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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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赫予,你要去哪?”
沈木溪聽見兩人說要走,也顧不得剛剛被衣櫃硌痛的後腰,連忙衝了出來。
他雙眼緊盯著沈赫予,一臉忌憚,“你不能走。”
沈赫予像是聽到了什麽搞笑的事情,嗤笑一聲。
他沒有應話,而是抬手從上到下依次解開喪服的扣子。
解到第二顆的時候,小臂被人抓住。
沈木溪似乎怕他轉頭就跑,手裏的力道未收,甚至偷偷用了點勁。
沈赫予垂眸掃了一眼嵌進肉裏的指甲,臉上的情緒毫無變化,像是不知疼似的。
他冷聲道:“鬆手。”
“不行。”
沈木溪牢牢盯著他,眼底盡是被貪婪蠶食的目光。
“除非你把你爸欠下的錢還清了。”他恬不知恥道:“這樣我們就兩清了。”
沈赫予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他彎下腰,臉上若有似無的笑容漸漸擴大了。
毫不遮掩的輕蔑和嘲諷像是一根刺,紮得沈木溪心虛地躲開了視線。
“叔叔。”沈赫予低聲喚道。
沈木溪耳尖顫了顫,無神的雙眼瞬亮。
從小到大這個侄子都沒叫過自己叔叔。
現在竟然肯開口服軟了?
這一聲叫的,是不是說明,他願意替沈河償還那二十萬?
如果這樣那再好不過了。
沈木溪想著,頓時覺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
他喜上眉梢,連忙轉回頭,卻在下一秒跌入沈赫予眼底的冷泉。
這個親侄子哪有什麽服軟的意思。
沈木溪咽了咽口水,還沒開口找回士氣,沈赫予倒先淡淡開了口。
“你在做什麽春秋大夢?”
隻一句話,就把沈木溪美好的幻想戳破了。
沈木溪連連退了兩步,惱羞成怒,“你要是不幫忙還錢,你別想從這棟樓走出去。”
沈赫予挺起腰,懶得搭理這個和自己父親如出一轍的男人。
他三兩下解了扣子,將喪服丟在沈木溪的臉上。
“我這次回來捧他的遺照,已經算是我盡的最後一次孝。”
說著,他拉起一直站在身後的女孩的手,轉身要走。
不料剛往前走了兩步,房內的老太太衝了出來,佝僂著背擋在沈赫予身前。
“你不能走。”
“再怎麽樣也是小河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長大的,你怎麽能這麽不孝?”
“你問問哪有人像你一樣,放著好好的親人不管,非要去跟一家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生活在一起的?”
老太太仗著年紀大了,往地上一坐,竟兩手圈住沈赫予的腳,哭天喊地。
大有一種巴不得所有街坊鄰居都出來看笑話的氣勢。
她仰天嚎啕:“作孽啊!你們都出來看看呐!我這個孫兒不孝啊!以前當寶貝疙瘩寵的人,老爸死了就不認人啊!”
整條走廊靜悄悄的,隻剩她一人坐在地上撒潑。
片刻,沈木溪連忙過來扶住沈老太婆的手,跟著一塊嗚嗚的哭。
儼然一副被沈赫予欺負的模樣。
走廊盡頭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地中海大叔悄悄探頭看了一眼,又輕輕將門掩上。
溫璃突然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走上前來,伸手就要將沈老太太圈在腿上的手拿掉。
“你們到底煩不煩啊?”
溫璃是真的煩了。
沈河為了賭博,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可以說不要就不要。
現在這些人又來厚著臉皮讓一個高中還沒畢業的學生背上本不該屬於他的債務。
都說虎毒不食子,可偏偏這一家人讓她開了眼界。
她非不信。
今天沈赫予走不了了。
溫璃咬著牙,先把手掰開,可那隻枯骨嶙峋的手竟像長在上麵似的,分毫未動。
忽的,手背輕輕覆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略帶涼意的掌心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沈赫予早已跟著她一塊彎下腰來,正側頭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別擔心。”沈赫予就像是在哄小孩般,聲音輕柔,“我處理。”
溫璃怔了怔,等她回過神來,她的手已經聽話的收了回來。
隨後,溫璃退到一邊,在大巴車上就莫名卡在嗓子眼的心髒出乎意料的安心下來。
她要相信沈赫予。
相信他足以冷靜麵對內心裏那團被沈家操控的黑影,相信他能與之抗衡。
所以溫璃乖乖閉上了嘴。
沈赫予可以。
那頭沈老太太見扒拉著自己的手突然收了回去,臉上的神情閃過一絲猖狂。
箍住小腿的手指掐得更緊了些。
她顫顫悠悠地仰頭,幹癟的唇張開,剛想說話,就見那個十幾年沒見兩次麵的孫子蹲了下來。
然後她的手指頭再一次被人抓住。
這次的力道可不同先前的小姑娘,竟抓得她有些痛。
甚至無法動彈分毫。
沈赫予神色冰冷的看著那隻手,從容地掰開一隻手指頭。
冰冷的聲音猶如撕開地獄裂縫的魔鬼,嚇得沈老太太忘了做出反抗。
“我都說了。”沈赫予嗤笑:“我這次回來捧他的遺照,就當是我賞給他最後的孝。”
沈老太太眼睜睜看著她的一根手指被掰開,才發覺這個孫子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好欺負。
她的手指頭還在一根根被掰開。
每掰開一根,沈赫予鬼魅般沙啞的聲音就會在她耳邊響起。
“當寶貝疙瘩疼著?”
“我媽被沈河打的時候,你在哪?”
“她被沈河逼得跳河的時候,你在哪?”
“我被你的寶貝兒子折磨得快崩潰的時候,你又在哪?”
所有的手指皆被沈赫予輕鬆扒開。
他甩開沈老太太的手,起身後退了一步。
保持到安全的距離後,他才彎下腰,嫌髒似的,輕輕撣了撣褲腳上壓根看不見的灰塵。
“奶奶。”
沈赫予收回手,挑眉笑得無比不屑,“這份寵愛,我受之有愧。”
沈木溪萬萬沒想到,這個侄子不僅軟硬不吃,甚至一點都不尊老愛幼,他低垂著頭,咬著指甲思考。
眼見著就要自己還這二十萬了,他連忙挪了兩個屁股蹲,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不管怎麽樣,錢你都是要還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沈河壓根沒把你過繼給秦慕,你在法律上還是沈河的兒子。”
他勾起一個魔鬼般的笑容,“隻要法律承認你是他的兒子,那你就得替他還錢。”
“那法律有沒有告訴你,隻要沈赫予不接受財產繼承,他就沒有義務替沈河還這筆錢?”
淡漠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
下一秒,拐角處出現一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