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七星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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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青冥初現
    陸沉踏上青冥天下的土地時,天空正下著青銅色的雨。雨滴在道袍上蝕出蜂窩狀孔洞,遠處群山如倒插的巨劍,峰頂道觀的簷角掛著人頭大小的銅鈴。鈴聲隨風蕩開,每一聲都激起地底鎖鏈的共鳴——那些深埋的青銅鎖鏈上串著無數骸骨,每具骸骨的頭顱都被青銅包裹,額間刻著"貪狼""巨門"等七星名諱,空洞的眼窩裏嵌著腐爛的銅錢。
    "這位道友,可是來觀禮的?"
    道童的聲音像是生鏽的齒輪摩擦。陸沉轉身,見個戴青銅麵具的少年捧著玉笏,道袍下擺滲出黑血,在地麵蜿蜒成北鬥七星。更詭異的是,少年脖頸處有圈細密的縫合線,頭顱與身體的膚色相差百年——頭顱如新死般蒼白,身體卻布滿屍斑。
    "觀什麽禮?"陸沉按住袖中躁動的青銅鎖鏈。鎖鏈自入青冥便異常活躍,仿佛嗅到血腥的餓狼。
    "自然是百年一度的"七星易主"大典。"道童麵具下傳出蒼老笑聲,枯指掀開道袍前襟——胸腔內跳動著青銅心髒,七根鎖鏈貫穿心室,末端延伸至地底深處,"破軍星君昨夜兵解,正缺個新宿主......"
    話音未落,鎖鏈暴起如蛇!陸沉揮劍斬斷三根,餘下四根卻纏住四肢。金紋在皮下遊走,借來李淳罡劍意的刹那,他看清鎖鏈末端連著的山嶽青銅棺槨——與無相天那座形製相同,隻是棺身布滿劍痕,最新一道的劍氣殘留分明是寧姚的手筆。
    "你身上有破軍星的味道。"道童舔舐斷裂的鎖鏈斷麵,青銅心髒突然炸開,化作千百隻青銅飛蟲,"正好補上七星壇的缺......"
    劍光如蓮綻放。陸沉斬碎道童殘軀,飛蟲卻聚成北鬥陣型撲來。地麵七星圖驟亮,七座青銅棺槨破土而出,棺蓋上符咒流轉,貪狼棺的鎖鏈上還掛著半截道袍——正是陳平安當年常穿的素紗麻衣。
    第二幕:輪回真相
    逃入深山破廟時,暴雨已浸透青石板路。陸沉在坍塌的神龕下發現半卷《北鬥度厄經》,經卷用朱砂混合人血撰寫,記載著駭人秘辛:
    七星非星,實為七惡。貪狼噬魂,巨門囚天,祿存飼疫......每百年需以當世豪傑填棺鎮厄。然自甲子年起,鎮棺人皆出自劍氣長城,疑與陳平安有關。更有甚者,鎮棺者需活剜雙目,以盲眼觀星,方可鎮惡於幽冥。
    經卷末頁粘著封信,火漆印是崔東山的酒葫蘆。信紙泛黃,字跡狂放不羈:
    "臭小子,若見此信,說明老子左眼還在七星壇當燈油。當年陳平安那廝與道祖對賭,用七口青銅棺換得劍氣長城三百年太平。如今鎖鏈已斷其六,唯剩搖光棺尚存。切記,破局關鍵在......"
    後半截被血漬模糊。陸沉以指腹摩挲信紙,金紋突然刺痛——這是崔東山剜目時的痛覺殘留,混著酒氣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廟外銅鈴聲大作。七名戴青銅麵具的道人淩空而立,手中鎖鏈牽著山嶽般的貪狼棺。為首者掀開麵具,竟是三百年前雲霞城主!他心口的破軍鎖鏈如活蛇扭動,正在吞噬寧姚殘存的劍氣。
    "陳平安沒教過你嗎?"城主輕笑,鎖鏈化作萬千劍影,"賒出去的賬,總要連本帶利......"
    劍影未至,陸沉懷中的青銅鎖鏈突然暴起,如饑鷹搏兔貫穿城主胸膛。金紋順著鎖鏈逆流而上,在城主顱內炸開星圖。陸沉聽見九嶷山方向傳來怒吼——是青銅耳墜女的聲音,混著鎖鏈崩斷的轟鳴!
