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躺在病床上，呼吸機有節奏地發出“嘶嘶“聲。監護儀上的數字忽高忽低，像在跳一支詭異的舞蹈。陳默看了眼手機，淩晨三點十五分，他已經在這裏守了整整七天。
    “又在看書？“護士小雯推著藥車進來，口罩上方的眼睛彎成月牙，“你都快把這本書翻爛了。“
    陳默合上書，露出封麵上斑駁的“測字心鑒“四個字。這是老道昏迷前塞給他的，說是師門秘傳。七天來，他除了照顧老道，就是研讀這本古籍。書頁間夾著幾張外賣單，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筆記。
    “要不要我給你測個字？“陳默突然說。他記得書裏說，測字要趁對方有需求時才能準。
    小雯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好啊，正好我最近煩心事多。“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清秀的臉，“就測個口字吧。“
    陳默翻開筆記本，上麵記著老道最後教他的口訣：“口字，加一橫，為日，日為太陽，太陽高照諸事皆吉，求財“他抬頭看向小雯：“你最近是不是在考慮換工作？“
    小雯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你怎麽知道？“
    “口字加一橫為日，日主光明，說明你現在的處境很快就會好轉。“陳默指著筆記本上的圖解，“不過口字四四方方，說明你現在的環境比較封閉，需要突破。“
    小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確實，我男朋友最近“她突然停住，眼圈有些發紅。
    陳默想起書裏說的“口字測情“，繼續道：“口字中間空，說明你們之間有了隔閡。日字出頭，說明會有第三者介入。“
    “啪嗒“一聲，小雯手中的藥瓶掉在地上。她蹲下身去撿，肩膀微微發抖：“他他確實出軌了，是我們科室的護士長“
    陳默遞過紙巾，心裏卻翻起驚濤駭浪。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給人測字，沒想到竟如此準確。他想起老道說過，測字不是算命，是解字，更是解人。
    “謝謝你。“小雯擦幹眼淚，“我本來還猶豫要不要辭職，現在想通了。“
    陳默看著監護儀上跳動的數字，突然明白老道為什麽說測字是“解人心中所困“。這七天來，他一邊照顧老道，一邊研讀《測字心鑒》，漸漸摸到些門道。書裏的每個字都像一把鑰匙，能打開人心裏的鎖。
    “陳默！“護士長的聲音從走廊傳來，“你母親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他猛地站起來，膝蓋撞在床沿上。母親今早突然昏迷，被送進了急診室。他看了眼病床上的老道，咬咬牙跑了出去。
    急診室裏，母親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主治醫師張天雲正在看ct片，眉頭緊鎖。
    “張醫生，我媽她“
    “情況不太樂觀。“張天雲放下ct片，“腎功能衰竭加重，需要盡快做腎移植手術。但是“他欲言又止。
    陳默知道“但是“後麵是什麽。手術費要三十萬，還不算後續治療費用。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媽“他跪在病床前，握住母親枯瘦的手。那隻手曾經為他縫補過無數件衣服，現在卻冰涼得嚇人。
    “小默“母親睜開眼，聲音虛弱，“別哭媽沒事“
    陳默把臉埋進被單裏，淚水打濕了白色的布料。他想起小時候，母親為了供他上學，白天在工廠做工，晚上還要去夜市擺攤。有一次他發燒，母親背著他走了三公裏去醫院，路上摔了一跤，膝蓋都磕破了
    “叮鈴鈴——“手機突然響了。是icu的緊急呼叫。
    陳默衝回icu時，老道已經醒了。他摘下氧氣麵罩，示意陳默靠近。
    “記住“老道的聲音像風中殘燭，“測字不是算命，是解字解人“
    陳默感覺手心裏被塞進一樣東西。低頭一看，是老道的銅錢。
    “口字“老道艱難地說，“加一橫為日日為太陽太陽高照諸事皆吉“
    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護士們衝進來，陳默被推到一旁。他攥著銅錢，看著老道的生命體征一點點消失。
    “死亡時間，淩晨四點十五分“
    陳默跪在地上，淚水模糊了視線。七天前，老道用一枚銅錢救了他的命；七天後，他把畢生所學都留給了這個萍水相逢的年輕人。
    天亮時，陳默收拾老道的遺物。除了《測字心鑒》，還有一本發黃的筆記本。翻開第一頁，上麵寫著：“測字之道，在於觀人。人有所求，字有所應。“
    他想起小雯，想起母親，想起老道最後的話。也許，這就是他的出路。
    “陳默！“護士長又來了，“有個病人想找你測字。“
    他擦幹眼淚，把銅錢放進兜裏。走出icu時，晨光正好照在“口“字上，加一橫，成了“日“。
    第一個找他測字的是個中年男人，西裝革履，卻滿臉愁容。
    “我也寫個口字。“男人說，“最近生意不順，想問問財運。“
    陳默翻開筆記本：“口字加一橫為日，日為太陽，太陽高照諸事皆吉，求財“他頓了頓，“不過口字四四方方，說明你現在被條條框框束縛住了。想要財運亨通，得突破現狀。“
    男人若有所思：“確實，我一直在做傳統行業“
    “日字出頭，說明要創新。“陳默指著筆記本上的圖解，“可以考慮轉型，或者開拓新市場。“
    男人眼前一亮：“有道理！我最近正好在考慮做電商“
    送走男人，陳默看著手裏的兩百塊錢，第一次覺得生活有了希望。他想起母親還在等著手術費，想起老道的囑托，握緊了手中的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