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墨染沉默了片刻，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之前確實被秦羽擺過不止一道，新政推行受阻，她被朝臣彈劾。
    籌集軍糧，處處掣肘。
    這些筆賬，她可一直記著呢。
    不過，如果秦羽真的能安分守己，為她所用，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畢竟，秦羽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若是能收為己用，對她鞏固皇權大有裨益。
    她微微頷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秦羽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他知道，雲墨染這句話，便是應允了。
    他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他上輩子為了秦月，為了那個所謂的皇位，殫精竭慮，最後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這輩子，他隻想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享受榮華富貴。
    “不過……”
    雲墨染話鋒一轉，目光落在屏風的方向，似乎還能看到蔣雙喜氣衝衝離開的背影，“朕觀剛才蔣校尉，似乎並不怎麽想配合新政啊……”
    秦羽臉色微變，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
    他上前一步，語氣堅定：“陛下，臣的話，隻說這一次。以後陛下要如何處置他們，都是他們自己的事。臣不會再插手。”
    雲墨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朝中局勢複雜，多一個聽話的秦羽，總比多一個處處掣肘的八賢王要好。
    她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秦羽的說法。
    “既如此，朕便不多言了。”雲墨染轉身準備離開。
    “陛下！”秦羽突然出聲叫住了她，“關於新政……”
    雲墨染停下腳步，回過頭，示意他繼續說。
    秦羽斟酌著詞句，緩緩說道：“新政推行，阻力重重，其中最大的阻力，便是那些世家大族。”
    “他們盤根錯節，勢力龐大，若是不能將他們連根拔起，新政便難以長久。”
    他頓了頓，又道：“陛下可還記得，當年先帝在位時，是如何對付那些世家大族的？”
    雲墨染自然記得。
    當年先帝為了鞏固皇權，對那些世家大族進行了殘酷的打壓，手段之狠辣，令人膽寒。
    她眼神一凜，問道：“八賢王的意思是……”
    “殺雞儆猴。”
    秦羽語氣冰冷，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陛下隻需挑選幾個典型，嚴懲不貸，其餘人自然不敢再輕舉妄動。”
    雲墨染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此事，朕會考慮。”
    然後，她便轉身離開。
    雲墨染離開後，秦羽緊繃的身體才放鬆下來，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這皇帝，真是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他心裏清楚，雲墨染看似答應了他的請求，實則還在試探他。
    他正想著，門外傳來霍木急促的聲音：“王爺，不好了，月郡主出事了！”
    秦羽眉頭一皺，剛想說“她出事關我什麽事”，轉念一想，這丫頭萬一又惹出什麽滔天大禍，還得他去收拾殘局。
    “進來。”
    霍木匆匆進門，神色慌張：“王爺，郡主在百花宴上和太尉之女起了衝突……”
    百花宴？太尉之女？
    秦羽心頭一跳，上輩子的記憶瞬間湧上心頭。
    可不是麽，就是這該死的百花宴，給他惹出不少事情。
    上輩子的秦月，被他驕縱得目中無人，在百花宴上和太尉之女發生口角，竟然直接命婢女掌摑對方。
    對方也不是吃素的，自然還手。
    結果秦月這蠢貨，自己衝上去廝打，反倒被對方抓破了臉。
    然後哭哭啼啼地跑來向他告狀，他那時被豬油蒙了心，不分青紅皂白，跑去打了太尉一巴掌，就此結下死仇。
    太尉，掌管全國兵馬調動，位高權重。
    他這一巴掌，直接把太尉推到了敵對陣營，導致他後來扶持秦月上位，耗費了巨大的精力和財力，還險些功虧一簣。
    “帶我去看看。”
    秦羽霍然起身。
    霍木一愣，王爺果然還是疼愛郡主的！他連忙應聲，在前麵帶路。
    百花宴設在城郊的皇家園林，此時正是百花盛開，爭奇鬥豔的時節。
    園中鶯歌燕舞，衣香鬢影，好不熱鬧。
    秦羽到的時候，場麵已經有些混亂。
    秦月正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指著對麵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女破口大罵：“你個賤人，敢打我！我可是堂堂郡主，你算個什麽東西！”
    那少女雖然衣衫有些淩亂，卻依舊掩蓋不住她高貴的氣質。
    她正是太尉之女，蕭雨涵。
    此刻，她臉色蒼白，眼眶微紅，卻強忍著沒有落淚，隻是冷冷地看著秦月。
    周圍的賓客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這秦月郡主也太囂張跋扈了吧，竟然當眾打人。”
    “可不是嘛，人家蕭小姐好歹也是太尉之女，她竟然也敢動。”
    “聽說這秦月郡主一直驕縱蠻橫，仗著八賢王的寵愛，沒少幹這種事。”
    秦羽聽著周圍的議論，臉色陰沉得可怕。
    他大步走到秦月麵前，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看見秦羽來了，秦月哭得更大聲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撲到他懷裏，指著蕭雨涵告狀：“父王，這個賤人打我！您看，我的臉都被她抓花了！”
    一邊哭，還一邊指著蕭雨涵，那模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秦羽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他怎麽就養了這麽個蠢貨？
    上輩子自己真是被豬油蒙了心！
    霍木明明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他了，可他上輩子就是不聽，還覺得這蠢貨被刮花了臉，以後還怎麽當皇帝？
    現在想想，就秦月這豬腦子，就算當了皇帝，自己上輩子死後，這皇位也坐不了多久！
    蕭雨涵強忍著眼中的淚水，向秦羽行了一禮：“臣女見過八賢王。”
    她身邊的婢女卻忍不住了，尖聲說道：“王爺，您可要為我們小姐做主啊！這秦月郡主蠻橫無理，無故挑釁，還動手打人……”
    “住口！”
    蕭雨涵低聲嗬斥了婢女一句，然後抬頭看著秦羽，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倔強，“王爺，此事與家父無關，還請王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