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操過後。
    第三節課是屬於文科重點班的體育課。
    溫璃和秦明熙在操場分道揚鑣，“我就不上去了。”
    省得等會兒還要再下來點名，麻煩。
    秦明熙抓著她的手，有些擔憂，“你確定你自己一個人可以？”
    五分鍾前。
    溫璃看過帖子後，似乎真的看出來回複匿名舉報信的人是誰了。
    她把手機還給秦明熙，隻說了一句，“我得找她聊聊。”
    秦明熙的心態其實很奇妙。
    說擔心吧，認識這麽久了，溫小璃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主。
    說不擔心吧，這才剛分班沒多久，也不太了解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溫小璃貿然行動，很難保證不會吃虧。
    更別說和她室友這麽久，溫小璃的性格她早就熟知在心。
    她的笨蛋室友根本就不是那種會主動找事的人。
    秦明熙還是不太放心：“不如我陪你吧。”
    溫璃捂著嘴笑了笑，“真不用。”
    “我怕她欺負你。”秦明熙皺起眉頭，滿臉不認同。
    “熙熙，現在是法治社會。”溫璃雙手叉腰，歪頭無奈笑道：“而且你的好姐妹是願意吃虧的那種人嗎？”
    “要是有萬一，我肯定撒丫子就跑。”
    她雙手撐在秦明熙後背，推著人往教學樓走，“快去，你等等那節課可是政治課。”
    一、二班的政治課是周培然負責的。
    要是遲到了可是要被念很久的。
    秦明熙被她推到教學樓下，站在台階上舉手投降，“那可說好了啊，有什麽事給我發信息。”
    “我在毓德可就你這一個朋友。”
    溫璃笑著點點頭，“知道啦。”
    道別後，溫璃這才往跑道走。
    南方九月的太陽依舊又曬又悶。
    溫璃躲在樹下遮陽，過了一會兒，才看到一班的大部隊往這邊走。
    坐在她前頭的兩個女生走到溫璃麵前，其中一個紮著高馬尾，笑著和溫璃打了個招呼。
    “溫璃，你怎麽這麽早就下來了呀？”
    “有點事。”溫璃笑著回應：“就直接在操場等了。”
    說完，她的目光挪了分寸，落在另一個女孩身上。
    對方剪著一頭齊肩的短發，帶著厚重的眼鏡，也不說話，察覺到溫璃審視的目光，竟變得有些怯懦，挪著腳步躲到了高馬尾背後。
    溫璃卻不給對方逃的機會。
    她站起來，看著對方平靜道：“薑月如，聊聊嗎？”
    高馬尾臉上顯然一愣，“怎麽了？”
    薑月如也順勢開口，“有什麽事，就在這邊講吧。”
    “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溫璃挑眉，微微提高了音量，“關於你投遞的……”
    話還沒說完，薑月如就已經驚恐地朝前走了兩步，打斷她的話。
    “你要說什麽，我們找、找個地方聊吧。”
    她臉上的局促一覽無餘，竟跟網絡上那副囂張的模樣大相徑庭。
    溫璃雙手環臂，扭頭找了個陰涼的地方，耐心的等著薑月如小碎步般地磨蹭到她跟前。
    溫璃不想和她拖延時間，便直入主題。
    “可以說一說嗎？”她開口問：“為什麽要那麽做？”
    薑月如卻存心跟她裝傻：“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事情。”
    溫璃往前走了兩步，看著薑月如跟著後退，滿腔想要發作的脾氣，又變成了無奈。
    她不介意提醒對方：“論壇。”
    “舉報信。”
    “再裝傻，我們就沒得聊。”
    薑月如兩隻手緊張的扣弄著指甲蓋。
    漫長的沉默過去，見隱蓋裝傻不了，她的鼻息變得急促起來，原本那張怯懦的臉浮起幾分扭曲的憤怒。
    她如蚊子般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刺耳，每一個字都是在向溫璃發泄。
    “對！舉報信是我寫的，怎麽了？”
    “你們敢做不敢承認嗎？為什麽沈赫予天天都要來我們班！天天！他是沒有自己的班級嗎？”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一樣喜歡他的！你知道我有多怕他嗎？”
    “我隻要知道他就坐到我的身後，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我就根本沒有心思學習。”
    說著，她的兩隻手摩擦著手臂，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激動的情緒卻未減分毫。
    “我隻想好好讀書，很難嗎？”
    “為什麽你們都要來為難我？”
    什麽叫做為難？
    寫了舉報信還要倒打一耙？
    溫璃氣火攻心，她低下頭，用手輕輕揉著太陽穴，盡量不吵架。
    “我們做什麽了？有需要承認什麽？”
    “沈赫予有什麽讓你好怕的？”
    “好，就算沈赫予讓你害怕，你大可以跟我說明情況，我不讓他一直在一班不就好了？”
    非要寫舉報信嗎？
    沒想到薑月如聽完，卻嗬嗬冷笑一陣。
    她的鏡片太厚，厚到溫璃幾乎看不見她眼中的情緒。
    “有什麽好怕的？”薑月如反問：“這種混混學生，為什麽不能怕？”
    “周楓那麽凶，都被他打退學了。”
    “以前我被周楓欺負的時候都不太好過，要是被他盯上了，我都不用活了。”
    溫璃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你想得太多了。”
    “沈赫予根本就不是那種人。”
    “你真的了解過他嗎？”
    “哪怕你多一分了解，你還會說出這種話嗎？”
    他從來都沒有欺負別人的想法。
    每一次都是作為一個保護者而出手。
    他根本就與「混混」毫不沾邊。
    可千絲萬縷的證據，也抵不過固執的人一意孤行。
    薑月如沉著臉道：“那是你們覺得他不是那種人。”
    “而且我眼不瞎，章舜天天替他跑腿，我都看見了。”
    溫璃：……
    這說的該不會是沈赫予給她買的奶茶，讓章舜順手帶過來的事吧？
    溫璃捏了捏鼻梁，想開口解釋。
    薑月如卻先一步開了口。
    她的鏡片閃著光，盡是篤定：“還有我的舉報信寫錯了什麽？你敢說你不喜歡沈赫予嗎？”
    突然間，溫璃就覺得沒必要解釋了。
    這種一意孤行的人，解釋再多，都是白費口舌。
    溫璃抬頭，承認了她最後一個問題。
    “喜歡啊，就是因為我喜歡他喜歡得要死，所以才隱忍著這份要爆發的感情，和他一起埋頭往前走。”
    “我想這種胸腔要爆炸的感覺，是你這種連商量都不商量，就將自己所不能接受的事情一舉毀掉的人永遠無法理解的。”
    “我覺得我說的聊聊簡直就是在浪費時間。”
    “你看著內向卑微，卻自私狂妄，聽不見別人的解釋，渾身都是刺。”
    “我收回我所有的話。”
    “因為我跟你沒什麽好聊的。”
    “你的舉報信周老師已經收到，恭喜你，你成功了。”
    “沈赫予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麵前了。”
    “而我們將用這些無法傾訴的時光，打磨彼此，往更好的未來出發。”
    “我也祝你……”
    溫璃猛然頓住，合上了嘴。
    算了。
    祝個d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