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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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無應小聲驚呼。
禦空陰沉著臉:“比武較技,你既已獲勝,何必要下殺手還有,‘焚心咒’最好少用,它雖能瞬間提升功力,但也會傷及心脈,無疑自取滅亡!”
李玄聽說過“焚心咒”,以心脈之血逆行全身,提升功力,是江湖至邪的功法,師弟怎麽會這等邪功
眾弟子聞聽一片喧嘩,有人大喊道:“他用邪功禁術取勝,應該取消他的資格!”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那從未開言的神秘老者站起身,撣撣衣袖,“在我眼裏隻有兩種結局,勝或敗,生或死,大局已定,何必找那麽多借口”
眾弟子竊竊私語,陸續散去。無應又回到李玄身邊,恢複以往謙卑的模樣。他的雙眼好似蒙上一層神秘的霧氣,讓人猜不透看不穿。
李玄正要開口詢問,無應搶先向他拱手:“師兄,明日你與雲途一戰,非同小可,請師兄認真備戰。我還有要事,先告辭!”不等李玄回答,他轉身離開。他一日未曾露麵,或許刻意躲著李玄。
第二天擂台再開,巾旗招展,熱鬧非凡。青雲院大師兄出戰,這是少有的盛事,大家都想一睹他的身手。他修習師父的混沌真氣,已得大成。混沌真氣是天地人倫之初的力量,無堅不摧,名為“混沌”實則至清至純,守堅如盾,攻勝於劍,是雲海別院絕技之首。
李玄當然知道混沌真氣的厲害,他昨日苦思對策無果,隻能隨機應變,全力一戰,或許能小勝。
大師兄目光陰冷,顯然將昨日之事遷怒於他。“你們紫雲院盡是些宵小卑鄙之徒,今日與我對戰,你連出陰招的機會都沒有!”
李玄握緊紫雲劍,高度戒備,“請大師兄亮兵器吧!”
雲途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你不配!”
這時驚雷鼓響,對戰開始。李玄凝神靜氣,周身紫氣升騰,劍隨意行,一招紫氣東來,幾道劍氣澎湃襲來。雲途不慌不忙,左掌前伸,幾道純淨透明的氣息阻住劍氣。與此同時,他的右手發出一道混沌真氣,淩厲如劍,李玄同樣以劍氣化解。
兩人以氣禦氣,連續幾個回合勢均力敵。雲途冷笑道:“看來還真非嘴上功夫,手上有些真章!”說著,他忽然掌力外吐,混沌真氣如一道透明之牆,李玄以劍氣強力突刺,竟沒有刺穿。
雲途禦“氣牆”步步緊逼,將李玄逼至擂台角落。
“小心‘盾中劍’!”台下無應大聲提醒他。
話音未落,“氣牆”之中,射出幾道氣劍,李玄躲閃格擋,角落狹窄,捉襟見肘,一時險象環生。他暴喝一聲,護體真氣驟然釋放,驅散氣劍,然後淩空躍起,突破氣牆,劍氣從天而降。
雲途輕蔑一笑,左手以氣盾相迎,右手蘭花指輕拂,在李玄腳下忽然生出一叢透明之劍,劍尖向下,隻要落腳,就會被重創。原來對手算定他要從上麵逃走,早已想好後招。
雲途正得意之時,忽然全身如針刺,真氣立散,氣盾和劍叢消失無蹤。李玄的劍氣直刺在他的手臂,形勢逆轉,勝負立分。
李玄勝得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放眼望去擂台下已不見無應影蹤。紫雲院弟子歡聲雷動,慶祝本院獲勝。而青雲院眾人則垂頭喪氣,有人上台扶起雲途,他好似全身麻痹,掙紮指點李玄:“你卑鄙!暗算我……”
天色黃昏時,李玄在天門崖找到無應,他正在打坐,麵對夕陽雲海,天邊如燃燒一般火紅,他表情很沉靜。
“你對雲途做了什麽”
“江湖有一種功法,可以將自己的法術凝結成晶丸,溶於水後,無色無味,根本無法察覺,需要時念動咒語即可起效……”
不等他講完,李玄重重一掌摑在他臉上,“我可以輸,但輸也是光明磊落,不需要你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幫我!”
無應臉色漲紅,可是並不驚慌,“您高貴無比,無法理解我這種微如草芥之人,機會對於我來說是多麽珍貴!”
李玄望著師弟,他目光堅定而自信,與以往判若兩人,讓他覺得陌生之極。“你以卑鄙手段助我取勝,讓我無顏麵對同門。我要收回那日之言!明日之戰,我傾盡所能,也要戰勝你,因為我不能眼見著你誤入歧途。”
無應和他對視,毫不退縮,兩眼崩出火花。
天亮時分,李玄早起,推開房門,見無應一身素衣,垂手而立。“殿下,今日之戰,你我可能就此分道揚鑣!我想象以前一樣,再伺候一次您的起居。”
他打來熱水,李玄洗漱完畢,又從廚房端來早餐,然後垂手站立一旁。李玄淡然一笑:“既要分道揚鑣,我們以茶相代,喝個離別之酒!”
