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吃斷子絕孫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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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糞坑扔個炮仗就跑,成了沈三通基本操作。
因為辯經毫無意義。
仔細想想,諸如bbc之類的西方主流媒體,這麽多年造謠作假都是成體係的,當中參與的人也沒有吹哨或者反對。
其實就有理由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這些媒體機構裏的每一個人喪失良知、沒有基本的是非觀,所謂全員惡人。
同樣,國內也沒做堅決鬥爭,也是一個道理。
有些人是說服不了的,有些人屬於拿了證據給了全麵內容,飯做好端他麵前,他隻會“我不聽,我不看,我沒時間,我隻關心我身邊的事情。”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墮河而死,當奈公何!
進入外部敘事那一套的,無論是九十年代,還是以後,是存在“我走線做好了被x被輪的心理準備”。
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就是有這樣的人。
隻要去篩,能篩選出的,東大人多,十萬分之一的概率,依然有一萬多人呢。
當然,這些人走線之前想的難,和真正自己遭遇了,絕對是不同的。
在雨林裏被輪了,或者用毐品控製了被賣了,和它們想象的可以忍受的不同。
在東大社會,隻要一直嘴硬,永遠不會輸,再牛的理論不如馬克沁。
而官方一般又不會因為言論采用強製手段,所以才會出現“一出國就愛國”以及“這比黨的教育還好”的現象。
因為資本鐵拳,它客觀。
尤其是不受任何管製的金融資本之下的各種異化組織,如拉美黑幫,擁有比一些人更為唯心的秩序,也有絕對唯心的子彈。
不聽話,弄死就是。
沈三通如今與其說在和殖畜戰鬥,不如說是通過往糞坑扔炮仗的行為,表示自己在糞坑之外。
在這個過程中,提供另一種敘事,讓一些小傻子,不要傻傻的往邊緣走。
辯經總歸是空的,進入12月,稍作休整,沈三通開始連軸轉開會。
總結今年的成績和教訓,製定明年工作安排,還有製定麵向15年的中長期計劃。
這些事比辯經重要的多。
如何做好內容產出、人員結構調整、科技研發,如何建構行之有效的組織框架
這些工作一個比一個枯燥,以至於參與首映禮和一些社交,成了沈三通難得的消遣。
12月6日。
《讓子彈飛》在奧體中心舉辦了首映禮。
大腕雲集,馮曉剛作為賀歲檔對手,也親自來捧場。
主持人采訪,馮曉剛笑嗬嗬祝賀:“《讓子彈飛》一定差不了,誰不知道沈導的厲害?”
“從六月開始,每月都有一部好戲,投資最低的《失戀33天》斬獲了接近六億票房,《讓子彈飛》作為12月重頭戲保底六億!”
馮曉剛是會惡心人的,根本不提《讓子彈飛》和薑聞聯係,把沈三通抬出來。
這話還挑不出錯來,大賣不好嗎?
馮曉剛連帶著也離間一下沈三通和薑聞關係,三通娛樂簡直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直殺到年尾。
這麽牛逼的公司就不該存在,搞壟斷了都!
“哈哈,比不上你,七月拍完,還能趕上賀歲檔。”薑聞也笑嗬嗬,隻是臉有點僵。
明知道馮曉剛陰陽怪氣,但心裏還是不舒服。
“得,我就是賺錢的。”馮曉剛一笑,他拍電影是葡萄汁,薑聞是釀酒,他自己也承認。
“沈三通!”
“沈導!”
聽到歡呼聲,馮曉剛拱火:“謔!看咱沈導這人氣。”
沈三通剛站定,就有記者衝過來,問到了金馬獎:“沈導,三通娛樂集體退出金馬獎,對影視項目工作者是否不公平?”
