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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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嫁過來前林昭昭心裏就在盤算這件事了。
既然已經決定不再昏沉度日,那他肯定也要盡自己所能做些有意義的實事。
“我帶了不少書籍過來,其中有一些是關於醫學、紡織和種植的。他們如果能學會裏麵的知識,也許會給血狄族帶來好的改變。”林昭昭一邊說著,一邊睨著看旭烈格爾的臉色,“你看如何?”
“這是好事,隻不過……”旭烈格爾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林昭昭心有不安,他其實很擔心旭烈格爾誤會了他的心意。據他所知不少蠻人都抗拒中原的文化,擔心學了大夏的東西,自己子民就會變成大夏的子民。
“傳道受業是件苦差事,我怕你累著。”旭烈格爾說。
林昭昭無語凝噎。他看旭烈格爾沉著張臉,還以為對方是在擔心什麽大事。
“每天半個時辰。”旭烈格爾想了想說。
“兩個時辰,正好可以分成兩堂課。”林昭昭說。
“太久了。”旭烈格爾搖頭,“最多一個時辰。”
“我沒你想得那般嬌弱。”林昭昭歎了口氣,“這世上比我辛苦的人多得是了,何況我隻是動動嘴皮子而已,累不到哪裏去。”
在林昭昭的軟磨硬泡下,最終旭烈格爾還是鬆口應允了。
“那便這般說定了。”林昭昭也是幹勁十足,馬上起身去整理自己的書卷去了。
旭烈格爾坐在桌邊,支著下巴,默默看著林昭昭忙碌的背影,隻覺得這人越瞧越可愛。
他目光落到角落,忽然瞧著空了許多:“這帳裏怎麽少了個箱子?”
“什麽箱子?”林昭昭扭頭。
“就是放那裏的。你從大夏帶過來的一隻木箱子。”旭烈格爾指著角落的空處。
“哦,那箱子我送人了。”林昭昭望了眼,便收回了目光。
“送人了?送給誰了?”旭烈格爾問,“那不是大夏給你準備的嫁妝嗎?”
“裏麵都是些衣絮錦帛,陶罐器皿的,我讓阿古蘇送給那些家裏孩子多的婦人了。”林昭昭淡淡說。
“你全都送了?”
“放心,給你留了的。”林昭昭掃了男人一眼,“阿古蘇在幫你剪裁縫紉。”
“你沒給自己留點嗎?”旭烈格爾哪是在意自己得沒得,他是怕林昭昭被人哄騙了。
“我住在你這個部落首領的大帳裏,平日吃穿用度什麽都不缺,還有人侍候,留這些物件做什麽?”林昭昭湊在燭光下翻著書卷。
看著燭火邊神情認真的人影,旭烈格爾沉默了。
他不由感慨自己一介草原莽夫,何德何能能娶到這樣一位美麗博識,還心係族人的賢妻。
洛初願意隨他背井離鄉,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實在是他旭烈格爾之幸,血狄之幸,草原之幸!
林昭昭並不知旭烈格爾心中是如何感想的。而他對這片烏拉草原也並非像旭烈格爾以為的那樣一無所知。
在上一世的十年裏林昭昭雖然什麽也沒做,但血狄吃過的虧他都看在了眼裏。
說到底血狄地瘠物乏,不像大夏和大梁兩國立足牢深。這算是草原遊牧的弊病,強盛時就疆域廣大,挫敗時就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林昭昭還記得有一年連遇風災和旱災,牛羊牲畜幾乎死了大半,族人們饑腸轆轆,孩童哭喊不斷,若非旭烈格爾出去掠奪時碰巧遇見了朝廷的運糧車,恐怕那一年的天災就足以將血狄給壓垮了。
為了不重蹈覆轍,林昭昭思來想去應對天災最好的對策之一便是屯糧。而想要有糧食屯,除了靠搶奪,那就必須要學會如何耕種和與人貿易。
識字學習隻是個開始。而這些能活命的技能才是林昭昭用盡心意都要讓血狄人學會的。
“不早了,該休息了。”旭烈格爾說。
“你先睡吧,我馬上好。”林昭昭口中應著,但心思還是全都在書卷上。
“……你剛剛就如此說。”
“還有一些了,馬上好了。”
於是在林昭昭不知道說了第幾個“馬上”後,旭烈格爾抿了抿薄唇,走到了桌邊,將那點搖曳的燭火給徒手捏滅了。
“哎,你這是做什麽!”周圍倏然一黑,林昭昭憤憤直起腰,恰好撞到了身後的人上。
“你該睡覺了。”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昭昭打了個顫,這才意識到黑暗裏男人離著自己很近,下意識想將人推開些。
可惜他錯估了距離,手直接落在了男人敞開在外的胸膛上。
滾燙的溫度嚇得林昭昭又是一顫,若非另一隻手堪堪撐住,他整個人就要倒在身後滿桌的書卷上了。
“別動。”旭烈格爾聲音有些怪,黑暗裏林昭昭能聽見喉結滾動的動靜。
男人常年在草原策馬,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絲贅肉,體溫也高。感受到指尖源源不斷傳來的熱度,林昭昭更是直接成了木頭人,緊張地連氣息都屏住了。
“洛初。”
聽著男人低啞磁性的聲音在喚自己,林昭昭熱意直衝麵頰,腿更是誠實地軟了,整個人頓時失了勁兒,將將靠在男人身上。
真是要人命了!
