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回拽著自己的衣服，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心裏仍然是有些害怕，但是還是鼓起了勇氣。
    “為什麽？”
    江逐華問。
    “媽媽，你不要生氣，我隻是覺得我們要節省一些錢。這衣服還能穿。老師說沒有錢，什麽都做不了。”
    因為沒注意，語氣不由自主的有點凶。江逐華就看著這個小孩剛剛軟化的刺，一下子就豎了起來。
    甚至可憐兮兮的討好，一雙眼睛水潤潤的。像隻逃好主人的小狗。
    “你叫我一聲媽媽，那以後就是我的孩子。自然不會短你吃喝。”
    江逐華隨後又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
    “你的衣服已經很破了，而且比較髒。應該換新的衣服了，天氣也冷了。”
    那種衣服上的髒是洗不掉的那種，已經嵌到了布料裏。整件衣服看上去都髒兮兮的。
    新買的衣服不方便立刻穿上，無論是放置還是製作過程，難免沾上灰塵油汙。還不如先穿這一身。所以江逐華才任由他穿著髒衣服晃了一路。
    江逐華隻給他留了一件新外套，讓他禦寒，其他的全送去洗了。
    “好的，媽媽。”
    裴回乖巧地說著。
    “你先去洗吧，衣服一會就來。到時候，我會敲你的浴室門。給你放在外麵，你自己出來穿。”
    即便孩子年紀比較小，仍然要注意男女有別。江逐華打了一個哈欠，直接就往門外走。
    幹洗店送來的衣服，分門別類放好。把那一身毛茸茸的連體睡衣給裴回放在了外麵。順便把窗戶給關好，一會孩子洗完澡出來，吹風容易著涼。
    窗簾也選擇的不透光，防偷窺。
    江逐華躺在自己的床上，隨著睡眠深入，身體逐漸的舒緩開，沉入黑黑的夢境。
    另一邊，裴回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自己的身子。避開那些瘀紫。溫暖的水流衝洗著身子，是另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他搬了個小凳子，坐在花灑下麵。安安靜靜的衝著水。
    她好不一樣，跟大家說的後媽都不一樣。
    大家嘴裏的後媽會打人，會克扣夥食。甚至會把孩子丟出去喂狼。
    但是她不一樣。她會給買新衣服穿，會尊重他，會主動的跟他聊天，也不會打他。會教他知識，而不是讓他自己摸索。
    像是在夢裏一樣。
    裴回手指糾纏在一起，摳弄著手，有點摳出了血，淺薄的血跡被水衝掉。
    像是在夢裏一樣，可是手是會痛的。
    如果這是夢的話，如果是臨死前的夢的話，就請長一點吧。
    擦洗幹淨身子，換上柔軟的睡衣，雖然顯得有點幼稚。他已經六歲了。
    床是那麽的柔軟。那麽的寬。似乎在上麵打幾個滾也不會掉下去。不用擔心睡著的時候掉下床。
    裴回小心翼翼的鑽進了被窩裏，嘴角掛著笑，眉心卻是微微的皺起。
    外麵的風依舊呼嘯著，但是卻擾不得屋子裏半分安寧。
    午休隻是淺淺的睡一個小時，江逐華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隨便找了個皮筋把頭發紮起來，她要給那個小孩重新物色學校。
    小孩子有時候說的話，也許是無心的，但是絕對受到了身邊人的影響，這是一種隱形的暴力。
    雖然最開始是因為利益把孩子放到自己身邊，但是如果要養，就不能把他給養成原著中那種，缺愛敏感又帶著病嬌的屬性。
    手裏隻有錢，沒有權，自己現在也沒工作，找個秘書不劃算。
    江逐華打開電腦，搜索著這座城市的學校。孩子還需要上幼兒園。即便隻有一年，也要按照規劃來。
    這麽一查就查到了下午三四點，直到敲門聲響起，她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空白的紙上寫出了好幾個選項。
    江逐華被敲門聲嚇了一跳，然後才反應過來，屋子裏多了個人。門被打開，就看到一個矮矮的人，手中拿著一個大大的托盤，上麵放了一套茶具。還有冒著熱氣的茶水。
    那托盤大的恨不得把人給遮住。
    來不及細想，江逐華幫忙接過了托盤。
    “不要做危險的事情。”
    怒火幾乎是一下子就上來的，說不清，道不明。江逐華語氣也嚴厲了起來。
    “這是開水。你那麽小，個個子，如果打翻要燙掉一層皮，知不知道？”
    江逐華厲聲問。把托盤給放在了屋子裏的小茶幾上。
    裴回原本以為她會開心，開心看到自己這麽孝順。被訓斥的時候有點懵。局促的揉搓了一下被壓紅的手。
    “手是燙傷還是？”
    看了紅印，江逐華隻感覺大腦中的某根弦在一跳一跳的。
    她突然想到了另一幕。是她之前被領養的那家，她初來乍到的時候，也是想要做些什麽拚命的討好別人，但是偏偏總是弄巧成拙。
    裴回太像當年的她了，以至於她幾乎不用多加思考，就知道討好的那種意思。
    所以她更加覺得大腦中某根弦繃得搖搖欲墜。
    “隻是東西有點重。沒有燙到手。”
    裴回敏銳的察覺到，媽媽生氣似乎是因為自己受傷，給她泡茶。
    但是他不明白。
    “媽媽，你不是喜歡喝茶嗎？你要不要嚐一嚐我泡的茶？我還挺喜歡泡茶的，以後可以泡給你喝。”
    裴回快步走到了桌子旁邊，端起了茶杯。像是獻寶一樣，遞給江逐華。
    江逐華接過手，又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臉色更加難看。
    “去牆角站著。想一想你哪裏做錯了。給你三分鍾。”
    一個六歲的小孩子端著熱茶給家長喝，難道真的是一種孝順嗎？江逐華不認為這是一種孝順。
    他們兩個剛剛認識不久，自己處在上位，對方就來討好。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需要一個親密的關係，能讓對方聽她話，理解她的關心。而不隻是簡簡單單在一個戶口本上。
    要為對方的人生負責。
    裴回站在牆角，並不覺得這是什麽懲罰。隻是剛來第一天就被訓斥，讓他覺得惶恐又不安。自我厭棄中又帶著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媽媽要跟爸爸一樣嗎？
    隻不過媽媽的手段要溫柔的多。
    “三分鍾的時間到了。說一下。”
    懲罰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所在。江逐華隻是讓他在那裏思考。
    “我錯了，媽媽。”
    裴回雖然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但是仍然乖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