“再說一遍,是實習生的操作失誤,從沒有退出!”沈三通強調一遍,然後道:“工作嘛,賺錢最重要,也最實惠。”
“提高自己的生活質量,這才是第一位的。說白了,拿獎一個是認可資曆,另一個是借此提高收入。我們三通娛樂的收入業內是第一,後續會進行組織評獎,提高工作人員的獲得感。”
聽到這說法的人都是一驚,拋開裏麵的客氣話,三通娛樂明顯奔著永久退出去了。
走完紅毯,回答主持人有關電影問題,沈三通把功勞全給了薑聞:“我沒什麽作用,《讓子彈飛》是薑聞導演的作品,看過之後,就懂我說什麽,實話實說,我自愧不如。”
和薑聞一番客套後進入內場,助理過來告知馮曉剛之前的挑撥離間,沈三通聽了直搖頭。
小鋼炮確實有點“小人”,也頗為“嫉妒”薑聞。
03年出版的準自傳《我把青春獻給你》,有一段:薑聞評價《活著》是這麽評價的:“活著”是一個動詞,被電影當作名詞使用了。
富貴為了活著,內心應該是非常主動的。為了活著,他采取了主動地放棄,利用一場賭把土地和家業輸得一精一光,從此淪為貧農。結果如願以償,躲過一劫活了下來。
但是呢,薑聞又站在導演的立場表示:如果真這麽拍,如果“富貴”真的這麽有智慧,這麽主動,那我們還能被“富貴”的苦難所刺痛嗎?
馮曉剛評價薑聞是:淤出來的聰明!
聰明過頭了。
這本書,還有段:凡是薑老師說的話就深信不疑,凡是薑老師做的事就拍手叫好。就覺得他就不可能錯,他太聰明了。
瘋狂揶揄。
拍《北京人在紐約》,馮曉剛是導演之一,在小咪取景拍攝,因為一部戲爭論不休,女主演嚴小頻和薑聞就此打賭。
馮曉剛太渴望薑聞輸了,立刻無腦支持女主演,結果薑聞又贏了。
馮曉剛特別想看薑聞輸一次。
更直白點,想要把薑聞的尊嚴踩在地上,也讓薑聞嚐嚐沒有尊嚴的滋味。
有些人輕易就能獲得機會,而馮曉剛不能,他也做不到薑聞的瀟灑。
用馮曉剛自己的話說,如果是打仗,他是小兵,抓住了要斃了,如果抓住了薑聞,會給個統戰位置。
時到今日,馮曉剛一部接著一部片子大賣,地位、收入,根本不差薑聞。
但是有些形成的性格,沒法改變。
“沈導,多謝您為帆子說公道話,《非誠勿擾2》首映您一定要來捧場。”見到沈三通,馮曉剛笑容滿麵的客套。
12月16日。
《讓子彈飛》全線上映,《非常勿擾2》才舉辦首映禮。
今年的賀歲檔,先是朱厭平的《大笑江湖》,陳凱各的《趙氏孤兒》打頭陣,然後是《讓子彈飛》,最後《非誠勿擾2》收尾。
觀眾歡呼雀躍,今年好戲從年頭到年尾,仿佛電影盛世來臨。
而縱觀今年賀歲檔,最淡定的非馮曉剛莫屬。
《趙氏孤兒》、《讓子彈飛》甚至《大笑江湖》鋪天蓋地的宣傳中,《非誠勿擾2》慢悠悠地啟動著自己的宣傳。
首映式上,用馮曉剛自己的話說:“對我來說,名利已夠了,得為興趣拍點片子。而有了《大地震》的八億,今年我已經完成任務,《非2》一億足矣。”
話是那麽說,當截止12月22日,《讓子彈飛》票房突破三億。
不隻是票房大賣,口碑也爆了。
走出個虎虎生風,走出個一日千裏,走出個恍若隔世!
給我翻譯翻譯什麽叫做踏馬的驚喜!
站著把錢掙了!
薑聞的片子有著影視圈少有的雄性氣息,如同溢滿荷爾蒙的火藥桶,震撼所有人。
好比外語歌更重曲,曲子重要性遠勝過歌詞。
而中文歌曲和詞至少一半一半,甚至詞有時候更重要。
電影也是如此,國人崇尚“文以載道”,看重裏麵的“意”。
沒有特效,但《讓子彈飛》“意”要勝過特效,對人胃口,撓人癢處。
馮曉剛電影賣的再牛,逼格上就是被薑聞壓一頭。
薑聞是用《讓子彈飛》告訴了他,電影到底要這麽拍,葡萄如何釀成酒。
賀歲檔是馮曉剛的主場,嘴上客氣,但絕不想失去,三通娛樂也不行,更何況輸給薑聞。
小鋼炮壓力大了!
《讓子彈飛》大賣,沈三通當年的diss神曲再度被翻了出來。
那段薑聞和葛由的對話成了打卡景點。
原來沈三通導演歌寫的這麽好,在當年就很剛!
“是的,他還會寫歌!”
沈三通的歌迷哭死,電影越拍越好,不需要歌曲擴散知名度,歌是一首也不寫了是吧?
大懶狗!