    "原來你才是鑰匙!"城主在魂飛魄散前大笑,"告訴陳平安,祂的第八條鎖鏈在......"
    暴雨傾盆而下,衝散了後半句話。陸沉看向手中鎖鏈,發現它正貪婪吞噬破軍星力,金紋逐漸染上青銅色澤,宛如被汙染的星河。
    第三幕:瘟疫蔓延
    青冥天下的瘟疫比劍氣更蝕骨。陸沉踏入第一座城鎮時,青銅化的慘狀令人窒息:
    鐵匠鋪的老漢右手變成銅錘,每敲打一次鐵器,就有火星濺入路人體內,蝕出青銅斑塊。酒肆老板娘脖頸生出銅鱗,倒出的酒水泛著金屬光澤,醉漢飲下後五髒六腑漸化青銅。最可怖的是孩童——他們在街角堆砌青銅積木,每搭成北鬥形狀,七星壇方向便傳來鎖鏈轟鳴,震落簷角銅鈴。
    在瘟疫最重的慈幼局,陸沉找到了關鍵線索。殘破的《育嬰簿》記載:
    癸卯年七月初七,收棄嬰於青銅棺旁,掌心有七星胎記,啼哭時天降血雨。道祖賜名搖光,命鎮搖光棺三百載。
    搖光的畫像旁貼著陳平安的親筆符咒:"此子當承七惡,亦載七善。"符紙背麵有寧姚的劍氣刻痕:"若見搖光,勿觀其目。"
    金紋突然暴走。陸沉撞翻燭台,火光中牆壁顯出血色密文——是寧姚用本命劍氣刻的:
    七星棺即七惡源,殺搖光可破陣眼。但搖光即......
    劍氣在此中斷。陸沉撫過裂痕,時空驟然扭曲——
    三百年前的雨夜,寧姚白衣染血,劍指繈褓中的嬰孩:"他還是個孩子!"陳平安沉默結印,青銅棺槨吞沒嬰孩啼哭。棺蓋閉合前,寧姚斬下一縷劍氣藏在磚縫,嬰兒掌心七星胎記亮如辰光......
    第四幕:終局抉擇
    七星壇上狂風呼嘯,七棺列陣如擇人而噬的巨口。搖光棺懸浮中央,棺內傳來嬰孩啼哭,每一聲都震碎壇上青銅磚。七道鎖鏈貫穿天地,末端連著青冥天下七大靈脈,此刻正將瘟疫輸往四座天下。
    "你果然來了。"青銅耳墜女從貪狼棺中升起,雙腿已完全化作鎖鏈,"殺了搖光,七星陣破,但青冥天下靈氣將枯竭三千年;不殺,青銅瘟疫會吞噬眾生。"
    陸沉劍指搖光棺,棺蓋映出自己扭曲的倒影:"這就是陳平安的選擇?"
    "不,這是他的賭局。"女子耳墜炸裂,露出九嶷山鎮魔印,"當年他用你的無相骨下注,賭人性本善......"她揮袖展開水鏡,瘟疫畫麵中:道童為老嫗擋下青銅雨,鐵匠熔解銅臂熬製藥湯,七星壇主自囚棺中泣血刻符......
    金紋在陸沉眼中流轉成星河。他看見陳平安獨坐城頭,將養劍葫裏的酒灑入雲海:"陸沉,這局我賭人間值得。"
    劍光起時,七棺齊鳴。陸沉沒有斬向搖光棺,而是劈開七大靈脈的鎖鏈。靈氣暴走的狂風中,他徒手挖出胸腔無相骨,骨上密布陳平安刻的鎮魂符:"師父,這次我賭人性可度。"
    無相骨落入搖光棺的刹那,青銅瘟疫如潮消退。七棺化作星鬥升空,寧姚的劍氣從地脈湧出,裹著搖光重塑肉身。陸沉在消散前聽到陳平安的笑聲,以及青銅耳墜女的歎息:
    "他賭贏了......"
    星光如雨灑落青冥。新生的搖光睜開眼,瞳孔中映出萬裏無雲的天空——那裏有七顆新星列成劍形,最亮的一顆,叫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