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璃眼神裏除了自信之外，沒有半點情緒。
    梁七許突然就沒聲了。
    她幾乎要將下唇咬出血來，最終隻能攥緊拳頭，憤憤警告：“你等著吧。”
    溫璃懶得拆穿她隻會叫莫可幫她做事的把戲，她看向秦明熙，抬手敲了敲門。
    “熙熙，我們得回去了。”
    秦明熙回過神來，匆匆洗了把手，看也不看還站在原地的女生，向溫璃跑去。
    她摟住溫璃的胳膊，一臉崇拜，“小璃，你剛剛也太帥了。”
    “我都沒反應過來。”
    溫璃笑了笑，正想說話，路過男洗手間時，裏頭突然傳來清脆又淩亂的響聲，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怎麽了？”秦明熙餘驚未定。
    溫璃搖搖頭，“別管。”
    這種出來玩的，八成是酒喝多了，又發生了口角，突然在洗手間裏打起來了。
    碰到這種情況，最好還是告知餐廳員工比較好。
    她拉著秦明熙要走，洗手間裏卻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熟悉到對方隻發出一個音節，溫璃就可以認出那是沈赫予。
    “你少他媽扯！”
    溫璃瞬間停下腳步。
    沈赫予其實很少說髒話。
    他除了不愛搭理人，和總是動不動讓人滾之外，倒比寧子詮他們有素質多了。
    能讓沈赫予氣急了，把「媽」字掛嘴邊的，應該是讓他十分不能忍受的事情。
    溫璃拍了拍秦明熙的手，催道：“趕快打電話叫寧子詮他們過來。”
    溫璃皺起眉頭，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恰在這時，男洗手間裏跑出兩個男人，褲鏈子還沒拉好，就火急火燎往外跑。
    溫璃上前拉住其中一個，緊張問道：“裏麵還有人嗎？”
    男人被嚇了一跳，見是一個小不點的女生，才抹了一把臉，穩了穩心神。
    “還有。”男人說：“還有兩個，在裏頭打得可凶了。”
    “你們可千萬別進去，小心被波及到。”
    “我剛剛出來，鏡子都碎了。”
    他壓根沒想過，兩個女生根本進不了男廁，回答完就撒丫子跑了。
    “我扯不扯，你後麵看看不就知道了？”
    另一個人的聲音溫璃也無比熟悉，甚至感覺有幾分厭惡。
    周楓陰森的聲音從裏頭傳來，“你看她到時候跟不跟我睡，不就完了？”
    嘩啦。
    又一陣清脆的響聲。
    溫璃恍然，她總算聽出來，這聲音，是玻璃碎片掉在地上的聲音。
    等不了寧子詮他們過來了。
    溫璃四下搜尋，終於找到了熟悉的黃色標牌。
    「清洗中」三個大字救了她一命。
    她將標牌卡在男洗手間門口，正要進去，遠處響起一陣急匆匆的跑步聲。
    寧子詮還有點喘：“怎麽回事？”
    秦明熙直接解答：“丫的跟周楓那個狗打起來了。”
    寧子詮聽完，低聲罵了一句艸，隨手拿了個滅火器就往裏頭衝。
    溫璃：！
    秦明熙沒反應過來：“臥槽，他拿的什麽？”
    溫璃無暇顧及，跟在寧子詮身後就跟著跑了進去。
    誰知跑到最前頭的寧子詮突然停下腳步，溫璃猝不及防，沒站穩，撞上了他的後背。
    鼻子一陣發酸。
    溫璃壓下要從眼角溢出的生理鹽水，納悶問：“怎麽了？”
    說著，她從寧子詮身後走出來，卻在看到眼前的場景，一臉愕然。
    周楓被卡在鏡子與沈赫予的中間，他雙手撐著洗手台，微微後仰，臉上並沒有傷。
    是的。
    沒有傷。
    完好如初。
    令溫璃和寧子詮詫異的，是周楓身後的鏡子。
    兩麵鏡子皆碎，碎片灑了整個洗手台，一片狼藉。
    洗手間裏並沒有可以砸碎鏡子的東西。
    用什麽砸的？
    思及此處，溫璃心慌了起來。
    她低下頭，瞬間鎖定了沈赫予的手。
    指關節上的血紅幾乎要染滿了她的雙眼。
    沈赫予的右手，受傷了。
    指關節處的血肉綻開，溢出了點點滴滴的血珠，傷口深的那處，像止不住血一般，順著中指緩緩流下，滴落在地，濺開一朵小小的血花。
    沈赫予卻像不知道痛似的，全然不管不顧。
    他盯著周楓，臉上毫無情緒。
    “我答應了溫璃，不會打架。”
    他彎下腰，拾起一片碎裂的玻璃，猝不及防間，砸向最後一麵完好的鏡子。
    鏡麵陡然裂開了一條縫。
    “但是你要是敢動她一根頭發。”
    他頓了頓，抬頭懨懨看向周楓，勾唇一笑，“我敢保證，你就跟這麵鏡子一樣。”
    說完，他不顧周楓是何反應，轉身拉起溫璃的手，往外走去。
    “沈赫予。”
    溫璃張開口，才發現自己在抖，“你受傷了。”
    可是前麵的身影卻像沒聽到似的，隻一味地往前走。
    黏糊的血沾了一手。
    大虎迎麵走來。
    沈赫予看著他，淡淡道：“你讓店員算一下損失，到時候我賠。”
    “現在還說這些幹什麽？”大虎直直看向他的手，也有些氣了，“你自己沒看到你的手傷成什麽樣嗎？”
    “你這手自己不想要了。”他道：“溫小璃可心疼得很。”
    大虎不管沈赫予怎麽說，把兩人帶到一間沒有開的包廂，“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找前台拿醫藥箱。”
    說完，他便關上門，急匆匆往樓下走去。
    兩分鍾後，又風風火火開門進來，把醫藥箱放到桌上。
    他喘著氣，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趕緊先處理一下傷口吧，看著怪滲人的。”
    一直不說話的溫璃突然開了口：“我來吧。”
    她抬頭看了一眼，輕聲道：“大虎你先去看看其他人吧。”
    大虎深知這是兩個人要獨處，也不再逗留，轉身幫忙把門帶上。
    瞬間，包廂裏一片安靜。
    兩人都沒有說話。
    溫璃打開醫藥箱，拿出碘伏，“可能會有點疼。”
    她將傷口消了毒，又取出紗布，一圈又一圈的將那些傷口仔仔細細包好。
    紗布被打上了一個漂亮的結，可小姑娘握住了手，卻不動了。
    沈赫予突然察覺，溫璃的情緒好像不太對勁。
    握住他的那雙手，好像在抖。
    “怎麽了？”沈赫予低聲問道。
    不料，話音剛落，一滴淚落在了剛包好的紗布上，頃刻間暈開。
    沈赫予瞬間慌了。
    他想去擦溫璃臉上的眼淚，卻被箍得動彈不得。
    溫璃蹲下來，抱著那隻手，掉落的淚水，盡數寫滿了後悔和難過。
    “都怪我。”
    “如果我當時沒跟你拉鉤，沒讓你不要打架。”
    “這雙手……”
    “這雙手就不會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