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得住嗎？”
    樓清影問，他一手握住自行車車把，另一隻手半環住裴狩的腰腹，把他放到車後座上。
    “……可以。”
    裴狩思緒複雜，表麵的偽裝依舊完美，他跌跌撞撞地在車後座坐好，看著依舊搖搖欲墜。
    樓清影跨上車，看裴狩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幹脆單手扶車把，另一隻手抓著裴狩的手腕環在自己腰上，“有力氣的話，抱住我的腰。”
    “沒有也沒關係。”他很可靠的說：“不會讓你摔下去。”
    放心吧龍傲天，我的車技那是一流！
    裴狩的右手被強行按在了樓清影的腰腹，他驚得差點跳下車。
    他是個現代人，平時對男女大防之類的說法嗤之以鼻。
    但現在，裴狩變成了守舊派，滿腦子都是：
    男女授受不親！
    樓清影她怎麽這麽自然？！
    都不害羞的嗎？
    自行車開始行駛，夜風拂過耳邊，吹起樓清影搭在背後的黑發。
    樓清影不紮頭發，一是為了維持人設，二是不會，或者說，紮得不好看。
    最重要的是，哪怕他的扮相很完美，但他說到底還是個男的，長頭發能夠讓他的輪廓柔和一點。
    裴狩和他貼的近，被風吹起的發尾拂到他的臉上，有點癢癢的。
    帶著檸檬和香草的氣味。
    裴狩是世界主角龍傲天，但現在也還是個少年，盡管因為過往被迫心理早熟，也還免不了有些少年特有的青澀。
    原本縝密的心思在檸檬和香草的味道裏變得紛亂。
    他甚至有點惴惴不安，不知道樓清影下一步打算幹什麽。
    右手幾乎一動不動，要不是有靈力，一定會傳來僵麻的感覺。
    如果等待著他的是陰謀詭計，那裴狩完全不會有任何畏懼，但是……樓清影似乎另有打算……嗯……
    一種比較奇特的……打算。
    “到了。”
    樓清影打開柴火間，把自行車推進去，鎖好門後扶著靠牆的裴狩上樓。
    裴狩似乎還是一副神誌不清的樣子，樓清影幹脆先把他放在沙發上，自己進廚房用沈師娘給的半成品食物開火。
    他做飯的水平比較鬆弛，但沈師娘給的原料彌補了這一點，食物的香氣開始飄散，樓清影盯著鍋裏的紅燒肉咽了咽口水。
    裴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樓清影背對他，因此不用偽裝。
    廚房的炒菜聲很清晰，伴隨著家常菜霸道的香味，暖黃的橘光映照下，裴狩眼前閃過年幼時一段模糊的記憶。
    他的父母離開太久，幼時的幸福生活已經成為塵封的過去。
    裴狩突然覺得很餓。
    樓清影把菜端上桌，瞅了裴狩一眼，出於人道主義精神問了句：“能吃飯嗎？”
    不能吃。
    太可惜了，那我自己吃吧。
    “……可以。”
    “那我……嗯？”
    樓清影把他的靈感繆斯扶上桌，給他分發了米飯和筷子。
    他吃飯時專心致誌，沒和裴狩搭話，也沒多看他一眼，注意力集中在飯菜上。
    真的很好吃。
    星際時代的飯菜基本上都是機器烹飪，輸入菜譜，機器大廚就會完美製作出一道菜。味道其實也不錯，但因為機器精準控製，每道菜味道都一樣。
    想要吃人類大廚做的飯不容易，那是奢侈品，樓清影是普通學生，平時吃飯都不多，為趕課業多喝營養劑……
    吃了沈師娘的菜，他感覺之前那麽多年都白活了。
    哪怕是同樣的菜，每次做出來都會有些細微的差別，這真的很神奇。
    他盛了一大碗米飯，幹光桌上大半的菜，裴狩吃的都沒他多。
    裴狩有點吃驚。
    他不是沒和女孩子一起吃過飯，聚餐，宴會，多得是。
    裴狩一直以為女孩子都吃的很少，她們的胃比一隻貓大不了多少。
    但眼前這隻貓……不像小貓，更像獵豹，或者類似的大型貓科動物。
    最終，他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偽裝出稍微有點好轉的樣子：“樓同學，謝謝你，飯菜很好吃。”
    “是吧。”樓清影與有榮焉：“我師娘的手藝那可是一絕。”
    裴狩有點茫然。
    做菜的不是你嗎？
    後期劇情有要求樓清影親手給裴狩製□□心午餐，為了避免裴狩對他的廚藝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樓清影詳細解釋：“我水平一般，師娘怕我吃得不好，做了半成品給我，我隻要稍微炒一炒就可以了。”
    裴狩：“……這樣啊。”
    又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麽。
    感覺好像說什麽都不合適。
    裴狩再一次沉默了。
    樓清影卻沒忘記他的目的，收拾完碗筷後，帶著鉛筆和畫板站在裴狩麵前，麵露期盼：“你答應過我，會脫衣服給我看的。”
    脫，快脫！
    讓我研究一下是怎麽個事兒。
    樓清影目光炯炯，破天荒的，裴狩起了逃走的念頭。
    他硬著頭皮，語氣滯澀：“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要脫衣服？
