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海倫娜的話後，羅蘭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太好了，學妹聽懂我的意思了！
    兩人又聊了兩句，放下電話後。羅蘭轉身看到導師正坐在辦工桌的後麵，心不在焉的擺弄著一把手統。
    羅蘭暗道：‘城堡這邊複古得很，我還以為這頭沒這玩意呢！’
    事實上，羅蘭在維爾米克也沒怎麽見到過火槍——但那裏的火槍其實非常多。
    因為火槍火炮這東西，是從民間流行起來的，也多用於民間。在維爾米克聖堂的這邊，不用這東西。
    他們用的東西和審判所的那種‘光矛’類似，但非戰爭時期，騎士們也是拿不到真槍實彈的裝備的。所以，羅蘭在馬耳羅德見過‘太陽教派’的聖騎士們的光矛，沒見過維爾米克聖堂騎士的光矛。
    教會對德拉庫拉家族的態度一直很微妙，並沒有將這類的利害玩意分發給這裏。但德拉庫拉家族敢造反，手裏肯定有貨，至少從導師手中的東西來看，火槍火炮肯定是私造了不少。
    以前羅蘭還真不把這些玩意當回事，哪怕是光矛他都敢用手接。
    但自從和魔蟲們玩了一回後，便懂得了量變會引起質變的道理了。
    不說光矛，就是火槍火炮，若是裝上了特殊的彈藥。那麽一旦數量多起來了，對巫師也是致命的。
    ——不知為何，羅蘭想起了那個女革命軍幹部。她沒有帶武器，身上也沒有任何修煉的痕跡。但她卻給羅蘭一種‘戰士’或‘軍人’的感覺。
    導師突然問道：“愛德華，你說，為什麽這明明是對全人類都有益的事情，教會卻要反對？”
    這個問題巫師們太了解了。但羅蘭不想用巫師的口吻去說。
    但他能猜到，如果是愛德華，或許會給出怎樣的答案。
    羅蘭回想了一番那位女幹部說話時的語氣，說道：“因為教會並沒有站在人民的這一邊。”
    導師問道：“為什麽，主教們不是人嗎？奧維利亞不是人嗎，教皇不是人嗎？”
    羅蘭說道：“他們是人。”
    導師說道：“是因為我們剝奪了神的權利嗎？”
    羅蘭搖了搖頭，說道：“對也不對。”
    導師臉上充滿了迷茫、不解。他用渴望的目光看向了愛德華，希望能從這位革命軍的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羅蘭暗暗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如果愛德華站在這裏，一定能以革命軍的角度給出一個答案。
    但他對這個世界的革命軍，了解的並不深。
    所以，他隻能用巫師和神官們的角度，給出一個答案。
    羅蘭說道：“導師，您說的對，教會一定有很多像您這樣的有識之士，也一定有很多希望能站在您這一邊的人。
    但他們卻選擇站在了另一邊。
    因為，他們發現，在這個諸神的世界裏，反抗毫無意義。
    羊兒們唯一的活路，便是聽從農場主的一切安排。
    導師，你們的研究，不僅僅是賦予了羊兒們農場主一樣的權利，也讓羊兒們變成了人，變成和農場主一樣，會開槍的人。
    如果僅僅是，羊兒們某一天如若發現，自己不需要再去信奉農場主了，甚至擁有了人一樣的權利了。
    那麽對於這些不聽話的羊，農場主隻需要全部殺掉，再養一批就可以了。
    可一旦羊兒們學會了用槍它們便要真正的、徹底的自由了。”
    導師問道：“為什麽羊兒們要反抗？為什麽神又不讓羊兒們走出農場？是因為神害怕農場的外麵有吃人狼嗎？”
    羅蘭說道：“導師，生存、死亡、輪回都並非是人類自身的權利。它是神賦予人的權利。
    人如果去爭奪生存的權利，就是與神爭奪神的權柄。
    這個世界的神——你們信奉的神，是反人類的。
    所以，這個世界的教會也是反人類的。
    導師，這是一個扭曲的世界。
    人如果想活著，就得殺了神！”
    說完羅蘭就後悔了——怪不得教會總是踏馬的說，邪教徒、舊教都不算什麽，甚至連地獄的魔鬼都不算什麽巫師才是最大的異端
    羅蘭所說的事情，對於東境人說，是小孩子都懂的事情。是最顯而易見的道理。
    但對於一名信徒來說，對於一名已經習慣當羊的人來說，他們是永遠無法理解的，即使理解了也是不可能接受的——溫柔的牧羊人其實是屠夫？
