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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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剛才是有發生什麽動靜嗎?
    葉伊赫從書裏抬起頭,困惑向窗外望去。
    好像,隱約有聽到類似於毛絨玩具“撲”的落地悶響……應該不是錯覺吧。
    街道的行人悠閑走過,明媚的陽光為每一片搖曳的樹葉烙下陰影,淺灰的石階因此變得斑駁,像一幅雨後的水墨。
    完全沒有找出異樣的痕跡。
    葉伊赫收回目光,繼續埋頭苦讀本土名著,手邊還放著一本查找釋義用的字典。
    雖然織田作說著【並不深奧】,但這書裏還是有好多陌生的單詞,必須靠字典才能讀順暢內容。
    想到這又忍不住歎息,他能夠無障礙聽懂日語就意味著這具身體的原主是精通日語的……人與人的差距果然不能一概而論,這位費奧多爾老兄又懂宗教,又會拉大提琴,還掌握第二外語——而他看起來才十五六歲。
    而且他還沒忘記原主這次出現在日本的身份——名叫[v]的某個犯罪組織的高層,劇場的那起借殺人所掩蓋的人質綁架案就出自他們的謀劃之手。
    可惜他在案發後的篩查犯罪嫌疑人期間就因為沒辦法說明自己的身份而被光速逮捕,也不清楚那位和服男性後續到底有沒有抓到犯人。
    如果當時那位和他通話的[v]組織成員被抓到並訊問,會不會把他也供出來……
    嗯,好像供出來也無所謂,他們要找的是費奧多爾,和他葉伊赫有什麽關係。
    葉伊赫出了會神,便又繼續努力的學日語。
    目標是盡快做到能夠日常交流,然後和織田作交換一些情報。
    等太陽快要下山,葉伊赫收起書往回走時,才恍然想起來——
    那隻每次過來都能見到的三花貓,今天好像沒出現?
    不止今天沒出現,連後續幾天也消失了蹤影。
    茶館的店員小姐姐還拿著小魚幹,麵露擔憂的在附近尋找過,發愁那隻毛色漂亮的三花貓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隻有夏目漱石心底明悟,他如果再不走才是真的要出事了,畢竟[v]組織的目標一直是他。
    而那位貌似無害的少年更是萬分危險,頭腦之狡詐詭譎堪比鬼神,甚至能輕而易舉的拿捏住他人的心神,隨意把玩於股掌之間!
    不能再接觸第二次了,趕緊溜走才是上策。
    即使他思考過是否要借助警方的力量抓捕對方,但很可惜的是目前沒有任何證據可以支撐這個貿然發起的行動。
    就算想要以【偷渡日本】的罪名將他捉住並遣返也是徒勞,因為警方的戶籍科裏竟然有他的身份資料——這意味著隻要沒有明確的犯罪證據,對方停留在日本這個行為是完全合法的…!
    夏目漱石早就清楚政府內同樣深藏著犯罪人員,但沒想到那位少年有本事讓他們願意協助這種程度。
    簡直狡猾得令人感到恐怖,竟然連這一步也已經提前預判到了嗎。
    三花貓在路人驚呼“好可愛”的矚目中,輕巧躍上圍牆,又奔跑於瓦片鋪就的屋脊間。
    或許,他那另一個針對橫濱的設想,需要提前搬上日程了。
    …………
    這次的滯留時間,比葉伊赫預料中的還要久。
    他甚至向係統質疑過外星科技是不是也會出bug,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小愛同學向他打包票這次的事件還沒有得到解決,並且也沒有迎來無法挽回的失敗,宿主尚需繼續努力。
    [感覺我能在攢複活點的過程中先一步長命百歲。]
    葉伊赫在心聲裏幽幽歎息,比剛死時還要顯得精神消極。
    係統是不長嘴的,不知道他同時爆學日語和俄語有多難,一個全程沒有卷舌音,一個瘋狂卷舌加彈舌,好累,高考都沒這麽拚搏過。
    當然,如今他也可以說是在語言方麵大有長進,譬如在與織田作的交流方麵,終於不再像剛開始那般困難了。
    “織田作,織田作。”
    葉伊赫輕輕拍了兩下桌麵,將對方的注意力拉到他這邊來。
    今天的織田作之助難得沒有工作,吃完午餐的他便主動負責去洗碗;而葉伊赫自覺日語總算成了點氣候,正好趁此機會可以向他透露點事情。
    “我在。”
    織田作之助擦幹手上的水,從廚房過來他對麵坐好。
    “因為我的日語不好,有件事情,一直沒能告訴你。”
    就像演講前需要打草稿,早已為這段話醞釀許久的葉伊赫開口說道,板起臉的表情嚴肅。
    “我其實,是這具身體的……第二人格。”
    “…………”
    織田作之助睜著大大的暗藍眼瞳,注視葉伊赫的目光中透出格外無言的沉默。
