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璃。”
    沈赫予輕聲低喚，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撫平皺在一起的眉頭。
    他緩步向前走了兩步，站到溫璃麵前。
    隨後，他張開雙臂，將溫璃整個人擁入懷中。
    “我以後真的沒有爸爸了。”
    不用再擔心會有人在半夜打電話找他要錢，小時候的那些陰影也也在慢慢的遠離他。
    可沈河是他父親依然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而從今天開始，他就真的失去父母了。
    在一切的怨恨都化為塵煙後，他無法否認，在曾經的某一刻，他也肖想在沈河身上獲取那無法抓住的親情。
    可笑的是，他到最後，都沒有機會觸碰。
    溫璃沉默的將臉埋在沈赫予胸前。
    周身被熟悉的鬆木香包裹著，明明之前是給人無比安心的味道，可溫璃卻隻感受到胸口傳來的陣陣戰栗。
    沈赫予狀態不太對。
    或許是因為再怎麽口頭逞強，沈河也算是他的親人。
    親人突然離世，饒是再怎麽恨，一時半會兒也接受不過來。
    溫璃不知道怎麽撫平他顫抖的肩。
    隻能雙手覆在他寬厚的背上，一下又一下輕拍著。
    “還有我們陪著你。”
    埋在胸前的聲音又沉又悶，可說出來的話卻像治療傷口的藥方裏，那株遲遲找不到的藥引。
    小姑娘抬起頭，隻能看到少年又消瘦不少的下頜，“我們都在你的身邊，你看我都沒跟他們說，他們都著急得自己跑過來了。”
    “這就證明，你一直是我們心裏那個最重要的人。”
    溫璃鬆開沈赫予的懷抱，踮起腳尖，兩手虛虛抱住他的兩頰，半強迫地讓他低下頭來，看著自己。
    “沈赫予，你從來都不是那個不重要的人。”
    被無視，被拋棄，隻是因為他們不懂得珍惜。
    “哪怕到最後，我們這些愛你的人可能會因為某些不得已的事情暫時離開你，也還有我。”
    “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你想去看海，我就陪著你去，你想去爬山，我也會陪在你身後。”
    這無非是最令人心安的獨白。
    沈赫予聞言，低聲無奈的輕笑一聲。
    他看著一臉認真的小姑娘，心中那股鬱結之氣頓時消失無蹤。
    反而起了逗弄的心思。
    “如果我想爬珠穆朗瑪峰呢？”沈赫予問道。
    他就是想聽聽看溫璃會怎麽回答。
    沒想到小姑娘還真思考了兩秒鍾，才委屈巴巴道：“雖然會累，但也是可以拄根登山杖跟在後麵的。”
    溫璃看起來實在太委屈，一雙圓眼仿佛有淚在眼眶裏打轉。
    沈赫予看得有些不忍心，笑著握住她的手腕放下。
    他偏開頭，抬手用手指蹭了蹭鼻尖。
    話鋒一轉，“我準備脫衣服洗澡了。”
    “你確定不走？”
    溫璃抿著唇，看著這張不敢正視她的側臉，和眼角裏克製的笑，頓時耳尖一燙。
    看樣子這個小少爺是不eo了。
    都可以調侃人了。
    溫璃氣呼呼往他胸口輕輕捶了一拳，轉身溜出了浴室。
    若有似無的笑聲仿佛在身後追趕著她。
    秦明熙看著她疾步往玄關處走，腦子突然卡殼，“你幹嘛去？”
    溫璃氣衝衝：“買毛巾！”
    “對哦。”秦明熙扭著頭又問，“要不要我陪你去？”
    嘭！
    回應她的，是門被關上的響聲。
    秦明熙咽了咽口水，轉頭問章舜：“你們予哥惹她了？”
    “怎麽可能？”
    章舜瘋狂搖頭，“她隻有被我們予哥寵著的份。”
    秦明熙：……
    話別說太死。
    手裏的手機嗡的震動一聲，遊戲開了。
    秦明熙也沒打算和章舜討論這個問題，她低下頭，再次沉浸在遊戲裏。
    浴室裏傳來涓涓水流聲。
    玄關的門再次被打開，溫璃裹挾著寒風進屋。
    她把毛巾放到章舜手裏，然後坐下來喝了口熱水。
    秦明熙正好遊戲結束，她收起手機，往溫璃那邊挪了挪。
    “剛剛沈赫予跟你說什麽了？”
    “臉那麽紅？”
    溫璃聞言一怔，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沈赫予那張偷偷藏著笑的側臉，心跳不由加快幾分。
    她第一次覺得這人的笑竟帶著幾分蠱惑。
    蠱得自己差點就要犯錯。
    “小璃？”
    “溫小璃！”
    秦明熙見好友仿佛被奪舍了一般，連忙湊到對方耳邊，大喊了一聲。
    這一喊，差點把溫璃三魂七魄都給嚇飛了。
    秦明熙看她這副呆呆傻傻的模樣，料想這副模樣指定是沒聽清她說的話，便湊得更近了些，重複一遍。
    “我是問你剛剛在洗手間跟沈赫予聊什麽了？”
    怎麽才剛問，臉又開始紅了？
    溫璃拍了拍臉，信口胡謅，“他約我一起去爬珠穆朗瑪峰。”
    秦明熙：……
    “勇士。”
    “不過你可別因為被沈赫予迷得死死的，一上頭就答應了。”
    秦明熙虛虛掐了一把她的腰，“珠穆朗瑪峰可不是人爬的。”
    溫璃看她相信了，便笑著點了點頭。
    她才不想讓秦明熙知道自己剛才竟然有想留下來看看沈赫予腹肌的念頭呢。
    肯定會被取笑的。
    而這時，玄關的門再次被打開了。
    溫璃收回心緒，轉頭跟秦明熙一起往門口看去。
    寧子詮提著一大包新衣服進屋。
    他風塵仆仆，接過水就猛灌了好幾口。
    大虎看得整張臉都擰巴在一起，“剛燒的水，燙不死你。”
    寧子詮倒沒覺得多燙，他擺擺手，提著那袋衣服就往洗手間走。
    正好這時，洗手間的水流聲消失了。
    寧子詮敲了敲門，將衣服順著門縫遞進去，等裏頭的人接過，才回來坐著休息。
    片刻，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坐直了身體。
    “溫小璃，你們家附近也太淒涼了吧？”
    想起自己剛剛繞了一圈，都沒看到幾家開著的店，寧子詮煩悶的撥了撥頭發。
    “這一片快拆了。”溫璃也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周圍的店差不多都都關了。”
    寧子詮哼哼笑了兩聲，“還好我聰明。”
    秦明熙從手機裏抬頭，疑惑道：“什麽意思？”
    “得虧了我突然想起來巷子口還有家店開著門。”寧子詮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滿臉得意，“不然我們家予哥就得光屁股了。”
    話剛說完，溫璃一愣。
    慢著。
    小巷口的服裝店，那不是專賣老年人衣服的嗎？
    與此同時，洗手間裏響起一道冷若冰霜的聲音。
    “寧子詮。”
    “你最好給我解釋解釋。”
    “這黑紫色條紋毛衣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