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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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套好被套,鋪好床單,下一個熟悉的流程應該是脫衣服加一起洗澡。
    兩人鋪平被子,誰都沒有說話。
    宋疏辭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麽。簡霧抱著從宋疏辭那裏搶回來的手機,刷著新聞,卻一條消息也沒有記住。
    過了一會兒,宋疏辭開口了:“差不多了,你趕緊洗澡去吧。”
    簡霧斜坐著,下巴搭在椅背上:“一天到晚催命似的,你煩不煩。”
    “隨便你,反正不洗澡不許上床。”宋疏辭拉開電腦椅,打開電腦。
    “你出來玩還帶電腦?”
    “嗯。”宋疏辭說,“看篇文獻。”
    簡霧:“……”
    還沒來得及曖昧起來的氛圍一掃而空,他懶得和宋疏辭再強,決定早點洗澡早點睡才是正事。
    他懶洋洋地打開行李包開始翻找衣服,找了條內褲,又拿了睡衣和毛巾,結果在浴室門口轉了一圈都沒看見放衣服的地方。
    這意味著他洗完澡想拿換洗衣物要麽自己走出來,要麽找人給遞進去。
    氣氛突然再次變得有些微妙。
    簡霧回憶起剛進門的時候對這個酒店的良好印象,忍不住吐槽了句:誇早了。
    他在心裏痛罵了一百遍這個酒店設計師,半晌,他又望向宋疏辭。
    後者已經開始看那篇不知所雲的文獻了,察覺到他的目光,他微微挑了下眉,“有事?”
    算了,靠宋疏辭給他遞還不如讓他去死。
    他又在翻箱倒櫃地找了找,終於在酒店衣櫃的晾衣架下麵找到了幾個洗衣袋。
    簡霧把換洗衣物裝進洗衣袋裏,再確認狹窄的浴室裏一個掛鉤都沒有,門把手也掛不住東西後,他差點直接衝出酒店投訴這智障設計。
    要冷靜。
    簡霧站在原地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最後把裝著衣服的塑料袋丟在浴室門口的地麵上,衝進浴室打開了頂頭的花灑。
    溫暖的熱水暫時撫平了他內心的憤怒,牆上的麵板搭配的有小音箱,他點了兩首歌,短暫地讓自己忘記了和前任同住一間酒店是件多麽痛苦的事。
    然而逃避得再久,也終有逃無可逃的時候。
    簡霧這澡洗得太久,指腹變得有些發皺,頭腦也開始發昏後,他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了關門聲。
    ——宋疏辭出去了。
    他連忙蹲下身,把浴室門推開一條小縫。
    他一手抵著門,一手在袋子裏翻找出毛巾,等他拿毛巾擦幹了身上的水,又去袋子裏扒拉內褲。
    他那內褲夾在睡衣裏,一隻手不太好翻,他騰出兩隻手來,拿身體抵著門正翻找著,突然哢噠一聲響,門被刷開了。
    浴室就緊鄰著酒店房間門口,簡霧還沒來得及反應,宋疏辭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簡霧、宋疏辭:“……”
    兩人一個不著寸縷地蹲著往上望,一個穿戴整齊地站著低頭往下看,簡直稱得上是一覽無遺。
    宋疏辭“啪”地一聲飛快關上身後的門,目光卻不受控製地落在簡霧赤裸的脖頸和被熱水衝久了有些發紅的手上。
    “靠——”
    簡霧驀地往後退了一步關上浴室門,一對舊怨偶隔著一層磨砂玻璃門尷尬地沉默半晌,空氣都像是凝固了。
    好半天之後,宋疏辭終於清了清嗓子道:“你內褲換牌子了?”
    “……滾。”
    等簡霧磨磨蹭蹭地套上睡衣把自己包裹完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二十分鍾之後了。
    宋疏辭又坐回了先前的位置在看文獻,簡霧飛快地瞥了他一眼,挪開目光。
    片刻後,他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又看了宋疏辭一眼。
    “你……這就硬了?”
    宋疏辭聞言,搭在鼠標滾輪上的指尖頓了頓,半晌,他盯著屏幕聲音平靜道:“接受到來自曾經的性伴侶的視覺刺激後出現勃起屬於正常生理現象。”
    簡霧的眼神落在宋疏辭的電腦上:“真的假的?”
    宋疏辭順著他的目光指了指電腦:“文獻上說的。”
    簡霧將信將疑:“哪篇文獻?”
