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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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刹那的沉默後,是其他小隊成員一句疊一句的震驚聲:“反轉了反轉了!“
    氣氛被炒得火熱,有人嚷著:“簡老師最後一局居然滑鐵盧了!”
    “哈哈哈哈哈絕了居然還有簡老師都沒記住的人,宋老師你是多沒存在感!”
    淩夢更是在一旁張大了嘴:“不是吧簡霧,這是宋教授啊!你連他的名字都忘了?我們昨天才見過的!”
    響亮的女聲將簡霧的思緒驀地拉回來,他猛地放下舉起的手,揉著耳朵問淩夢,“你剛說什麽?”
    “我說這是宋教授啊,今天我們還在一塊玩了一天呢!”
    “哦……”
    簡霧感受到宋疏辭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半晌,他清了清嗓子,誠懇地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宋教授,一下給忘了。”
    “可能是燈下黑吧哈哈哈哈,”有人煞有其事地推理道,“宋老師就坐在簡霧旁邊,除了剛才,我看全程簡霧的臉就沒往那邊看過,忽視了也正常。”
    也有人帶著宋疏辭一起開玩笑:“采訪一下,作為唯一一個被簡老師忘記名字的人,宋教授有何感想?”
    宋疏辭很淡地笑了下:“可能是我的名字不好記吧,如果改成‘宋話癆’,簡老師可能就記得了。”
    宋疏辭這句話是看著簡霧說的,簡霧眸色有些閃爍,偏開頭想裝沒聽見。
    可是耳朵沒聽見,心卻聽見了。
    過往的片段仿佛陳舊的錄像帶,斷斷續續,卻又關不掉。
    十六七歲,蔚藍的天,幹爽的風。
    放學路上捂著耳朵的簡霧,和一旁嘴沒停過的宋疏辭。
    “簡小霧!”
    “我們談戀愛吧?”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我可當真了啊?”
    “不喜歡我沒關係,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嘛!”
    “你要告訴我爸媽就告咯,反正我爸媽也很喜歡你。”
    “簡霧,我是認真的。”
    ……
    十七歲的宋疏辭是b市六中高二一班的高冷學神、帥氣級草。
    很少有人能想象出,他在高一一班的簡霧同學麵前,卻是位討人嫌的無賴,和話多到需要耳塞的聒噪喇叭。
    絮絮叨叨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到後頭已經聽不清了,直到末尾,簡霧才終於聽見了自己崩潰又無奈的聲音:
    “哥,你是不說話會死嗎?叔叔阿姨給你取名字的時候怎麽想的,你就不該叫‘宋疏辭’,你改名‘宋話癆’好了!”
    然而崩潰並沒有換來宋疏辭的偃旗息鼓。
    男孩單手插著兜一步越過他,堵到他身前,麵對著他邊倒著走邊問:“沒問題啊,那我改成‘宋話癆’你就和我在一起唄?”
    而後是簡霧匆忙伸出的手,和依舊刻薄的話:“你再這麽走被車撞了我可不送你去醫院。”
    於是宋疏辭停了下來,低頭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袖子,又抬頭看著他笑。
    風把他紅色的校服領子吹起來,也吹走了那個夏天。
    再一恍惚,紅色漸漸變淡褪去,簡霧掃了一眼宋疏辭的純白衣領,挪開了視線。
    “那我要反向采訪一下簡老師!”剛那位采訪人的好朋友舉著手作話筒的模樣舉到簡霧身前,打斷了他的回憶。
    “簡老師,”她問,“作為遊戲王者,居然輸給了一個名字都沒記住的宋教授,你有什麽感想?”
    宋疏辭的科研水平有多牛,他剛才表現出來的遊戲水平就有多差。
    不過也有人反駁:“也不算一個名字都沒記住,這不是記住簡老師的名字了嘛。”
    簡霧煞有其事地接過“話筒”,沒看宋疏辭,望著地麵放了句語調一點兒也不狠的狠話:“再來唄。”
    “來來來!”
    “喔——”
    “再來再來!”
    來參加活動的都是年紀相仿的年輕人,這會兒卸下了工作的疲憊,又沒了平日裏在工作場合的拘束,紛紛解放天性,熱熱鬧鬧地開始鼓掌起哄。
    小隊長順勢提議道:“我們下一個遊戲玩‘誰是臥底’怎麽樣?”
    這個遊戲大家都比較熟悉,眾人一致表示同意。
    鄭宇自告奮勇道:“那我來出題!”
    這個遊戲裏的身份分為兩類,一般是一個臥底和多個村民,每個人都會拿到一條線索,其中隻有臥底和其他人的線索不同,眾人需要描述自己拿到的線索,並且依據大家的發言找出隱藏在人群中的臥底。
    鄭宇環視了一圈四周,唰唰在紙條上寫下了每個人的線索。
    隨著紙條被派發出去,簡霧麵帶無語地看到了紙條上清晰可見的“宋疏辭”三個字。
    他下意識看了鄭宇一眼,沒想到鄭宇也望著他們這個方向,簡霧愣了下,總覺得鄭宇的眼神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遊戲從鄭宇左手邊的一個女孩開始,大家依次描述著自己手裏紙片上的內容:
    “是個人。”
    “男的。”
    “是個名字。”
    ……
    剛開始描述的大家都有些保守,輪到急性子賀詠了,他來了句:“你們能不能有點信息量?”