無應稍一猶豫,在他對麵坐下,兩人冷眼相望,一飲而盡。
無應忽然起身跪倒,五體投地,“殿下,無應無論說什麽做什麽,您都不會原諒我,但我對殿下的忠誠之心永世不變,蒼天大地可見證我心!”說完,他以頭觸地,愴然淚下。
李玄為之動容,淚水殷濕眼眶,他想起身攙扶,卻發現渾身麻痹,無法動彈,這與昨日雲途的狀況一模一樣。“你,你竟敢給我下毒”他掙紮說道。
無應站起身,重歸平靜,他默念咒語,指尖射出一根絲線,將李玄捆得結結實實,像木乃伊一樣。他再以掌心觸地,地板鬆軟融化,李玄緩緩下沉。
“三日之後,這個‘繭牢’會自行化解,殿下就能破土而出。無應離去的日子,殿下務必珍重……”
看著李玄沒入地下,無應再次淚崩,“殿下,您教導我做人要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可那個聲音總在耳邊說要達目的,就要不擇手段,無應真的很迷茫,很困惑……”
三日後,李玄醒來,怒火中燒,運足全身功力,破土而出。他狂奔出來,迎麵撞見一群弟子。對方驚愕對視一秒,然後大喊:“快把這個叛徒抓起來!”
李玄莫名其妙,被眾人五花大綁,押到大師兄雲途麵前。雲途臉色鐵青,手臂上的繃帶還未除去,“蒼天有眼!這個欺師滅祖的叛徒竟然送上門來,將他押入大牢,準備明日處死!”
李玄聞聽如五雷轟頂,他拚命掙紮,大聲疾呼:“你血口噴人,公報私仇!我不服,我要見師父!”
雲途直啐在他的臉上,“你還有臉提師父他老人家被那孽徒無應害死,已在青雲殿入殮。”
李玄呆若木雞,之後他奮力掙脫,“你胡說,無應對師父崇敬之極,他怎麽可能殺害師父”
雲途怒吼:“你二人狼狽為奸,還在這裏裝蒜真是偽君子,惡毒的小人!你假意棄權,讓無應拔得頭籌。他借敬獻離別茶之際,暗算師父,使他老人家全身麻痹,無法動彈。無應盜走師父諸多法寶,還用‘血雲劍’刺死師父……”
“這不可能!師父法力之高,堪比神仙,怎麽可能輕易被殺死”
雲途反手拔出“血雲劍”,劍鋒如血鮮紅,劍影似雲飄渺。“師父以指力夾住劍鋒,才保此劍未落入賊人之手。江湖四大名劍,可誅仙屠龍,你認為一劍穿胸,生機能有幾何”
李玄驚愕無語,繼而愴然淚下:“師父,我愧對你老人家,萬死難辭其咎!”
雲途咬牙切齒,“‘玄明洞’是師父悟道之地,也是他選定的葬身之處,你就下去陪師父,自贖罪孽吧!”
“玄明洞”深千尺,是雲海之下的一處洞窟。當年師父在裏麵靜修,悟得“混沌真氣”威震天下。李玄被人丟下去,耳邊風聲呼嘯,幸虧他輕功了得,才沒有受傷。
接著一聲轟隆巨響,頭頂如玉盤大小的出口被封住,碎石如雨落下,“玄明洞”陷入黑暗。
李玄頹然坐在地上,悲痛和迷茫還未曾遠去。他的雙眼逐漸習慣了黑暗,看清洞中景色。這洞穴十分寬闊,洞壁青石平整,上麵生有各式藤蔓,潺潺水聲,角落有小溪流過。
師父的棺槨停放在中央,青石碑有一人多高,上書“五絕僧禦空之墓”幾個大字,如利劍刺中他的心房。李玄痛哭,用力撫摸石碑,鮮血殷紅碑文。
等他靜下心來,腦海中還存有一絲幻想,他推開沉重的棺蓋,師父靜臥其中,麵容安詳,如沉睡一般。他換上一身雪白的僧衣,胸口殷濕之血紅如夏花。
李玄淚水潸然,“師父,我縱容師弟,害了您的性命,心中有千萬愧疚!但我很幸運,能陪師父深埋於地下。我願化為一堆白骨,永遠陪伴您,侍候您!”
他在墓碑前打坐,想起無應,怒不可遏,雙拳擊打石碑,直至血肉模糊。“師父,我還是恨,不能手刃凶手,為您報仇。我即使化為白骨,其心不甘!”
他再次擊打石碑,聲音充斥洞穴,全身麻木,力竭倒地。他意念逐漸模糊,陷入虛無。
朦朧中,師父立於雲端,威如天神,對他怒目而視:“你這孽徒!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