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師宴當天，溫璃起了個大早。
    她把新買的衣服掛在衣櫃上，洗漱過後，坐到了梳妝鏡前。
    叩叩——
    房門被輕敲了兩下，溫母緩緩推開，雙眼依然有些朦朧。
    謝師宴定在了周末，剛好趕上溫母在家休息。
    但現在才早上九點半出頭，按照平時，自家母上還躲在被窩裏睡大覺呢。
    溫璃臉上閃過一絲迷茫，“怎麽起這麽早？”
    “自家女兒今天要跟高中的三年告別了，我不得過來幫個忙呀？”
    她推門進來，手裏還提著一個小袋子。
    溫璃：？
    溫母不給她反應的機會，人已經走到了麵前。
    她把手裏的東西往梳妝台上一放，溫璃這時才看清小袋子的原貌。
    那是一個透明網格的化妝包，裏頭裝著溫母平時必備的化妝品和工具。
    溫母拉開拉鏈，從裏頭拿出前段時間偷偷去給自家女兒買的全新氣墊，舉到溫璃眼前晃了晃。
    “每個人的高中三年隻有一次，當然要美美的畢業。”
    她將溫璃的下巴輕輕抬起，柔聲道：“今天就讓媽媽當一次你的化妝師吧。”
    溫璃什麽也沒說，乖乖的閉上了眼。
    半小時後。
    溫母扣上了散粉蓋子。
    她看了眼自己的成果，嘖嘖搖頭感歎，“到底是誰基因那麽好，生出了這麽漂亮的女兒。”
    溫璃對於自家母親這種情況早就見怪不怪。
    她轉過頭，卻被鏡中的自己驚了一下。
    臉還是那張臉，卻不知為什麽，看著更加精致了。
    溫母一手搭在她頭頂，“好看吧？”
    “就是嘴唇白了點。”溫母拍拍她梳妝台上的口紅禮盒，“等會兒出門記得用一下小予送你的禮物。”
    溫璃瞬間麵紅耳赤。
    怎麽什麽都逃不過自家母親的眼睛啊。
    她噌的一下起身，走到溫母背後，推著人往門外走。
    “好啦。”
    “我要換衣服了。”
    溫母任由她推著，還不忘轉頭囑咐：“對了，等會兒記得把頭發卷一卷。”
    “今天我家女兒就是畢業生裏最靚的崽。”
    砰。
    溫璃的回應，是毫不留情的關門聲。
    她抬手在臉旁瘋狂扇動著，等臉上的熱度褪去不少後，才換上早已準備好的衣服。
    隨後，她打開禮盒，從裏頭挑出一支顏色比較自然的口紅，輕輕點綴在唇上。
    鏡中的雙唇蒼白少女頓時鮮活了起來。
    ……
    時間一分一秒走著。
    客廳裏。
    溫母正來回給電視換台，雙眼卻時不時往溫璃門口偷瞟，房門猝不及防被打開，來不及收回的目光就這樣被自家女兒逮了個正著。
    溫母跟沒事人一樣，放下了遙控器。
    看著溫璃一副小公主的行頭，滿意極了。
    溫璃眨了眨眼，幽幽道：“媽……”
    還沒說話，溫母突然拍掌，把她嚇了一跳。
    “對了，你口紅放包裏了沒有。”溫母耐心教導：“吃完飯偷偷去洗手間補一下。”
    溫璃：……
    “做一個優雅的女人。”
    溫璃：……
    頭有億點點疼。
    叮咚。
    好在來電鈴聲恰時響起，救了她一命。
    溫璃匆匆出門，溫母拔高音量的囑咐聲仍拚命地從門縫裏擠出來——
    “記得補妝！”
    “記得精致！”
    溫璃呼出一口氣，徹底關上電梯門。
    直到徹底阻隔了溫母的聲音，她才打開手機看消息。
    沈赫予準時發來了消息。
    「小璃，收拾好了嗎？」
    溫璃剛想回複，電梯已經到了一樓，門緩緩打開了。
    溫璃小跑著出了門。
    沈赫予果然站在經常等的那個位置，慵懶的撥弄手機。
    似乎是察覺到看過來的視線，沈赫予收起手機，抬頭望來。
