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勳……”
    木華黎、西戎王、孟獲三人神色無比複雜，在夫子身形徹底消散後，他們也離開了此地。
    “教書匠。”
    神算子一聲歎息，道盡滄桑與疲憊。
    他累了，得好好歇歇。
    “老先生。”
    陳勝喊住神算子。
    “何事？”
    神算子問道。
    他看向陳勝，帶著審視的目光。
    變數，變數，不管如何去算，都算不出來。
    與其所牽連的一切，命運都發生了改變，有好有壞。
    這要是擱前幾任天機閣的規矩，非得將這變數扼殺在搖籃中。
    小勢可改，大勢不可逆，順應命運，方才能火中取栗！
    這是曆任天機閣閣主經過不知道多少次實驗所總結出的道理。
    所以神算子才會出手救治項羽麾下中毒的將士，讓項羽能夠提前完成一統北州的命運，加快其成長的速度。
    因為在未來命運中，他將率領人族天驕們抵禦魔族一次又一次的入侵。
    可因為陳勝的出現，原本的命運全都被改變，項羽和虞薇的紅線斷了，原本作為北州關底明麵大boss沙裏飛，隱藏大boss雷罡都被一鍋端了。
    這給神算子都整麻了。
    但正是因為陳勝的出現，保住了人族很大一部分有生力量，未來也許能發揮出作用。
    在原本的預測中，帝都五城將會成為絕地，因為沒有多餘的人手能限製住黃巢在城中肆意吞噬，恢複自身。
    而現在，黃巢死了，沒有如預測般命犯在夫子手中，而是死在陳勝手裏，帝都五城超過半數的人都活了下來！
    於是神算子便明白了一個道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有變數未必是一件壞事，看穿未來之事，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劇本上演才是最痛苦的。
    你能測算到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的徒弟死期，卻不敢逆天改命，因為你害怕出手會得到一個更壞的結果。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太折磨人。
    神算子累了，他想看點意料之外的。
    就比如他現在就不知道陳勝叫住他是要說些什麽。
    “夫子說你什麽都能算，能算算我未來的命運嗎？”
    陳勝問道。
    神算？命運？
    他才不相信。
    他想從神算子口中得到一個答案，然後再去打破這個答案！
    “老夫算不出你的未來，你是一個變數，充滿無限可能。”
    神算子搖頭，實話實說。
    我是變數？
    陳勝沉默半晌，旋即無比認真道：“我會讓你看到什麽叫做人定勝天的。”
    你不努力去改變，又怎知結果的好壞？
    哪怕是壞的，至少也做了最大的努力，死而無憾。
    “人定勝天？”
    神算子望著少年的背影喃喃自語。
    他其實可以出言嘲諷對方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告訴對方努力不會得到好的結果，甚至會讓事情向更壞的方向走去。
    但他最終選擇了閉嘴，因為他看不到陳勝的命運，所以沒資格去多說什麽。
    神算子已經坦然麵對命運的擺弄，不會去嘲笑反抗命運的人。
    “爹，娘……”
    小女孩無助地哭泣。
    哢嚓！
    她頭頂上的房梁被火焰燒斷，掉落下來。
    砰！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住被燒得通紅的房梁，一把將其推開。
    小女孩茫然地回首望去，望著那籠罩在黑袍下的高大身影。
    好高好高，比阿爹把她背在脖子上還要高。
    “嗷……咳咳，跟我走吧。”
    黑袍人的聲音無比粗獷洪亮，一聽就給人一種糙漢子的既視感。
    “我不走，我不走。”
    小女孩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帶著哭腔道：“阿爹阿娘說了，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他們有可能是壞人。”
    黑袍人：……
    這怎麽勸？
    告訴小女孩，你阿爹阿娘的屍體就在這碎石瓦礫堆裏嗎？
    “你阿爹阿娘說得有道理。”
    少年徐徐走來，伸出手將小女孩頭發上沾染的灰塵擦掉，笑著道：“我叫陳勝，現在你認識我了，我就不是陌生人了，對嗎？”
    黑袍人：？？？
    不愧是是你啊，拐賣小女孩還挺有一套的。
    小女孩看著陳勝，反駁道：“不對，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你是騙子，壞人！”
    陳勝：……
    孩子，這不是你這個年齡該有的思維邏輯。
    “那你的名字叫什麽？”
    陳勝問道。
    “我的名字是……就不告訴你，壞人！”
    小女孩連忙捂住嘴。
    “兮兮，叫兮兮是嗎？因為你總是玩得髒兮兮的，所以你阿爹阿娘就叫你兮兮對嗎？”
    陳勝問道。
    小女孩瞪大雙眼，難以置信道：“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是你阿爹阿娘讓我來的啊。”
    陳勝俯下身子溫柔道：“你阿爹阿娘去了很遠的地方，放心不下你，就讓大哥哥我來……”
    “他們死了，對嗎？”
    兮兮問道。
    她的眼睛通紅，雙唇緊閉。
    陳勝沉默了，他感知到了小女孩的內心情緒。
    知道答案，等人來告訴答案。
    良久，陳勝語氣低沉道：“對不起。”
    “為什麽，大哥哥你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是你害死我阿爹阿娘的嗎？”
    “不，不是，但我沒能阻止害死你阿爹阿娘的人。”
    “那大哥哥沒有對不起兮兮。”
    小女孩的話無比真誠。
    她上前抱住陳勝，哽咽哭泣，“兮兮求求大哥哥，讓兮兮再見見阿爹阿娘行嗎？”
    哪怕……是兩具冰冷的屍體。
    陳勝抱起兮兮，朝著一旁的黑袍人道：“老馬，該幹活了。”
    “你小子真是命大，我本來還以為要給你收屍呢。”
    黑袍人摘下帽兜，露出一個騾子腦袋。
    盡管陳勝已經感知到了，但還是忍不住嘴角一抽道：“你就不能徹底變成個人樣嗎？”
    兮兮看著人脖子上頂著個騾子腦袋，一時間都忘記了悲傷，停止了哭泣。
    “我已經盡力了。”
    老馬揉著肚子委屈道：“老天爺給了我消化妖丹的能力，總要剝奪一點東西，我的腦袋就是變不出個人的麵孔。”
    “那你還是把帽兜戴上再幹活吧，別把人給嚇著。”
    陳勝無奈道。
    災難剛過，就老馬這樣子，百姓乍一看還以為是地府裏的馬麵來索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