    諸神是吃信徒的邪神？
    說種話的人，一定是地獄中的魔鬼！要麽就是信奉邪神的異端！
    又或者最最可恨的無信之人——巫師。
    所以，羅蘭說完後就有點後悔了——愛德華怎麽會說出巫師的這種異端邪說呢？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導師卻在沉默良久後，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質疑。似乎在他看來，這就是愛德華會說出的異端邪說。
    羅蘭突然有點明白了——愛德華和巫師們都是革命軍。
    導師慢慢的抬起了頭，在這一刻他蒼老了好多，他突然說出了這樣的一段話來：“愛德華，無論是巴爾（伯爵），還是你們革命軍。都遠遠比我們更加的清醒。
    或許你們才是對的。
    愛德華，隨著對基礎魔法學的不斷研究，我越發的發現，在這大星界之間，一定存在一個全知全能的主但諸神並不是。
    祂們並沒有那樣的偉岸。
    我時常在想，我是不是已經叛教了。
    巴爾伯爵告訴我，我並沒有叛教。
    因為全知全能的主是真正存在的——但諸神竊取了祂的榮光。
    某一天，真正的主，一定會降臨到這個世界的”
    羅蘭急忙伸手大喊道：“你可別信他那一套！
    導師，這世間的確存在一個真正全知全能的‘主’——它是這大星界本身，是世間萬物的集合體！是一種包羅萬象的概念！
    巴爾咳，我父親所謂的那個主，隻不過是這大星界中的一條會水的魚而已。相比於其它的生物，他隻是更會水，會更利用‘諸我皆我，包羅萬象、萬物歸一’的法則而已！”
    連癲惡三聖母都說自己是大一點的蟲子，不敢說自己全知全能。羅蘭就算徹底瘋了，也不敢把自己當做全知全能的存在。
    導師剛剛的話可真的是把羅蘭嚇壞了。
    因為他發現，巴爾伯爵這群精神病，把他捧的太高太高了高的讓他感到恐懼！
    這要是一旦被識破了身份，讓他們發現自己不是愛德華。但卻又不是全知全能的得趕緊把愛德華救出來了！
    不然別說去奧維利亞那裏偷東西——明天見到伯爵，他就得死！
    羅蘭最後又安慰了一番導師，然後便打算走了。
    導師看他要走，便起身要送。
    在辦公室的門口，羅蘭最後又問了幾個事兒：“導師，奧維利亞是用什麽容器將數據帶走的？”
    導師說道：“是一本天堂之書。那是諸神賜予教會的聖物。理論上，它可以描述一個世界，上位神與古代禁斷造物者們，用它們來記錄世界、修改法則
    天堂之書能記錄一切的事物，甚至封印不可名狀的底層世界神明
    奧維利亞就是用這本書複製的數據。”
    羅蘭的雙眼微微一動，暗道：‘這世間還有這麽了不得的魔法書？’
    羅蘭不由問道：“那本書大概長什麽樣？”
    導師不光將那本書的樣子告訴給了羅蘭，還說了不少有關於這本書的事兒。
    羅蘭聽了聽後，心中恍然大悟。他暗道：‘諸神把天堂之書吹到了天上，我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原來就是一本低配的阿萊耶之書。’
    奧維利亞手裏的那本書遠遠沒有導師說的那麽厲害——大概率是一個仿製品。
    不過，它的確能記錄不可名狀的事物，甚至記錄法則。
    這類的書，曾經在上古時期很流行，它們有一個名字——禁斷之書。
    如今，東境的傳承斷絕了不少，反倒是諸神的手裏有很多這類的玩意。
    在近幾百年裏，巫師們一直在用另一種方式記錄不可名狀的事物、記錄真理和法則。羅蘭甚至還親手創造過一個——黑聖血的牧羊圖！
    不過，牧羊圖、赫拉卡神像等等東西，都遠遠不如天堂之書。
    不過，在巫師們與維爾米克開始深入交流後，現在東境正在全方麵的解讀舊經，試圖通過神文創造天堂之書。並打算用這類的書替代阿萊耶之書，承擔‘答題機’的工作。
    在羅蘭參與改造聖潔之堂的時候，巫師們就搞出來好幾個版本的‘天堂之書’了——取名為‘真理之書’。
    在羅蘭去遺跡的時候，東境就已經有賣這種書的了。
    這玩意可比魔法書好用得多，某些小富婆，要是又有關係又有錢，肯定會求父親給自己搞來一本的。
