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秋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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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男子已有婚約,寧國公府就是再想和王府結親,也該消停了。
    再者,京城無數貴女中,謝二姑娘謝茹宜也是翹楚之流,乃百家公子所求,為避免節外生枝,是以宗鐸認為這親事還是盡快訂下為妙。
    “宮中局勢尚不明朗,談親事還為時尚早。”宗肆道,帝王之疑心,如劍懸頭頂,就怕被聖上解讀成宣王府與慶國公府企圖權勢連衡。
    太子懸而未立,此時確實是多事之秋,宗鐸也隻好不再多言。
    寧芙與寧夫人在宣王府的幾個時辰,王府兩位適婚公子,都並未出現。
    這其中的意思,寧夫人自然清楚,宣王府無結親之意,幸而寧夫人也並沒有這個打算,是以也未提及兩位公子。
    用過午飯,寧夫人就告辭了。
    離開前,寧芙對宣王妃道:“用冬雪將桂花、忍冬、澤蘭熬成膏藥,對疹子疤痕極有好處,王妃可以試試。”
    寧芙上一世被燙傷,花了大功夫才得到這個去疤方子。
    王妃挑了挑眉,卻隻是淺笑著敷衍謝道:“倒是讓你費心記掛了。”
    寧芙沒再說什麽,自己這位前婆母,所有的溫情都給了家人,對外人向來冷淡,不過愛美,肯定會去試她的方子的。
    寧芙母女一走,宗二夫人便稱讚道:“這寧四姑娘出落得真水靈。”
    “瞧上了?”宣王妃睨她一眼。
    宗二夫人搖搖頭,道:“樣貌我雖喜歡,可二郎不像三郎聽勸,他的事向來不由我說了算。”
    宣王妃在心裏歎了口氣。
    偏偏所有人都以為三郎聽她的,殊不知宗肆才是最桀驁不馴的那位。
    年少時不願讀書,在軍中被他父親軍棍伺候,痛得三月下不了床也未服軟,後來是他自己願意學了,才有了如今的能文會武的宗三郎。他若是做了什麽事,那一定是他自己想做,別人可逼不了他。
    靜怡公主心儀於他,卻一直難成,宣王妃不信背後沒有他從中阻攔。
    卻說寧芙那邊在兩日後,便回了學堂。
    女子學堂隸與男子學堂屬於香山書院,為建朝時禮部所創辦,乃大燕最負盛名的官家書院。
    大燕科舉前三甲,幾乎全出自香山書院,今年春闈會元,便是宣王府世子宗肆,離今日不過過去兩月有餘,依舊被人津津樂道。
    宗肆去年隨宣王出征,已獲軍功,聖上本就有封他官職的打算,本不必參加春闈,但他不滿足於武將身份,因此又以才學走了仕途。
    雖然他已經從書院結業,夫子卻依舊時常提起這位得意門生,稱讚其才高行厚,器識宏達,日後定是封狼居胥之輩。
    學堂裏,女君們正三三兩兩坐在一處。
    “你回得真巧,正好趕上秋獵。”衛子漪見她便笑道。
    寧芙在這時趕回學堂,便是為了這次秋獵。
    大燕女子並不崇尚武德,秋獵向來是男子參與,這一次正好碰上北齊使者來訪,北齊公主也來了,公主想圍獵,聖上才讓女君們這次也一同前往。
    她想趁著秋獵,鞏固自己的騎射水平,畢竟也有好些年沒練過了。
    “你不好奇,為何這次女子也要參加秋獵?”衛子漪問道。
    寧芙故作不知道:“為何?”