    四目相對。
    蟬鳴聲愈來愈大。
    溫璃看著沈赫予張開手臂，朝這邊歪了歪頭。
    好幾天沒見，溫璃也不扭捏，小跑著到沈赫予麵前，一把熊抱住他的腰。
    熟悉的鬆香頓時沁入鼻腔。
    沈赫予抬手想揉揉她的腦袋，又驚覺這是小姑娘剛做好的一次性卷發，還是放下了手。
    他低聲問：“今天這麽好看呢？”
    “嗯。”溫璃悶聲道：“還塗了你送的禮物。”
    “我看看。”
    沈赫予彎下腰，輕輕捏住她的下巴，認真觀察。
    沉默的注視感讓溫璃心跳加速。
    沈赫予看著小姑娘耳尖越來越紅，不禁勾了勾唇：“我們家小璃塗起來真好看。”
    “走吧，我叫了車，應該快到了。”
    說著，他挺起腰，帶著人往外走。
    走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停下腳步，“對了。”
    沈赫予從包裏掏出遮陽傘，撐在溫璃頭頂。
    “這麽毒的太陽，可不能讓你曬傷了。”
    溫璃看他這麽嚴肅對待的模樣，不免好笑，“就一小段路。”
    她們家在小區進門第一棟就是。
    而從門口到小區馬路的距離，說不定連兩百米都沒有。
    沈赫予卻嚴肅道：“一點曬傷的可能性都不能有。”
    溫璃被他牽著走，心裏頭卻又酸又漲。
    “你就不怕我恃寵而驕麽？”溫璃小聲嘀咕。
    卻聽見一聲輕笑，若有似無的，瞬間隨風飄散。
    沈赫予幫她打開後車門，垂頭看她，“驕吧。”
    “你就是驕到天上，我也喜歡你。”
    溫璃：……
    等兩人都坐好後，車輛啟動，往目的地平緩駛去。
    訂的酒店離小區不遠，十幾分鍾的路程就到了。
    兩人下車後，還有十來分鍾才到十一點。
    但已經陸續有同學往酒店裏走。
    溫璃下了車，剛站穩，眼前便伸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她錯愕抬頭，瞬間對上沈赫予盛滿了笑意的眼。
    “手。”他的手指隨性的往上撥了撥。
    溫璃巡視了一圈，已經有不少人都在偷偷朝兩人張望。
    她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垂落在腿側的手指便已被人抓住，攥在手中。
    沈赫予捏了捏她的手指，“女朋友的手，還不給牽？”
    溫璃嬌嗔地瞪了他一眼，“哪有。”
    她反手扣住沈赫予的手，往前小跑兩步，“走吧，可別遲到了。”
    毓德的謝師宴承包在酒店二樓的廳。
    電梯還在頂樓沒有下來，而電梯前又堆滿了人，兩人嫌等得麻煩，索性走樓梯上了二樓。
    此時已臨近十一點，廳門口站了不少人，沸沸揚揚的閑聊聲蔓延了整個二樓。
    兩人還沒走兩步，站在門口接人的周培然已經眼疾手快地朝這邊看來。
    “沈赫予！”
    “溫璃！”
    他抬起手招了招，“這裏。”
    溫璃腳下的步伐卻猛然頓住。
    之前因為匿名舉報信被逮住的一幕仿佛曆曆在目，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拉著沈赫予的手，轉身就想逃。
    不料扯了一下，對方沒動。
    又扯了一下，沈赫予腳底猶如粘了502膠水。
    溫璃急得腦袋爆炸：“快走，周老師看到我們了。”
    話音剛落，卻聽一聲歎息散於風中。
    沈赫予將人摟了回來，貼在耳邊輕言：
    “不怕。”
    “我們已經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