    “……”宋疏辭,“《erectile dysfunction》。”
    “又是英語的。”簡霧撇撇嘴,轉身去拿吹風機,顯然對此失去了興趣。
    宋疏辭鬆了口氣,扭頭去看文獻,可剛平複些許,簡霧便拎著吹風機又出現在了他身側。
    “你怎麽不去浴室吹?”宋疏辭揉了揉眉心。
    “裏麵好悶。”
    “這裏很吵。”宋疏辭捂著耳朵。
    “那你忍忍。”
    宋疏辭:“……”
    男人皮膚偏白,被水打濕過的頭發像是拿墨染過,黑白得分明。伴隨著轟隆的吹風機聲響,簡霧發梢上細小的水珠濺到宋疏辭的臉上和手臂上,在他小臂的肌肉和皮膚上激起了層層疊疊的戰栗。
    宋疏辭默默把挽到肘部的袖子重新翻折了下去,然而身體某個剛快要平複的位置又興奮了起來。
    他吐出一口氣道:“我去下洗手間,你等會吹完頭發了桌上有吃的。”
    簡霧向來嫌麻煩,每回都是吹個半幹便潦草作罷,這會兒聽見有吃的,更是隨手吹了幾下便把吹風機丟到了一邊。
    看見桌上的麥當勞,簡霧才反應過來剛剛洗澡那會兒,宋疏辭出門應該是去拿外賣了。
    他晚上沒吃多少燒烤,到這會兒確實也有點餓了。
    桌上放著兩個漢堡,兩個不同口味的水果派和兩杯可樂,他飛速解決完一份漢堡和水果派,感覺還是有些餓。
    簡霧瞟了眼關著的浴室門,在心裏飛快地默念了三個數,心道要是三個數念完宋疏辭還沒出來,他就把剩下那個紙袋裏的水果派吃了。
    等宋疏辭出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那兒隻剩下一個漢堡了。
    他拎著可樂,望著最大嫌疑人道:“我的水果派呢?”
    簡霧刷著朋友圈,早前淩夢給他發的那條朋友圈收獲了不少評論,簡霧一邊回複著評論,一邊對宋疏辭說:“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是誰吃的?”
    簡霧一本正經:“可能是鬼吃的。”
    宋疏辭氣笑了:“我記得有個人叫我相信科學來著。”
    “該信的時候信,不該信的時候別信。”
    “再說了,”簡霧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衛生間的門,“你都便秘了就別吃這些東西了,不健康。”
    宋疏辭滿腦門兒官司:“我怎麽就便秘了?”
    “你以前去廁所不都五分鍾完事嗎,你剛在裏麵都待了快二十分鍾了,這還不是便秘?”
    “我那是——”
    “是什麽?”
    “算了。”宋疏辭不想跟他解釋自己在衛生間裏幹了什麽,隻好吃了兩口漢堡平複心緒。
    他餘光瞟見簡霧的手機界麵,反應過來他在看的是淩夢精心編輯的那條“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忍不住道:“既然是發給前任的朋友圈,是不是得給我看看才能達到效果?”
    簡霧哼哼了兩聲沒搭腔。
    “你把我加回來吧。”宋疏辭說。
    “不加,”簡霧的腦子裏一閃而過前一晚有關微信的記憶,一臉冷漠道,“我倆沒什麽需要用微信交流的。”
    “你吃了我買的東西,不用給我轉錢嗎?”
    “支付寶轉你。”簡霧說著打開了付款碼。
    “不……”
    “嗯?”
    “沒事。”
    宋疏辭原本想說不用了,可他忽然想起來支付寶轉賬能看到對方的手機尾號。
    他想確認一件事。
    接收到轉賬,宋疏辭看了一眼賬戶信息。
    盡管對方賬戶的手機號沒有完全顯示,但露出來的幾位數明顯不是簡霧以前的手機號了,宋疏辭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複雜。
    “那時候你的電話總打不通,”他說,“我想過你可能是把手機號換了,沒想到是真的。”
    “拉黑太麻煩了,換手機號比較快。”簡霧說。
    “用了七八年的手機號,”宋疏辭頓了頓,像是有些說不下去了,“你說不要就不要……”
    簡霧嘴比腦子快:“談了七八年的男朋友我也說不要就不要。”
    “哦,”宋疏辭忽然笑了一聲,語氣冷得像是能把空氣凍住,“那是挺厲害。”
    這一笑,簡霧正忙著打字的手驀地頓住了。
    他匆忙反應過來自己又說了不好聽的話,也意識到宋疏辭生氣了。但他看著宋疏辭,腦子一下子懵住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兩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就連酒店房間的空氣都窒息得仿佛是被人抽成了真空。
    宋疏辭看著他,好像在等他說些什麽,但簡霧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半晌,宋疏辭放下吃剩半個的漢堡起身道:“我去洗澡了。”
    簡霧隻好張了張嘴,“哦”了一聲。
    宋疏辭把換洗的衣物裝進幹淨的洗衣袋裏,而後拿了個衣架穿過袋子的提手處,將衣架掛在浴室門最上端,衣架的兩段恰好壓住袋子的敞口,這樣裝著衣物的袋子便穩穩地被掛在了門背後,既不會沾到水,也不會掉下來。
    宋疏辭做完這一圈布置,忽然扭頭望向簡霧。
    簡霧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就被他抓了個正著,他有些心虛地移開眼神,卻聽到宋疏辭意有所指地來了句:“動點腦子。”
    剛還在自我反思的簡霧瞬間停止自省,抱著可樂喝的簡霧蹭地站起來:“你才沒有腦子!”