    在此之前，裴狩都不知道自己還是個隱藏的守舊派。
    “別緊張。”樓清影安慰他：“這是正經的學術研究，隻看不摸，我保證絕不對你動手動腳。”
    這麽一強調，聽上去更居心叵測了。
    就像：
    ——孩子開門，叔叔是你爸爸的朋友，叔叔不會騙你的，乖，叔叔還帶了糖果。
    他信誓旦旦，裴狩疑神疑鬼。
    迫於壓力，也是為了試探樓清影究竟是不是另有所圖，裴狩咬咬牙，心一橫，把襯衫脫了。
    隻脫上衣，這是他的底線。
    樓清影還有點遺憾，但也沒進一步提要求，那有點過。
    他把畫板擱在一邊，湊近認真研究，恨不得自己有透視眼，能透過表麵的皮肉看到隱藏其下的經脈和靈氣遊走路線。
    樓清影沒過分，他隔了半米，保持一段社交距離，但他的目光太專注，就像手術刀，似乎要刺破皮肉，直達內心。
    裴狩蜷了蜷五指。
    樓清影在看他。
    沒說謊，這是似乎真是學術研究，樓清影的目光炙熱專注，但也確實不含情欲，沒有逾矩的表現。
    就像在看一件藝術品，一幅畫，或者一座雕塑。
    沒有一點歪心邪念。
    裴狩的身體確實好看，肌肉勻稱而不臃腫，但這沒法吸引樓清影，不提他自己身上的肌肉，就說他從前練習美術，全息虛擬投影模擬出的模特就是絕無僅有的完美。
    他觀察了一會，遺憾的發現還是沒有特別大的進展。
    不過，奇怪的是，他隱約感覺，裴狩的身體似乎有種奇特的韻律感。
    具體的樓清影也說不上來，他讓裴狩等等，取下掛在牆上的小木笛，觀察裴狩身上的線條起伏，試圖抓住那股韻律感。
    笛子湊到唇邊，吹了一小段不成曲調的聲。
    呃，失敗。
    早知道就多花點時間在音樂課程上了。
    曾經分配課程占比時把音樂課程占比拉到最低的某人感到了後悔。
    裴狩不知道樓清影在幹什麽，他沉默著觀察，試圖發覺樓清影的目的。
    嚐試失敗，樓清影也不氣餒。
    機會難得，他拿起畫筆，一邊在白紙上複刻眼前看到的景象，一邊試圖通過繪圖的方式感知那虛無縹緲的東西。
    其實拍照更方便，如果可以，樓清影甚至想留下全息影像，但他的按鍵手機像素太低，承擔不了如此重要的任務。
    而且，拍別人的半裸照片也不妥。
    要是被誤會就不好了。
    畫畫時，樓清影改不掉老毛病，又開始了：
    “你的身體真美。”
    “肌肉分布很均勻，非常優美，有力量感又不臃腫。”
    “有點像精靈耶。”
    裴狩：“……”
    坐立難安。
    耳根控製不住的紅了。
    大功告成後，樓清影宣布結束。
    裴狩飛也似的穿好了衣服。
    把襯衫扣子扣到最頂上那一顆，甚至勒得脖子有些不舒服時，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但又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你要回去嗎？”
    樓清影把物品歸置好，慷慨表示：“我送你。”
    “謝謝，但不用了。”
    大晚上的，還是算了。
    何況……
    裴狩戒心重，哪怕剛剛發生了一係列古怪的事，他也還是沒有就此放下警惕。
    他試探地開口：“我可以留下來嗎？”
    這要求堪稱過分，但裴狩有預感，樓清影大概率不會拒絕。
    裴狩的判斷沒錯。
    樓清影答應了：“可以。”
    如此痛快，讓他又升起了疑心。
    一個女孩，就這麽輕易的讓一個不熟悉的男同學留宿？
    怎麽看都不正常。
    樓清影沒多想，他又不是真的女孩，這方麵的意識不強，聽到裴狩的請求，隻以為對方遭了罪想早點休息。
    或者，可能有什麽人在找他麻煩，他想留下來避一避。
    樓清影自己的靈感繆斯有一定的尊重：“你睡床，我睡沙發。”
    古怪的感覺又來了。
    裴狩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樓清影，雖然他依舊不信任對方，但還有底線，不會讓一個女孩睡沙發。
    他再三要求，樓清影也沒堅持，睡床總比睡沙發舒服。
    這段時間他購置了一批尺碼合適的新衣物，樓清影拆了一套新的遞給裴狩：“我沒穿過，你穿著應該合適。”
    他和裴狩的身高差的不多，也就矮了幾厘米，應該合適。
    裴狩也發現了這一點。
    他，穿一個女孩的睡衣，理論上居然是合適的。
    ……？
    樓清影發現裴狩的目光有點遊移，很好說話：“你不喜歡草莓的嗎？我還有幾套沒穿過的，你可以挑你喜歡的圖案。”
    “不必了，謝謝你。”
    裴狩有點疲憊。
    這太奇怪了，他拿著草莓圖案的睡衣站在客廳，懷疑自己在做夢。
    他看著關上的臥室門，懷疑和迷惑交織：
    就這樣不管他了？
    真的沒有其他目的嗎？
    他放出靈識，想觀察樓清影是否在臥室裏聯係其他人。
    靈識如一尾遊蛇探入臥室，裴狩還沒來得及觀察什麽，樓清影就開始換睡衣了。
    手搭在襯衫紐扣上，正要解開。
    他猛地收回靈識，像被火燙了。
    ……過，過十分鍾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