他能感受到後背被旭烈格爾結實有力的臂膀環住了,壓著他的人開始像殷勤的狼犬一樣對著他蹭來蹭去。
色|鬼!登徒子!
明明前日還說不會碰他!
黑燈瞎火,兩人就如此膩在了一塊兒,想分也分不開。
這蠻子看著老實,其實壞得很,定是故意為之!林昭昭在心暗罵。
旭烈格爾什麽體格林昭昭再清楚不過,若是他現在還不開口,等對方徹底失了理智,他是毫無反抗之力的。
今晚兩人怕是注定要坦誠相見了。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
“洛初。”
呼吸沉沉,男人意亂迷情地喚著他,林昭昭聽得腦袋也是昏昏糊糊的,差點忘了反抗。直到察覺到自己腰上的衣帶都已經鬆了,他才猛得清醒過來了,一把摁住捏在他腰上的大手。
“不行……別這樣……”心跳得要蹦出來了,林昭昭聲音也跟著顫。
而那隻手還在蠢蠢欲動。
“你說過的,我不願你不會逼我!”見身上衣服都要被扯掉了,林昭昭連忙大聲說,“你堂堂草原首領難道對我……這麽個女子食言嗎!”
在林昭昭的嗬斥聲裏,男人的動作終於停下來了。
隨著讓人臉紅心跳的熱氣慢慢遠離,林昭昭總算得了些自由,扶著桌沿站直了身子。
大帳的簾子掀開,像是涼水灌進了密封許久的陶罐裏。等林昭昭緩過神來,旭烈格爾已經不在這裏了。
林昭昭晃晃悠悠坐下,抖著手點亮了燭火。望著桌麵上淩亂不堪的書卷,臉上先是一熱,接著眼神又失了光彩。
他方才的語氣是不是太重了些,會不會損了那人的麵子,傷了那人的心?
草草收拾了一番,林昭昭獨自躺在榻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沒了那個和火爐子似的男人在,隻剩他一人的大帳冷得讓人難熬。
他蜷縮著身子,心亂如麻。一會兒想旭烈格爾會不會以為他矯揉造作、故作清高,一會兒又想自己再推諉下去會不會讓男人真的失了興致。
萬一老天爺想要他遭報應,明日便讓旭烈格爾找上別的女人,從此疏遠他、冷落他可怎麽辦?
上一世旭烈格爾縱容他到了極點,林昭昭無心珍惜。
這一世風水輪流轉,輪到他開始患得患失了。
林昭昭輾轉反側,昏昏沉沉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他聽見有人走近的腳步聲。
“誰!”
林昭昭猛地從榻上坐起,披頭散發,捏緊枕下的玉石發簪,配著一身白色裏衣,乍一眼簡直像極了話本裏被負心漢拋棄的淒厲女鬼。
“是我。”旭烈格爾的聲音。
“你……你怎麽…回來了……”聽到熟悉的聲音,林昭昭緊繃的身體鬆了鬆。
“外麵起風了,恐怕要下雨,過來看看窗戶關沒關嚴實。”男人聲音平平淡淡,完全恢複了平日一本正經的樣子,“吵著你了,我一會兒就走……”
“不。”聽男人又要走,林昭昭一著急拉住對方的手,“你別走……我……”
“手怎麽這般涼。”黑暗裏,旭烈格爾蹙了下眉,反握住林昭昭的手。
“我、我冷……”
“我去給你弄個手爐來。”
“不用。”林昭昭低下頭,輕聲說,“你留下來……過會兒這帳子裏就暖和了。”
“這是為什麽?”旭烈格爾不解。
“不知道,反正就是會暖和些。”男人在榻邊坐下,將他兩隻手一起合在手心裏暖上,林昭昭鼻子有些酸,小聲問,“你剛剛去哪了?”
他還以為他不要他了。
“……”旭烈格爾耳廓有些紅。
“……”過了會兒,同為男人的林昭昭也回味過來,默默抽出手,尷尬地滿臉通紅,連忙轉移話題。
“你明日有事嗎?”林昭昭問。
“無事。”這次從大夏得了不少好東西,他暫時不用帶著部族出門征戰掠奪,能過段安穩日子,“怎麽了?”
“沒什麽。”林昭昭本想問明日旭烈格爾要不要一起來聽學,話到嘴邊感覺有好為人師之嫌,便又收住了。
“該睡了。”
“嗯。”
心照不宣的,兩人躺下之後都沒再提起今晚發生的事,一夜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