外界各種解讀《讓子彈飛》之際,薑聞一戰封神。
一天,陳澈希發現公司給製片部門組織了集體學習任務。
沈三通親自來講課。
《和現實有關的題材,作品的最終呈現必然要符合現實》
助理打開投影機,沈三通點開第一張幻燈片,開門見山:“《讓子彈飛》熱映,票房、口碑雙爆,代價呢?代價是這個題材完了。”
“《盜馬記》原著,張牧之的結局是被新來的縣太爺砍頭了,百姓前去為他送行,場麵悲涼而揪心。”
“湯師爺原叫陳師爺,他在張牧之死後流落到另外一個縣當了科員,終老此生,然後他時不時會給人們講張牧之的故事,於是就有了《盜官記》。”
“薑聞導演無疑是優秀的,完全把原著消化了,變成了自己的電影。”
“不談隱喻,《讓子彈飛》從主線上看,講的是英雄人物戰勝了惡霸。”
“隻是結尾張牧之望著兄弟們坐火車離開,他們奔向上海奔向自己的好日子,而張牧之獨自一人被他們撇下。”
“相比原著,張牧之沒死,湯師爺沒有一個善終。”
“湯師爺一生愛財,為了錢買官收稅助紂為虐,結局就是他乘坐裝滿白銀的車撞上地雷爆炸。”
“他的身體躺在一堆白銀裏麵,告訴張牧之自己還有幾張縣長的委任狀,讓張牧之幫他繼續斂財。”
“一個人愛財如命,最後死在錢堆裏這樣形象的表達實在巧妙,既總結了湯師爺的一生,也具有十足的畫麵感。”
“最經典的是屁股掛在了樹上,臀腦分離。”
“問題是這部戲有私貨,說白了就是為了私貨拍了部電影,隻是因為《太陽照常升起》的低穀,所以照顧了一些觀眾口味。”
“私貨是什麽?”沈三通問下麵的學員。
內部會議。
大家暢所欲言,說了很多不好公開的內容。
“對,這就是私活。”
沈三通總結:“問題是這個私活和現實背離了。”
“可以不喜歡邁向國際市場的方式,利用資本社會資源的方式,和小咪合作的方式。”
“但不能違背事實,也就是去上海和浦東,這個戰略張牧之不是跟隨者,而是製定者。“
“再往前一點,為了抗日突擊加入的,也就是38式幹部,如果要純之又純,那就不可能有統一戰線,也就不可能有現在的今天。”
“主要矛盾是抗日,其他的都是次要矛盾,為了民族生死存亡,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要做的,是當取得勝利,不要忘記危機的存在,不要忘記自己的使命。”
“我們現在來看,當年統一戰線是正確的嗎,是正確的,也沒有翻天。”
“勝利了,我們還是有趕考精神。”
“按照一些人標準,原教旨的,非此即彼的,不考慮現實的,雙十二把運輸大隊長弄死就是,但能這麽幹嗎?”
“這麽幹了,失敗了,然後讓本子得逞,‘永遠熱淚盈眶’,或者說趕走了本子,但輸給了運輸隊長,再留下一句名言‘因為我們來過,所以它們給你們修醫院’”
“可問題是,為什麽要走呢,要哭呢?”
“為什麽就不能笑呢?把所有力量團結好的同時,再用一套架構,保證哪怕是思想不太對的,也能把力量用在一塊。”
“城市力量要使用,農村力量也要使用,不存在說用了一個,就必須拋棄一個,而是全都要。”
“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不好嗎?我們自己來建學院修醫院,讓人吃飽飯不好嗎??”
“為什麽要把主動權交給無法預料的對手呢,為什麽要讓人民的命運交給不可測的未來呢?”
“純之又純的?我看是蠢之又蠢!”