    “北齊公主來了,遊牧民族擅長騎射,想來試試大燕的獵場,聖上自然也得找女君相陪。”衛子漪道,又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不過聽說,也是為了找駙馬。”
    公主的私事,寧芙就不記得了。
    這一次秋獵,規模空前,學堂安排女君們兩兩同坐一輛馬車。
    寧芙的同伴,是宗凝。
    兩人從小便沒什麽往來,關係並不熱絡,兩人客套幾句,便幹自己的事了。
    路上行了沒多久,忽有人喊了一句宗凝,後者笑盈盈地掀開了簾子,喊了一句:“二哥。”
    宗鐸的視線無意中往馬車內掃了一眼,卻見一眼熟女君正在看書,聽見宗凝喊他時,抬頭看了過來,未施粉黛,雙目含情如泠泉,說一句國色天香也不為過。
    宗鐸沉寂了十八年的心,莫名猛地一跳。
    “剛剛采了些野果子,味道不錯,送來給你們嚐嚐。”他收回視線,臉上不露聲色。
    “謝謝二哥。”宗凝歡喜道,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吃一次野果,也別有一番風味。
    宗鐸想了想,道:“同你在馬車上的是哪位女君?”
    宗凝道:“寧國公府的寧姐姐同我一處。”
    宗鐸皺起眉,那女子居然是寧芙寧四姑娘。
    他自然是認識她的,不過多數時候都是遠遠一見,那日在宣王府也沒看清她的臉,印象裏她不過是位小女君,是以即便覺得眼熟,也沒往寧芙身上想。
    怪不得寧國公府有再送一個女兒上門的底氣,原是仗著寧四姑娘有幾分姿色。
    “有事喊我。”宗鐸心情複雜,叮囑自家妹妹後,便放下了簾子。
    宗凝分起野果子,道:“我二哥雖然長得凶,人卻是極好的。”
    寧芙讚同的點了點頭,上一輩子宗鐸對她十分照顧,與她兄長關係也不錯,加之他的為人又很正直仗義,她對他印象很好。
    路行半途,宗凝有些犯困,便開始小憩。
    寧芙卻毫無睡意,剛剛果子隻吃了兩個,非但沒解讒,饞蟲反而越發被勾起來了。
    馬車外,宗二公子還在伴行。
    寧芙輕輕掀起簾子一角,並看不見外邊,低聲道:“二公子,秋獵場地那邊,也有這種果子嗎?”
    隻是她不知道,如今馬車外的哪是什麽二公子,分明是她那位前夫宗三郎。
    在有心之人聽來,這甜糯的聲音就顯得別有用心了,倒像是故意找借口搭話。
    宗肆側目看了一眼,絲簾隨著秋風輕輕搖擺,隻一角向上挑起,說話那人的手時而可見,時而藏匿於晃動的簾子裏,嬌媚若無骨。
    寧芙奉承道:“若是沒有,我能再要一些嗎?聽聞二公子一向人善寬厚,我這才敢開口叨嘮二公子,日後我會答謝二公子。”
    女子口中的答謝,裏頭就有些門道了,男女調情就是其中一種。一個對房中術都能評頭論足的女君,多半沒有那麽單純。
    宗肆眯了眯眼睛,寧四姑娘敢在宣王府騎驢找馬,腦子屬實不太靈光。
    寧芙見他兩次都沒有開口,以為他是沒聽清,便掀開了些簾子,這下能看到人了,卻沒想到伴行的人是宗肆。
    他坐在馬背上,修身勁衣襯得身姿挺拔,添之幾分清貴冷峻,哪是一個玉樹臨風就能形容的,此刻正俯視著她。
    卻也不意外,他一向疼愛胞妹宗凝,這一路未必不會遇到危險,自是會親自守著。
    她設想過這次秋獵兩人會碰上,但也該是遠遠一見,卻不想此刻兩人中間僅方寸之遙,連他臉上的審視意味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寧芙坐在馬車內,行了個揖禮,垂眸道:“世子萬福。”
    美人哪怕是礙於車馬前行,行禮做得不端正,也依舊是美的。
    隻是有心眼的美人,並不討喜。
    “寧四姑娘當真隻是想吃果子?”宗肆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