為剛賣出了4000冊書,簽名簽到了手軟。
她稍微愣怔了一下,立馬又咧開嘴,發出了她那標誌性的長笑,跟打響指似的清脆:“周蓬蒿啊周蓬蒿,你能把屁放得悄無聲息再讓它自個兒冒出來,這可是你的獨門秘籍,無人能敵。”
我擺擺手,說真的,我真沒打算顯擺,就是實話實說嘛。
趙依然那邊跟被按了靜音鍵似的,半天沒動靜,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你沒問我在哪兒,說明你對我已經沒啥興趣了,我猜你身邊準又換了新人。”
我哭笑不得,說你這腦回路,一如既往地上躥下跳,隻不過這次跳得有點慢半拍。大姐,咱都奔四的人了,想當初咱倆談情說愛那會兒,你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呢,這一眨巴眼,十年都過去了,我還怎麽可能跟個情竇初開的小夥兒似的,守著一份感情不放,當情感界的木乃伊啊?
趙依然這聊天水平,還真是穩定發揮,一如既往地能把天聊死。但她勝在有無限的沉默,時不時地再蹦出一句,愣是把這通電話的時間給拖得跟馬拉鬆似的。
我不知不覺間就溜達到了一條田埂子上,兩邊都是剛剃了頭的稻田,一望無際,滿眼都是金黃金黃的顏色,美得跟油畫似的。
這一瞧,我心裏頭那股子懷舊勁兒就上來了,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些日子。
趙依然跟我那會兒,處得那叫一個別扭。她在北京混得風生水起,我呢,窩在江蘇一個小縣城裏,跟隻井底蛙似的。每周吧,咱倆就跟候鳥遷徙似的,在上海碰頭。租的那小屋,還是她掏的腰包。我一掏兜,打算意思意思,她倒好,直接給我來了一句:“你那仨瓜倆棗的,也就夠我去兩趟超市的,還是留著吧。
說實話,趙依然的賣相極好,她豔若桃李,用李敖先生的話來形容,她的美是在人群之中發光,無論身邊有多少鶯鶯燕燕,你都會一眼看到她。她的美是超然的,超然於這個眼前的世界,是這個世界裏的絕對焦點和核心。所以她一直是一個眼高於頂的女子,我其實並不在她的視域範圍。和她在一起我的壓力很大,走在上海的街頭,都會有獵頭或是模特公司的來搭訕,一路下來,我都沒和她聊上幾句,她手裏的名片已經能湊一副牌了。而我們能走在一起,因為當年她也算是我的忠實讀者和粉絲,當年我們都混西祠的版塊,我是那個版的版主,她主動遞上的橄欖枝,我是毫不猶豫地收下了。
這是我那段時間的寶貴經曆,也有著一長串一連串的噩夢。
一日,我們牛郎織女一般在上海相會。
堵車,為了省錢,我是猛跑了一段路,再找的摩的,所以來遲了一會,看著她居高臨下的眼神,我隻能盡快地收斂起自己的卑微,我說:“依然,借你筆記本一用!”
她有些詫異地把ny小本遞了過來。我熟練地打開西祠的文學頻道,在我們混跡的那個板塊裏輸入一個標題,半個小時碼完了一篇文章。
她有些臆怪地看著我:“這不是我和你一路上爭論的話題麽?你要表達什麽?”
沒表達什麽,就是赤裸裸的炫技。
在接下來的五秒鍾,帖子雙紅,點擊過百,留言過10她沉默地看著我,進入廚房,給我準備晚飯,她回來的時候輕輕喵了一眼網站,點擊率已經過了3000,留言加酷過了300那不是一個流量時代,她卻明白我的價值,這也得以讓我們的故事繼續下去。
她在電話那頭突然加快了語速說道:“怎麽,啞巴了?當年西祠南家大名鼎鼎的頭牌?”
我回了句:“我這兒挨著秦淮河呢,你冷不丁提頭牌,我這腦子直接就拐到八豔那幾條船上去了。”
“登徒子!”她輕歎一聲,低聲誘惑道:“下周我得跑蘇省出差,咱見個麵咋樣?”
我點頭應承:“雖說壓力山大吧,但你放心,東道的活兒我指定給你幹得漂漂亮亮的。”
她又補了一句:“把你那位也帶上唄,我倒要瞧瞧,這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的,你的眼光有沒有變瘸……”
我苦笑一聲:盡量吧!
5、
喬璐的電話來得很快,像是和趙依然在交接一般,你方唱畢我登場。
她說我剛剛在辦公室裏發現了一枚攝像頭。
我皺了皺眉頭,你丫的不會以為我在偷窺你吧,這是對我的侮辱,也是對我倆感情的一種汙蔑。
我冷哼一聲,並不做回應。
喬璐看我沉默,半晌,她才出聲:“那個位置是對著你的,有人在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我長籲了一口氣,說我這市井小民,有什麽值得偷窺的,倒是你,在辦公室找找還有沒有吧,別吃虧!
喬璐說你在哪,我想見你!
我說在市區,今天很累,我不想回去了!