“多少年後,《讓子彈飛》前往浦東的列車上是又一次的團結所有力量。”
“同樣也是如此,隊伍擴大了,力量增長的同時,也有雜質,自然也會遇到當年建立統一戰線的問題。”
“而曆史上我們勝利了,那麽在我們失敗之前,我們有理由相信,我們會再一次勝利,把主動權掌握在我們手裏。”
沈三通重生而來,自然知道再一次勝利了。
“《讓子彈飛》的問題,不是對於未來的悲觀,而是違背了客觀事實。”
“我們現在勝負未分,但本身就碩果累累。”
“整體來看,一年比一年好,這就是事實,薑聞導演的片子看完後讓人感到悲哀、悲涼,就違背了這個基本事實。”
沈三通指著陳澈希舉了個例子:“小陳不喜歡應酬我們都知道。”
大家笑,陳澈希也有點不好意思。
沈三通接著道:“但如果不是市場擴大,小陳演戲都難說有機會,製片人更難做,哪怕你家庭條件好也一樣難。”
“我們在座的基本都受益於此,以往是田莊莊、陳凱各導演他們這些文藝二代的天下,然後是王碩、薑聞這些大院子弟的,再然後馮曉剛他們。”
“張一謀導演,要有機會,是地方製片廠支持,然後借了外部力。”
“現在我們比較輕鬆獲得之前想都不敢想的機會,不是市場化我們連門都進不了。”
“我們有困難,也有波折,未來還不好說,但曆史上我們贏過,過去一直以來成績滿滿,總體是激昂的。”
“如果《讓子彈飛》隻是普通的戲,無所謂,可惜不是的,薑聞導演就是專門為了解讀這段曆史,拍了這部電影,從《太陽照常升起》就是如此,也沒有變過。”
“拍出的和曆史不相符,那麽,自然就要承受代價。”
作為製片部門的一員,還是高級版的製片人,陳澈希問:“以後審查會卡?”
沈三通點頭:“這部戲之後,類似的題材必然進行收緊,解讀越多越是如此。”
“類似《讓子彈飛》電影,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熒幕上了,機會給了,但是玩了一手前後否定,完全不符合曆史。”
“你們都是製片人,一定要有這個思想意識,不講大的,就說切身利益,不能賺斷子絕孫財!”
真別怪不給尺度。
像李銨,剪刀交給了他手裏,交上了《色,戒》,以後一刀切怪不了誰。
《人民的名義》也是這樣,和現實不相符。
看完全劇,給人的感覺孫連成是唯一的好官。
祁同偉罪有應得不假,但他黑化有自己的理由。
可現實,經濟迅猛發展,10年之後,一兩年就是一個體量的增加,有了巨大的基數,依然保持巨大增量。
尤其是08年後至16年中,這幾年經濟發展簡直就是開火箭,民營也是開飛機般的拓展。
看完之後,給人感覺糟透了,至少沒有看出來,經濟為什麽蓬勃發展?
總不能說影視作品和現實出現偏差,錯的是現實吧?
事實是有問題,但也有成就。
而且成就遠遠大於問題,否則現實不可能發展,吃穿用度不可能提升。
後來真實案件改編劇《我是刑警》很好,推遲兩年上映,在地名人名配音等做了很多處理,算比較好的互動。
但《他是誰》吃了人血饅頭,必然會導致退回去。
沈三通也不知道是編劇能力不行,還是故意的。
《狂飆》也是,把反派塑造得有血有肉,而正派主角對比之下就很刻板。
罪犯都歸咎於客觀或者家庭有點問題,受害者都歸咎於本人有點活該,祁同偉是有理由的黑化的
這就是一些文藝工作者的創作思路。
而且某些製作者應該很清楚他們在幹嘛,該洗白什麽該抹黑什麽清楚到了極點,像《底線》就沒有底線。
就算不考慮題材收緊,這樣搞,也是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把觀眾趕走。
直到某一天,影視圈正式在觀眾心裏有了一個確切的標簽:都是壞的,不如死吧。
一個相反的例子,就是《隱秘的角落》,從那之後懸疑劇的尺度打開了,才能有回顧下崗歲月的《漫長的季節》。
薑聞從《一步之遙》開始就有點玩砸,某種意義上也是咎由自取。
他不是不在乎票房,否則也拿不來商業片的投資、演員陣容、市場宣傳和發行渠道,而且他自己為了宣傳電影,也是各種活動都參加,哪怕一些活動不是很搭。
沈三通總結:“現如今的問題是,正常人來說,不會罵爹罵娘,但我們一些從業者下意識罵爹罵娘。”
“甚至編出各種包裝,說你要有反抗精神,先和自己爹娘切斷聯係,連爹娘都不敢反抗,算什麽反抗?”
“各種意義上的罵爹罵娘,有的輕,有的重,有的蠢,有的壞,但萬變不離其宗。”
“自疑,自恨,自殘,自殺,就是這個調調。”
“三通娛樂堅決不這樣搞,既不吃斷子絕孫飯,也不給電影作品加太多的意識形態。”
“文化作品,首先是要有美,其他立場什麽的都是次要的。”
“作為製片人,相比於具體執行的,你們一定程度是旁觀者,要有一個清晰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