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苦難寺。
    你很難相信這就是仙界赫赫有名的三大聖地之一。
    因為這寺並不像其他修行大宗那般，要麽占一個山頭，要麽整條山脈都是人家的。
    苦難寺除了占地麵積大點外，一點也沒有聖地的樣子，普通的青磚石瓦上蔓延著爬牆虎和青苔，小麻雀站在房簷上嘰嘰喳喳，歪著腦袋看著寺廟門前那條街上車水馬龍。
    是的，你沒看錯，車水馬龍，佛門本該是清淨之地，但這外麵一條街，商販叫賣，百姓走動，熱鬧非凡，跟逛廟會似得，根本算不上什麽清淨之地。
    或許，這就是大隱隱於市吧。
    一位白衣男子立於高空之上，俯瞰街上芸芸眾生，不由得眉頭微微皺起。
    他喜靜，還有潔癖，實在是對這環境喜歡不起來，要不是沒有強迫症，非得將苦難寺那不規則蔓延的爬牆虎和青苔都給剋下來不可。
    “怎麽，都到了人家門口，不進去坐坐嗎？”
    一襲青衣顯現，麵容無比俊秀，要不是那喉結和胸前平平無奇能證明其性別，那長臉總給人一種千金大小姐用她那拙劣的女扮男裝偷跑出來遊玩的感覺。
    男生女相，膚白貌美，自帶一股溫文爾雅的氣息，哪怕是潘安再世，恐怕也得讓這青衣男人三分。
    “你不也一樣嗎？”
    白衣男麵無表情道。
    “哈哈，我比較害羞嘛。”
    青衣男哈哈一笑。
    白衣男：……
    你的意思是我臉皮厚了？
    “兩位，既然都到了，那就不要推辭了，老衲早已備好茶水了。”
    一道蒼老至極的聲音在兩人腦海中響起。
    青衣男莞爾一笑道：“老僧相邀，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旋即他化作一道清風，消散不見。
    白衣男聞著淡淡花香，眉頭微蹙，也跟著消失不見。
    苦難寺方丈禪院。
    這裏真就和凡俗寺廟的方丈禪院一樣，一花一草一木，皆是凡物，無半點靈氣，唯一帶點靈性的可能就是寺廟裏到處穿行的貓，因為香客的投喂，見了人還會自動上前蹭一蹭褲腳，看看能不能要點好吃的。
    一膚色古銅，臉上爬滿皺紋的老僧早已在院子裏的亭子中擺好茶具迎客了。
    呼呼！
    兩道身影出現在對座。
    老僧十分淡定地將茶葉放入茶壺中，開水衝泡，然後潤杯，第一遍水不要，再倒，將兩杯未滿茶擺在兩人麵前。
    青衣男接過茶杯，細酌一口，讚道：“好茶，唇齒留香！”
    事實上，這就是用普普通通的茶葉泡出來的茶水，和尋常百姓家裏的沒有任何區別。
    所謂的仙界，隻不過是更大的世界罷了，這裏有仙，也有凡，甚至因為世界幅員遼闊的原因，仙凡之間的比例比陳勝所處的中千世界修行者比之凡人的比例還要大。
    白衣男也接過茶杯，一飲而盡，未做什麽評價，直接開門見山道：“你還有多少時間？”
    老僧聞言笑著添茶，“久著嘞，久著嘞，還有一周天之數呢，比之這芸芸眾生，老衲福澤不淺嘞。”
    “可你是大帝，不是凡人！”
    白衣男不悅道。
    三百六十五年！
    這對於凡人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壽數，但對於大帝而言，那就是快死了。
    大帝極限壽數二十元，三百六十年壽命，大幾千分之一，換算成普通人的時間觀念，那就是最多還剩不到五天可活了！
    “施主，你著相了，大帝與凡人又有何差異呢，最終歸途不依然要回歸寰宇嗎？”
    老僧笑道：“大家的時間都是一樣的，為什麽大帝的時間會比凡人的時間要值錢呢？”
    凡人過一年，大帝也是過一年，大家都是一樣的啊，那三百六十五年難道不多嗎？
    白衣男聞言臉黑了三分，“老和尚，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跟你說事兒呢，你跟我扯什麽哲學，我最煩你們這些和尚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了！
    “不然呢，壽數天定，天意不可違，早死晚死都得死，開開心心活個三百六十五年不好麽。”
    老僧淡笑道。
    活得這麽久，什麽事情看不開呢？
    哦，還是有點事情看不開的。
    老僧渾濁的眼睛仿佛穿過了千裏萬裏，穿過了兩界壁壘……
    要說放不下，也就這一處地方了，但這不妨礙他好好活完剩下的壽元。
    “你其實還可以去哪裏，哪裏沒有天意，你可以活很久。”
    青衣男淡然道。
    其實有個地方能夠讓大帝延長既定的壽數，隻是代價嘛……
    “哈哈，那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算呢。”
    老僧搖頭道：“老衲可不想吃那個苦，還是壽終正寢地好。”
    “你可是苦行僧，怎麽會吃不了苦呢？”
    青衣男調侃道。
    他知道老僧為什麽不想去那裏，可活得越久，就越怕死啊。
    修行的最終目的，不就是長生嗎？
    能活著，誰又願意去死呢？
    別看老僧現在如此豁達，可隨著壽元一點一點達到將近時，還能不能保持豁達的模樣，連他本人都不會知曉。
    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大帝進入了那個地方，而能回來的……不，應該說是能傳遞出消息的，就隻有那麽寥寥幾個，至於能回來活出第二世的，一個都沒有。
    “苦了一輩子，難道還不能讓老衲享受享受嗎？”
    老僧笑道。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白衣男神情無比堅定。
    “年輕人說話就是有朝氣！”
    青衣男豎起大拇指稱讚道。
    白衣男：……
    直娘賊，我都活了三個元年了，還年輕人呢？
    不過相比於活了十八個元年的老僧，九個元年的青衣男，他確實算得上是年輕人了。
    “有誌氣是好的，未來還要多靠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老僧笑眯眯道。
    他快死了，接下來仙界就隻剩兩帝了，壓力山大啊。
    好在魔界幾帝麵和心不和，有時候還互相使絆子，向他們透露情報，借刀殺人，要不然仙界蒼生的日子會更難過。
    不過沒關係，接下來他會想辦法帶一個走的，最起碼也要讓一名魔帝養傷養上幾個元年，為仙界爭取下一位仙帝證道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