喬璐說:“周蓬蒿,你真是給臉不要臉!”旋即,惡狠狠地掛掉了電話。
這小妮子!就不能等我把話說完?我有些光火,卻無可奈何!
此刻的月光如水,從一個詭異的角度從半空之中透射過來。宛如為我穿上了一條銀色的外袍,我突然想起當年趙依然的網名一度叫做當時明月,而我則惡作劇地把自己的網名改成了牧月
這個小號已經十年未用,卻在幾天前意外地加上了喬璐的微信。我靈機一動,這月光如鉤,吸引著我的目光。今晚,不妨再牧一把新月
6、
喬璐不知道把我當做誰了,很快地通過了我的聊天申請。
我長籲了一口氣,換了一種玩世不恭的語氣和她在聊:“感謝女神翻牌子,看來今天我運氣不錯。”
喬璐打了個嗬嗬過來,顯然不是很想聊,也許下一秒她就要拉黑走人了。
她說:“你很無聊?”
本就是試探,無所謂了,我繼續碼字:“是的,我的生活挺無聊的,王朔說無聊的下?步就意味著墮落,我想陪女神你一起墮落。”
半晌,她才打字過來:“真的?不問深淵多深麽?”
我說:“我從骨子裏是個嚴肅傳統的?,可現實卻沒有什麽東西可以讓我嚴肅地對待,除了陪你聊天!”
她說你聊天的語氣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
故人?
我感覺自己打字的手顫抖了一下,“你這個故人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想聽聽女神對他的評價。”
喬璐打字不慢,像是在愛緬懷我們的過去,她說:“他很勇敢,追求極致,敢於對抗所有人,把夢做到底!好遺憾,我忘了問他是否願意陪我一起向深淵墮落。”
“想開點,女神!也許現在覺得刻骨銘心的慘痛,過個幾年再回頭看,你會覺得根本無足輕重。”
她說:“你不懂,刻骨銘心就是刻骨銘心,這是無法改變你的!”
我一咬牙:“女神,回憶之中的那個人就像眼鏡,度數不合適,繼續戴著隻會損壞視力,毫無正向的價值。”
喬璐打了三個點過來,旋即補了一句:“你說得對,很高興認識你,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我們下次再聊!”
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經是晚上10點,這個點她是真有什麽事?還是厭倦了和我的打字?我想了很久撥通了吳壽的電話,“你們tn和網安的關係如何?”
吳壽說:“直接說吧,你想知道誰的行蹤!”
我說喬璐
吳壽呸了一句說:“我多此一問,老周,你等著”
7、
恰逢其時,何金和夏天在我身後出現說:“蓬蒿,你丫的真不夠意思,你是今天的明星沒錯,但是沒理由把我們當門神用吧?你這邊的人都撤了,簽售台的垃圾還沒整完,保安押著我們收拾的殘局,我們整理桌椅一直整到現在,他麽的,上次這般操作,但是高中當值日生的時候一個國企副總,一個新生代大律師,給你當菲傭?他麽,你得補償我們。”
我說這裏是市區,不是我們的主場,要不我們回縣城,去魔芋?
他倆齊齊搖頭,說:“魔芋是我們的一個舒適區,我們聽了你的80後敢於挑戰的演講,決定挑戰一下,離開舒適區,找一個更舒適的區域”
夏天補了一句:“吳壽有群,不在話下!”
何金詭異一笑說:確實是吳壽的群,不過是你注冊的吳壽的大名。
夏天尷尬一笑道,這不都習慣了麽,兄弟不就是用來背鍋的,老吳就是我的本澤馬!
我有些疑惑地問他們:吳壽人呢,他沒來?
夏天尷尬地摸了摸頭,“本來要來的,張夢突然找他,說是在她閨蜜的辦公室發現了一個高科技的蒼蠅攝像頭,你知道的,老吳的公司就是搞這些軍工級別裝備的,她找他看看能不能連接到後台,找找線索。這丫的張夢,就喜歡沒事找事!”
何金冷冷地道:“很不幸,你也是她要找的事之一。”
夏天賤兮兮地一把摟過他:“老何,嘴下留情,我可是你的辯護律師,你還指望我翻盤呢!”
何金哼了一聲,說:讓我不針對你可以,今晚不回縣城蓬蒿請客,回魔芋的話你請。
夏天攤攤手說可以,我隻要耳根清淨,饊個萬金又何妨!
何金白了一眼,轉頭看我道:“張夢的閨蜜不就是你的心尖兒喬璐?你說,這攝像頭會不會和廖得水那賤骨頭有關?”
我點點頭,我也懷疑過他,但是據喬璐說這攝像頭其實是監視我的。
何金聞言有些愕然,然後道:“這廖得水在旁人那裏或許是個人物,但是在我這裏,他就是一泡大便,要不要我給使點手段?”
夏天皺了皺眉頭,說老何你用詞文明些,那屎尿便的,我分明聞到了一股尿騷味兒。
何金沒理會他,看往我道:“其實,他也是死神組織的一員,想不想聽他的一些過往?”
我點點頭,這些八卦,有備無患!
何金一副說書人的模樣,說:“我接下來要講的一個故事叫做南水北崔說完之後,你會了解人渣的準確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