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迎上了楊書博探究的目光，微微點了下頭。
    楊書博沒想到對方會回應自己，心中有些慌亂，但還是保持著表麵的鎮定，開始自我介紹。
    郝衝和胡凱都看到了陳墨表情的變化，也猜到了這個人就是剛剛陳墨口中說的，外形上符合瑞德人選的演員。
    胡凱摸了摸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審視著楊文博心說：外形確實符合。
    演員的外形貼近角色是第一步，還有第二步，就是他是否會演戲。
    會不會演戲跟有沒有經驗沒關係。有的人演一輩子，還是演不好。可有些人天生就會，無論什麽角色，隻要他一出現，他就是那個人。
    胡凱對楊文博很滿意，如果不是差到離譜，都可以調教出來。
    楊文博的形象氣質身高神態太符合瑞德這個角色了。
    “拿到台詞了嗎？”胡凱例行公事的問道。
    楊文博不知道麵試的幾人心中的想法，點點頭道，“拿到了。”
    其實他現在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來。
    他完全沒有想過，那個被他認為是普通工作人員的年輕人，竟然坐在裏麵。
    而且還是坐在最中間的位置。
    楊文博知道這部電影的導演是胡凱，郝衝雖然沒有見過，但以前聽人說他穿衣服風格很另類，旁邊那個穿著多巴胺粉騷包襯衣，脖子和手腕戴滿首飾的應該就是郝衝。
    那他是誰？
    楊文博還在思考年輕人的身份。
    胡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輕咳一聲，“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要拍的電影的編劇和監製，陳墨老師。”
    陳墨？楊文博反複在心裏琢磨著這個名字，很耳熟，但確定不是曾經待過的劇見過的人。
    “開始吧。”胡凱說道。
    會議室中間的長桌子被搬到了兩邊，除了陳墨幾人坐的位置和前麵的兩張小桌子，偌大的會議室中間的區域都是空的。
    隻有一把椅子，是演員唯一的道具。
    ……
    陳墨給楊文博的試鏡台詞是瑞德在最後一次申請假釋時的場景。
    這一段講的是瑞德在一次又一次申請中，已經被體製化，不在乎能不能出獄，但是審核員竟諷刺的批準假釋。
    楊文博開始了他的表演。
    當瑞德又一次走進那間熟悉的房間裏，他的眼神中已經沒有希望，如同例行公事般的坐下，臉上毫無表情。
    審核員機械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已經入獄滿四十年，你覺得自己被徹底改造了嗎？”
    被徹底改造了嗎？
    這個問題瑞德曾經回答過無數次，以往的每一次都是虔誠的，真心的，但得到的都是冰冷的答複。
    不批準。
    所以此刻瑞德表情麻木，目光淡漠。
    “徹底改造？
    讓我想想。
    我不太明白這個詞的含義。”
    這是瑞德進入房間說的第一句話。
    審核員抬頭看向瑞德，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解釋道，“就是是否準備好，重返社會。”
    瑞德麵無表情的道，“我知道它的含義。”
    “對我它隻是一個編造的詞，政治家的詞匯，讓你這樣的年輕人，西裝革履好好上班，你想了解我什麽？是否後悔過去犯下的罪行？”
    審核員道，“你後悔嗎？”
    “過去的每一天，我都在悔恨，不是因為我坐牢，或你們認為我應該回首往事。當時我年輕，愚蠢，犯下彌天大罪。我想和他談談，想給他講道理，告訴他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可我找不到他，那孩子消失了，隻剩下一個老人，我必須接受這個現實。徹底改造，隻是個沒用的單詞，繼續在文件上蓋章吧，別再浪費我的時間，因為，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在乎。”
    審核員們在這一刻都陷入了沉默，他們翻開了瑞德的資料。
    瑞德的眼神中沒有了希望，他似乎隻是平淡的說出心中所想，然後就繼續漠然的看向別處。
    審核員拿起印章蓋在了瑞德的資料上。
    批準。
    …
    跟楊文博搭戲的是秦豐。
    每一個試鏡的演員都是對的這段戲。
    說實話，秦豐都要吐了。
    這幾句話翻來覆去說，他覺得自己晚上做夢都在問別人，是不是徹底改造了。
    但是隻有這一次，對方把他真正帶入到了審核員的角色中。
    雖然審核員隻有寥寥幾句台詞。
    可秦豐一秒入戲了。
    仿佛這間會議室就是可以決定瑞德是否重獲自由的辦公室。
    秦豐真的在資料上蓋上了“批準”。
    楊文博不像其他試鏡的演員，有很多自己多餘的動作和表情，為了把角色演得更像個囚犯甚至有人還搖頭晃腦。
    胡凱每次看到這樣的演員，就直接讓他們走了。
    連角色都沒有好好研究明白就來試鏡。
    但是他在楊文博身上看到的，隻有被歲月摧殘後的淡漠和堅毅。
    他訴說著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就如同真的親身經曆般。
    胡凱有些激動，他是急性子，剛想現場敲定王文博出演這個角色，突然又反應過來，現在郝衝和陳墨都在，他的話語權直接降到了第三位。
    胡凱扭頭看向陳墨。
    “簡曆留下吧，回去等我們的通知，下周五前接到通知就是試鏡通過了，沒有接到電話就是沒有通過。”陳墨微笑說道。
    楊文博剛從角色的情緒中走出來 ，還有點懵。
    聽到陳墨的話，趕緊將剛剛放在旁邊的簡曆拿起來，雙手遞了上去。
    ……
    等楊文博離開後，郝衝才用力拍了下陳墨的肩膀。
    “小墨，就他吧，他真的可以耶，你眼光不錯。”
    胡凱摸了摸下巴，“我也覺得不錯，他是最符合瑞德這個角色的，外形貼臉，演技也有，台詞功底也不錯，就是年齡稍微年輕了一點，不知道演瑞德老年的時候行不行，不過我看他輪廓分明化化妝應該沒問題。”
    胡凱拿著楊文博的簡曆，雙眼放光。
    “這麽優秀的演員，怎麽以前沒有被人發掘啊，可惜了，都三十八歲了。”
    陳墨笑著說道，“三十八歲在電影路上也可以剛剛開始啊。”
    他最開始看到楊文博的時候，隻是覺得他的形象很符合瑞德這個人物，但是剛剛試鏡下來，他發現這個人不隻是符合瑞德的形象，他絕對是個好演員。
    陳墨已經想好了幾部適合他的角色了。
    他笑著看向秦豐，“秦豐，你得多多努力啊。”
    剛剛對戲的時候，明顯秦豐的氣場被比下去了。
    不過他剛才審核員的角色本身也不需要什麽氣場。
    秦豐當然也知道，連連點頭，“我會努力學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