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舅舅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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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林默念:肯定是南安公主八字太硬,謝天謝地,這尊大佛終於走了!
    被柴林祈禱的趙婉兮,正站在甲板上,對邊明德道:“邊大人,在下麵的欒城調整行船方向,改入?河河道,順流入海,走海路去直沽。”
    邊明德領命,號令船工們開始全速前進。
    趙婉兮補上:“大家好好幹,到了南安都有賞!”
    剛剛的場麵想是嚇壞了這些船工們,出來討生活不易,銀錢方麵,趙婉兮自然不會吝嗇。
    掛在桅杆上的眾人,此時沒力氣叫嚷了,有不少已經暈死過去。
    船帆張滿,商船全速前進,晃晃悠悠,一如趙婉兮全力複仇,又有些忐忑的內心。
    趙婉兮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房間時,卻發現郭皇後正坐在床邊等她。
    “母後,您怎麽還不睡?”趙婉兮見郭皇後向她伸出手,便快步走上前回握住,暖聲問道。
    “你自己呢?已經幾日未曾好好睡過覺了?”
    趙婉兮看著燭光中雙眼噙著淚意的郭皇後,看她眼角生出的幾絲皺紋,心中漫過無邊無際的痛楚。
    如今郭皇後也不過三十五歲而已,卻蒼老至此。
    思及前世,趙婉兮有些擔憂。
    “母後,八年時間過去了,您還愛慕父皇嗎?”
    “你,你怎麽問這種”
    燭火昏暗,船行時晃晃悠悠,趙婉兮看不真切郭皇後的臉色。
    但從她羞赧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對父皇還是存著愛慕之心的。
    前世父皇不知是羞於麵對因他的軟弱而忍受八年質子之苦的皇後,還是因色衰愛弛而疏遠皇後。
    總之母後瘋病之後,父皇不僅沒有盡到一個丈夫應該表現的關懷之責,反倒是直接將母後關進冷宮,還把趙婉兮所受之苦歸咎於郭皇後。
    最後郭皇後隻落得個長眠冷宮的下場。
    “母後,這輩子,您能不能為自己活一次?”
    “為自己活?”
    郭皇後神色怔愣,閃過幾抹痛苦神色,又很快將情緒壓了下去,換出慣常的寬和微笑。
    “我是個你和珩兒的母親,是南安國的皇後,是你父皇的妻子,眾多責任在身,又怎能隻為自己而活呢?”
    說到趙珩,郭皇後又不免擔憂起來。
    “咱們遠在大梁尚且危險重重,真不知你弟弟眼下如何?母後沒用,作為皇後,竟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
    “放心吧母後,有馮將軍在,珩兒不會有事的!”
    “說起來,自從咱們離開梁宮,你就一直和馮將軍走的很近,他當真可靠?”
    船上空間有限,趙婉兮和郭皇後宿在一處,她一邊洗漱,一邊對郭皇後道。
    “咱們南安國力弱,但馮將軍這陛下親封的‘驍勇忠毅大將軍’卻不算浪得虛名,母後還當他是昔日跟在舅舅身旁那個毛毛躁躁的大頭兵啊?”
    說到已故的郭將軍,趙婉兮一怔,旋即問道:“母後,十年前我還小,隻記得舅舅當初已經將咱們南安疆土盡數奪回了,最後怎麽會戰死得那麽突然?”
    這個問題困擾趙婉兮很多年,明明舅舅戰功赫赫,取得了幾代大將軍都沒有達到的成就,卻成了南安國的禁忌,無人敢提。
    而她曾經搬出馬革裹屍的舅舅,祈求父皇見她一麵,得到的確實一頓杖責。
    所以她前世看清很多人的真麵目,卻直到被問斬,都對舅舅的死因不得而知。
    “你舅舅”郭皇後一開口,便已經帶了顫音。
    “我們郭家是世家大族,文官清流居多,沒想到到了我們這一代,竟然出了你舅舅這樣一個軍事奇才。”
    “他和你父皇是打小的摯友,一個執掌天下,一個勇征邊疆。原本一切都很順利,你舅舅還寫了家書給我。
    信上說他已經將邊關十六城盡數收回,很快大梁皇帝會親赴邊境和談。
    陛下派了時任鴻臚寺卿的莊晉帶著三萬兵馬,若和談,他可擬定文書;若開戰,也給兄長添上後備力量。”
    趙婉兮眉頭一皺,又是莊家!
    郭皇後依舊沉浸在回憶之中:“可是誰都沒想到,周淵趕赴邊境,根本不是和談,而是禦駕親征!”
    “當時沒有人知道邊境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莊晉的軍報傳回京都,我才知道你舅舅的死訊。
    命喪疆場,未留全屍!”
    最後八個字,郭皇後一字一頓,字字泣血。
    “據莊晉所言,梁皇親征導致敵軍士氣大漲,南安軍士幾乎全軍覆沒,隻剩下他留在營中做文書事務躲過一劫,帶著當初護衛他的幾百人逃了出來。”
    “不知道舅舅原來剩下多少人馬,能一路殺的大梁祈求和談,再加上莊晉送去的三萬兵馬,少說也有近十萬人,就這麽被輕而易舉的打敗了?”趙婉兮不解。
    “莊晉說是你舅舅貪功冒進,將大軍一舉帶入了梁軍包圍圈,才導致了這個結果。”
    “他口說無憑,父皇竟然信了?”
    “你父皇原本是不信的,本宮也不信,可是跟莊晉一同回來的,皆去作證!
    而這樁案子還沒結束,大梁的兵馬就繼續南下,梁皇一邊攻打咱們南安,一邊下戰書奚落陛下,奚落你舅舅。
    他也說是你舅舅決策有誤,陷入了他布好的圈套,自此,你父皇便信了。”
    趙婉兮氣急:“他與舅舅一同長大,當知舅舅心性,就這麽信了?我看是他忌憚舅”
    “休得胡言!”郭皇後謹慎地看看四周,低聲道:“那是你父親!你怎能如此說他?”
    看著趙婉兮的冷笑,郭皇後覺得心底裏有些發寒。
    這幾日雖然女兒種種表現讓她很驚訝,但從未想過平日裏最是懂事聽話的女兒,怎麽突然大逆不道起來了。
    “所以他因為覺得舅舅有錯,便讓你我來大梁為質?”
    趙婉兮聲音冷清,像淬了冰的刀,試圖將父皇在母後心中的偉岸割碎。
    “你父皇非但沒有怪罪你舅舅,還下了口諭,從此朝野上下禁止談論你舅舅功過,依舊保留他大將軍的身後名!”
    “那便是莊晉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