    然而宋疏辭已經關上了浴室門,一副懶得理會他的模樣。
    簡霧氣不打一處來,放下手機氣勢洶洶地走過去。
    為了透氣,這間酒店設計的浴室門並不是完全封死的,門的最上端和上方的門框之間有大概二十厘米的鏤空處,宋疏辭便是把衣架掛在這個位置。
    雖然宋疏辭比簡霧稍高些,但簡霧稍微踮踮腳,抬手也能摸到這個衣架。
    “你以為你想的這方法就有多聰明嗎?”他把手伸過去抓住衣架的頭部,威脅道,“你再說一遍試試?”
    裏頭的宋疏辭剛脫完衣服打開水,便看見一隻手從上麵伸出來抓住了他的衣架,仿佛他要是說錯半個字,那隻手就能給他把衣架撥到地上,讓他裝著衣物的袋子掉到地上,濺滿水花。
    宋疏辭怕他亂來,沾著水的手下意識就覆蓋了上去,壓住了簡霧的手。
    剛還囂張的簡霧瞬間沒聲了,他抬起頭,視線上方,浴室裏蒸騰的熱氣從兩人交疊的手上方的鏤空處緩緩飄出來,宋疏辭的手濕潤而發燙,緊緊地貼著他的皮肉。
    兩人隔著一扇磨砂門,看不見對方,目光所及之處唯有一雙手。
    大概是還沒來得及調好水溫,浴室裏的水溫明顯有些高。
    超標的熱度順著兩人手指接觸的位置瘋狂地往簡霧心口湧,讓他的心髒在氤氳的熱氣中用力翻滾著。
    咚、咚、咚。
    每一聲都清晰可見。
    他匆忙想抽回手,卻被宋疏辭按得很緊,饒是有熱水做潤滑,他的手指依然沒能逃脫宋疏辭的掌心。
    衣架頭部的金屬頂在他的掌心,清晰又有些壓痛。
    “宋、疏、辭!”
    他色厲內荏地威脅裏麵的人:“你鬆手!”
    “我鬆手了你就要把我的衣服丟水裏。”宋疏辭顯然對自己的處境十分明白。
    “我不丟,我保證。”簡霧空著的那隻手蜷了蜷,又仰頭咬了下唇,“你快點,我手舉得好酸。”
    “這才幾分鍾就酸了?”宋疏辭疑惑道。
    “你再不鬆手我踹門了!”
    宋疏辭不吃他的威脅:“門壞了要賠錢。”
    簡霧忍不住罵了句髒話,臉卻讓手背的溫度燒得有些紅。
    說話間的氣息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得格外灼熱,簡霧看了眼玻璃板上因為自己開口而產生的霧氣,一下竟有些吃驚。
    他呼吸的溫度竟然已經比浴室裏更高了。
    他這一分心,手指忽然一熱。
    宋疏辭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了花灑,壓著他的那隻手滑下來封住了裝著衣物的口袋,另一隻手則舉著花灑淋在了他尚未來得及撤出的手上。
    濕淋淋的熱水衝刷在他的手指上,連帶著還有不少水珠順著門框上鏤空的位置飛出來,濺在了他的臉上。
    簡霧猛地抽回手,氣不過地朝裏麵的人罵了句:“宋疏辭你小學生嗎!”
    順著簡霧小臂往下淌的水珠在他抽回手後倒轉方向落到了地上,但血液卻順著他的手指衝向了大腦。
    裏麵的人沒意識到這麽多,還在挑釁道:“你還鬧不鬧了?”
    簡霧抿了下唇,抽了張紙擦幹手上沾著的水,沒搭腔,躺回了床上。
    等宋疏辭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在被子裏蜷成了一個蠶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