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七月半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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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耀堂,咋回事,怎麽又吵嘴。小曼還小呢,又是個丫頭,你說話聲音小點。我家臘梅大了,我尋常從來不說她一句重話。”
    顧耀堂被兒女一起打,覺得很丟臉,睜著眼睛說瞎話:“隊長,沒吵嘴,我就這樣大嗓門,我跟小曼說過一陣子就能去糧店領糧食呢。”
    許德貴假裝沒看到兩個孩子手裏的“凶器”:“不早了,早些歇著吧,再上兩天就是星期天,我們能休息一天。領糧的事兒你不用操心,讓小曼跟她大娘一起去。”
    顧耀堂誒一聲:“讓隊長操心了,你早些回去睡吧。”
    許德貴嗯一聲:“那我回去了。”
    等許德貴一走,顧耀堂把大門插上,低聲罵道:“看在你那個死鬼媽的份上,老子不跟你計較!”
    他的話音一落,門樓房頂上的一塊泥土突然嘩啦一聲掉了下來,正好砸在顧耀堂腳邊。
    顧小曼對著門樓喊道:“媽,你回來了?”
    顧耀堂突然感覺後脖頸一陣涼颼颼的,然後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
    他罵了起來:“你個死鬼回來就回來,還敢嚇唬老子!當心老子明兒把你墳刨開!老子就是教她為人處世,又沒真打她!”
    他剛罵完,又是一塊泥巴掉了下來。
    顧耀堂抬腳就走:“明兒給你死鬼媽燒些紙。”
    說完,他扭身進了屋。
    顧景元等父親進了屋,將棒槌丟掉,伸手捧住妹妹的臉,輕輕摸了摸。
    夜晚他看不清妹妹的唇語,隻能這樣安慰他。
    顧小曼扔掉手裏的火鉗,有些氣悶地站在那裏。
    七月半的夜晚,月亮非常亮,顧小曼的心卻一片灰暗。她覺得這日子十分沒勁,她每天這麽努力地生活,還要挨打。
    顧景元摸到了妹妹臉上的淚水,輕輕摸摸她的頭:“小曼,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顧小曼隨手把眼淚一擦,輕輕拍了拍兄長的肩膀,然後回了屋,洗漱完後爬上了床。
    睡到半夜,顧小曼一個人爬了起來,就著月色看著門樓那裏掉下來的兩塊泥巴,雙手合十。
    小曼媽媽,對不起我占了你女兒的身子,是我的錯,我不該想要改變大家的命運,求你把我送走吧。
    請求了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她腿上還被蚊子叮了幾口。
    顧小曼喪氣地放下手,她沒有尋死的勇氣。她怕痛,怕窒息。
    她在門口站了好久,屋裏麵,顧景元已經醒來,他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妹妹。
    過了好久,顧小曼轉身,看到兄長後對他揮揮手,示意他去睡覺。
    顧景元緊緊地跟著妹妹,等她鑽進帳子裏才爬上自己的床,一個晚上沒睡落覺。
    第二天早上,顧景元早起做飯喂豬,等父親吃過飯去上班,見妹妹還沒起床,他沒有吃飯,而是提著籃子去打豬草。
    不是顧小曼不想起來,她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痛,她不想頂著腫起來的臉見人。
    等兄長離開家,顧小曼迅速起身,打水洗臉,然後找到一根黃瓜,掰一半,切成薄薄的薄片,貼在臉上。
    顧小曼邊貼黃瓜片一邊罵罵咧咧,雖然她和兄長把賭鬼爹也揍了一頓,可她心裏的氣還沒消,她得繼續找回場子!
    等顧景元回來時,看到妹妹已經穿戴整齊,而且臉上還掛著她的手帕。手帕兩邊接了兩根繩子,係在腦後,剛好遮住了臉。
    顧景元心裏十分難過,整個金莊大隊,極少聽說十五六歲的女兒還會挨打。
    姑娘大了,懂事了,父母兄弟都會對她好一些,這樣將來去了婆家,還會惦記娘家。
    妹妹不管讀書、幹活還是操持家務,都是整個金莊大隊裏頂尖的,父親卻不知心疼孩子。
    顧景元再一次在心裏期盼自己快點長大,長大了就能保護妹妹。
    顧小曼對著兄長招手:“來吃飯。”
    她已經吃過了早飯,給兄長留了大半的飯。
    顧景元吃飯的時候,顧小曼檢查兄長的身體,見他胳膊上、肩膀上、後背上,到處都是掃把抽的印子。
    顧景元收回自己的手:“我沒事的。”
    顧小曼什麽都沒說,放開他的手。
    她原來她打算想辦法先攢錢給兄長買助聽器,看來她要改變計劃。
    她要考學,不管多困難都要考。隻有提升自己的社會地位,她才能帶著兄長離開這裏,脫離賭鬼爹的控製。
    可是她隻上了小學,也不知道有沒有報名的資格。而且她現在什麽都沒有,沒有書本,沒有資料,沒有報考信息。
    更重要的是,她沒有錢。賭鬼爹不會給她一分錢供她讀書的,她隻能自學。
    她連紙筆都沒有。
    唉,難啊。
    當天中午,許硯秋拎著小籃子進了顧家小院:“小曼,景元。”
    雖然顧景元聽不見,他每次來還是會象征性地喊一聲。
    顧小曼從堂屋裏走了出來,手裏還捧著針線筐。
    許硯秋看到她臉上的手帕,手帕將她整張臉遮住,隻露出一雙眼睛。
    他感覺顧小曼今天的眼神沒有之前那麽靈動活潑。她小時候比較文靜,經常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那裏看書、做針線活兒。雖然年齡小,卻跟著顧二嬸學會了很多針線活兒,在同齡女孩子裏算手巧的。
    後來顧二嬸去世,她消沉了將近一個月。等她恢複過來後,變得比以往活潑一些,經常愛開玩笑,給他講故事,甚至帶著他和顧景元一起玩一些幼稚的遊戲。
    她講的故事十分有趣,而且每次都不肯講完,勾的他每天都想來聽。她玩的遊戲也非常有意思,他玩一天都不膩。
    他心裏很清楚,顧小曼是見哥哥沒有同齡玩伴,所以才想方設法把他哄過來陪她哥哥玩。
    許硯秋喜歡她找理由叫他過來。
    她挨了父親一頓打,好像又變得有點消沉。
    許硯秋感覺心裏一陣陣難受,他寧可她不高興的時候罵他一頓,也不想看她難過。
    “小曼。”許硯秋輕輕喊了一聲。
    顧小曼對著他微微一笑:“小秋來了,進屋坐。”
    她又忘了叫哥。
    許硯秋拎著手裏的籃子走到堂屋門口,垂下眼道:“小曼,我晌午在田裏摸了一些泥鰍,給你幾條。”
    顧小曼伸頭看了看,然後笑道:“小秋,你是屬貓的吧,抓魚抓泥鰍這麽厲害。”
    許硯秋見她跟自己開了個玩笑,心裏鬆了口氣。願意開玩笑,應該很快就能好。
    顧小曼轉身對著屋裏的兄長招手:“哥,你來弄這泥鰍,滑膩膩的,我不敢弄。”
    顧景元走了過來,接過許硯秋手裏的籃子:“謝謝小秋哥。”
    許硯秋笑了笑:“要快點弄,別幹死了。”
    兄妹兩個當天中午就把泥鰍吃光,一條也沒給賭鬼爹留。
    當天晚上,顧耀堂沒事兒人一樣回家,然而堂屋裏隻有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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