    “咳,就是這樣的情況。”葉伊赫用手抵唇,同樣回望向這位好友的眼神格外認真,“我並沒有主人格、也就是費奧多爾的記憶,同樣不具備他所擁有的知識,以及技能。”
    片刻安靜卻流逝得極為緩慢,織田作之助終於點頭,“所以,你才會不記得我們曾經見過麵。”
    “是的。”停頓片刻,葉伊赫又開口道,“我希望可以知道他的性格,或者行事作風。”
    【他】既是指這具身體真正的原主,費奧多爾·米哈……什麽陀思什麽斯基。
    “原來如此……”
    至少從表麵上,思索著的織田作之助接受了葉伊赫的這個理由。
    他斂眉想了想,回憶起當初見到費奧多爾的情形。
    “那個[v]組織,出大價錢邀請我接受一個委托……不是暗殺某人的工作,而是綁架。”
    他當時隻聽說過[v],但並沒有實際接觸過。
    但很明顯,對方聽過他任務完成率百分之百的名聲。
    在他連續解決多個高難度暗殺目標,聲名大噪的時候,有些人甚至以為他隻是在代替某個殺手組織接受任務,才能達到這種從無失手的頂尖水準。
    不過,織田作之助也從來都懶得澄清這一點。
    他隻是為了完成工作而去工作——因為除了殺人以外不會其他的工作,才依靠當殺手來維持生活。
    出名與否,僅關乎他是否還能接到新工作而已。
    而[v]組織想要委托給他的,便是一份與暗殺無關的新工作。並且,要求與他當麵洽談委托事宜。
    看在定金的份上,織田作之助按時到達了指定地點,一棟外表偽裝成造船公司的辦公樓。
    在那裏,他不僅見到了任務委托人,還見到了費奧多爾。
    那間辦公室的內部沒有裝修,顯得十分空蕩;落地窗卻很寬闊,明亮的月光斜斜照射進來,落在正中央的那兩把座椅上。
    織田作之助第一個反應是落地窗這麽大,座椅又擺得很明顯,如果他在隔壁樓棟上使用狙丨擊丨槍,在場的人一個也逃不掉。
    而那位樣貌年輕的費奧多爾,卻選擇了站在遠離月光的位置。陰影在他臉上蒙了層辨不清情緒的混沌。
    當時的他是神情淡漠,還是麵帶微笑,織田作之助已經記不清了。
    唯一清楚刻在腦海裏的是那雙向他望來的酒紅眼眸,直覺從其中捕捉到極危險的氣息。
    “幸會,織田君。”
    對方微微欠身,柔軟的鴉黑碎發便跟著往前墜,掩去了壓迫感過強的那雙眼眸,“願您擁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他的聲音並不特殊,既不高,也不低,是仍然屬於少年聲線的澄澈;不僅在發音上沒有任何偏差,連公認非常複雜的敬語體係,他也使用得宛如教科書般準確。
    有些人,不需要多說一個字,不需要擺出威脅或憤怒的神情,甚至不需要讓自己顯得頭腦精明或實力強大,便足以將那份不可戰勝的恐怖植入人心。
    織田作之助本以為是他要來與自己商議任務的細節,但對方行完禮後便離開了房間,披風在行走間微微揚起,衣擺劃出流暢的弧度。
    剩下時間裏的洽談是他與[v]組織另外一人進行的,最終結果顯而易見,他推拒了這份委托。
    “我不喜歡他們。”
    織田作之助難得表露出他對某件事的態度,“無論為利益產生殺意,亦或是因仇恨升起殺意,都是在委托中常見的兩種,很容易就能理解。”
    “但那個組織,是為了所謂的[大義]而殺人。因為認定的目標十分崇高,所以能一次又一次的說服自己的愧疚感與負罪感,使殺人這項行為逐漸變得合情且合理,直至導向一個終點——殺誰都無所謂。”
    葉伊赫若有所思。
    “大義?”
    “他們的目標是驅逐這個國家的所有異能者。[v]堅信將害蟲盡數鏟除之後,國家便會迎來新生。”
    織田作之助想起當初那位負責人的堅定神情,好似在眺望著某種高尚的、不可動搖的信仰。
    “…………”葉伊赫沉吟,“一個不留的驅逐出去……他也是艾倫·耶格爾?”
    織田作之助眨巴了下眼睛,認真回憶道,“我記得他的名字是三田村。”
    “啊,這隻是一點無端聯想……”
    正襟危坐久了有點累,葉伊赫換了個更放鬆些的姿勢,“不過,從織田作的描述中,我也大概把握到他的風格了。”
    織田作之助:“是什麽?”
    “簡單來說就是,【優雅,太優雅了】。”
    無法領悟到這個梗的織田作之助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既然如此,”
    葉伊赫雙手在眼前合十,再度向織田作之助做出【拜托拜托】的誠懇姿勢,“織田作快教我一些犯罪小技巧,例如鐵絲撬鎖、避開安防布置、熟悉槍械使用……”
    織田作之助:“……”
    再怎麽說,這些也跟優雅完全不搭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