    簡霧瞥了他一眼,正以為賀詠要說出什麽驚世駭俗的好描述時,他氣定神閑地來了句自信發言:“內斂低調,帥不自知。”
    簡霧沒忍住“噗”了一聲,賀詠撓著頭側過臉問:“有問題嗎?”
    除了賀詠,其他人也都默默將懷疑的眼神投向他,察覺到眾人齊刷刷的目光,簡霧僵了一下。
    不是吧,難道他是臥底?
    感覺不像,畢竟其他人前麵的發言還是都能和他手裏的人吻合上的,除了這句“內斂低調帥不自知”。
    畢竟宋疏辭那可是太“自知”了。
    在簡霧的記憶裏,就沒見過比宋疏辭還能臭美的男生。
    高中大家都灰頭土臉一身臭汗的時候,這位就天天照鏡子不嫌煩,就算被迫統一穿校服,也能讓他穿的不一樣。
    校服拉鏈要敞著,褲腳要卷起來一點,每天睡前洗一次澡,起來還要再洗一次頭發,要不是早上要上早操,簡霧都懷疑他還能專門給自己做個造型。
    最過分的是他在別人麵前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但沒事兒就湊在他跟前問他:“簡小霧,你看我帥不帥?洗發水好不好聞?頭發剪得好不好看?”
    鬧得簡霧想找個人吐槽的時候,別人隻會說:“不可能吧,那可是宋疏辭!”
    簡霧曾經堅信,要不是入了醫學這條不歸路,從此隻剩下當罩衣穿的白大褂,按宋疏辭當初的發展,長大後高低也要當個時尚博主。
    而如今終於暫時不用進實驗室,也不用圍著小鼠和猴子的屎尿屁轉的宋疏辭,脫下白大褂之後,明顯又撿回了他的少爺做派。
    衣服一看就是剛燙過的,外套慵懶得恰到好處,穿搭思路也不知道一頓吃了幾個潮牌,鞋白得都能在夜晚把他的臉照亮。
    簡霧決定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於是頂著眾人的目光壓力道:“我不認為他……帥不自知。”
    他說完宋疏辭忽然很輕地笑了一聲,他清了清嗓子,接在簡霧後麵跟了句:“可是我覺得這個人確實一直意識不到自己長得很好看。”
    “好家夥你倆擱這兒套娃呢!”賀詠嚷嚷道。
    簡霧撇了撇嘴,小聲嘟囔了句:“我說的都是大實話。”
    “不行不行,”賀詠搖頭製止道,“你們倆都不能抄我的答案,得重新想一個。”
    簡霧本來就不太會玩這個遊戲,讓這一通打岔更是沒了思路,賀詠又逼得急:“你要是說不出來我可就投你了啊簡哥。”
    簡霧隻好硬著頭皮說了句信息量略大的:“是大學老師。”
    他們一圈十多個人,按照鄭宇出題的思路,如果他手裏拿到的是宋疏辭,那另一個人大概率也是他們中的人。
    他們這隊人裏什麽學段的老師都有,簡霧隻能死馬當活馬醫賭個概率,祈禱自己不是臥底,或者另一張牌麵上的角色也是大學老師,否則他這話一出,必然暴露。
    好在他說完觀察了一圈四周,大家看起來都很淡定,簡霧鬆了口氣,確信了自己不是臥底,卻沒留意到宋疏辭眼裏一閃而過的異樣。
    片刻後,宋疏辭跟了句:“和菠蘿肉串有關。”
    他的回答讓眾人紛紛聯想起了之前的環節,有不知道的也基本都被身邊人科普了一兩句,再配合他一副仿佛知道大家都在描述他的表情,基本消除了自己身上的嫌疑,也沒在人群中引起太大的波瀾。
    最終所有人說完後,有一個描述過於模糊的倒黴蛋被投了出去,遊戲繼續。
    他們又轉了兩三輪,信息隨著遊戲的進行越來越清晰,範圍也被縮得越來越小,臥底遲遲沒有找出來,大家也有些急了,描述也變得更加直接和詳細。
    有人半開玩笑地說了句“理想男友”,一下炒起了現場的氣氛,大家都擠眉弄眼地往宋疏辭這個方向望,順便起著哄。
    簡霧點了點頭,在心裏小聲總結:嗯,理想男友,指心裏隻有理想的男友。
    第一個大膽的發言人也點燃了許多後麵人的熱情,緊接著又有人道:“身材不錯。”
    簡霧在心裏默默腹誹:身材是挺好的,但身材再好也架不住一個月性生活就一次啊。
    “禁欲係!”
    簡霧白眼翻上了天,哪個禁欲係會在自己男朋友剛滿十八歲的時候就把人拐上床啊?
    “高嶺之花!”
    簡霧:“可拉倒吧,他要是高嶺之花,那嶺估計就在家門口。”
    他話音一落,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他,簡霧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吐槽的欲望太強烈,居然直接說出了聲。
    “呃……”
    簡霧望著一群眼神裏混雜著震驚和求知欲的同伴們,仿佛今天才安上四肢一般,僵硬地擺了擺手,“我瞎說的。”
    然而顯然已經太遲了。
    最終在這一輪的投票中,簡霧以壓倒性的劣勢,被毫無懸念地票投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