    羅蘭暗道：‘用我的阿萊耶之書，就能把奧維利亞手裏的天堂之書中的內容，全部複製過來了。’
    羅蘭問道：“數據量大概有多少？如果用神文記錄，有多少頁？奧維利亞當時複製了多久？”
    導師歎了一口氣：“她沒有帶走所有的數據，隻帶走了她感興趣的那一部分早知道我就把所有數據都開放給她了。”
    羅蘭點了點頭，說道：“她手裏也沒有全部的數據嗎？事情好像有點麻煩了不過，問題不大。“
    想了想，羅蘭對導師說道：“導師，你不用擔心。房間中的那些水晶陣列、魔法書都別動。
    如果我們能找到東境專門搞這類技術的高塔巫師們幫忙，是能恢複一部分數據的。”
    術業有專攻，若讓羅蘭來搞這種研究類、工程類的事兒，他沒這個水平。
    但他不懂技術，理論還是懂的。
    這種技術別說羅蘭，就是老黑淵們也不行——但這種事兒要是交給東境的高塔學徒們，肯定能辦好。
    誰還沒搞砸過導師的實驗啊？
    在黑淵，不小心把實驗室燒了的離譜事兒都多了去了。
    如果這些水晶陣列數據隻是被魔法摧毀了，那對於東境巫師們來說，恢複起來根本就不是事兒。
    但奧維利亞用的是神力，這種力量在淨化上是非常徹底的。所以羅蘭不敢打包票。
    不過，無論數據是用什麽手段抹除的，它們在底層世界都會留下痕跡。
    以前沒有答題機的時候，東境巫師就懂得怎麽利用底層世界，尋找丟失的東西了。
    現在有答題機在，在恢複數據事兒上變得更加簡單高效了若說全恢複，羅蘭不敢打包票。畢竟這多少有點看不起奧維利亞這位神了。
    但如果能把奧維利亞手裏的東西拿到手，再用這些數據作為線索，肯定能在底層世界裏把所有數據都撈回來！
    底層世界、神秘側等等方向，不是梅林導師研究的領域。但他卻也知道，東境巫師擅長這個。
    那些水晶陣列和魔法書，導師都已經檢查過了。實驗室這邊肯定是沒法恢複他們了。
    但東境巫師們未必不行！
    他們的技術比南方不知道先進了多少年！連實驗室現在的成果，都是考古東境古代基礎魔法學研究出來的！
    導師不知道不知道眼前的‘愛德華’就是東境巫師。但他知道愛德華有很多朋友，在維爾米克也是有認識人的。
    導師之前聽到一些傳言說，維爾米克已經叛變到東境那邊去了。不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但維爾米克神學院一直都與白棋學院有學術交流。
    如果愛德華在維爾米克有朋友，那麽或許真的能找一些巫師幫幫忙！
    就算巫師們不願意幫忙，給出一出主意也是好的啊！
    所以，聽到‘愛德華’說，他會想辦法找找東境巫師幫忙後，導師非常激動，一路將羅蘭從樓上，送到了實驗室外麵的走廊。
    這裏不是羅蘭過來時的那個走廊，整個走廊裏有好幾個分叉口。
    羅蘭本就不熟悉路，一看到這個情況，就有點發蒙了。
    這時，羅蘭發現導師好像還打算送自己兩步，雙眼便是微微一動。
    他暗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溫泉那邊怎麽走，城堡裏的路又完完全全的，用指願針容易繞路、迷路導師啊，你就多送我幾步吧。’
    羅蘭故意挑起了一個關於東境魔法的話題——大體上都是學姐那幾本書上的內容。
    羅蘭雖然沒看過那幾本書，但他現在高屋建瓴，放在東境都能單獨開一個派係了。黑淵專門教這類魔法的教授，可能都得叫他一聲拉比。
    學姐的這些玩意，都是東境低等學徒學的基礎知識，羅蘭自然信手拈來。
    而這幾本書既然是愛德華送給實驗室的，他肯定看過。所以羅蘭自以為自己和導師談論的學術問題，不會超綱。
    導師原本顯得很心不在焉，打算送一送羅蘭就趕緊回去研究怎麽恢複數據了。
    可當他和羅蘭聊了幾句後，眼睛一下就亮起來了。
    這聊著聊著，兩人就繞了路，從人少的畫廊這邊去溫泉了——要是羅蘭是從正門走，看到溫泉門口有人守著。那麽即使這些邪教徒看到羅蘭後不吭聲，羅蘭也肯定能猜到裏麵有人洗澡。
    可若隻看到畫廊門口有人守著畫廊這邊掛滿了珍藏，有人守著實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