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球賽一般是十對十。
    由於是臨時組局，且翰林院那些文俊書生們大多不會打馬球，即便會的，球技也不甚嫻熟。
    一番忙活，挑了又挑，好不容易才湊了十個人。
    所以，今日隻打五對五。
    韓翊和賀敬之帶一隊，淩昭和晏璟帶一隊。
    兩隊各五人，到中場界限邊開球，高頭大馬，一字排開，倒也顯得威風凜凜的。
    懷寧玩心重，跟著孟清璿去閣樓中間的位置看球賽去了，蕭茗和懷夕還是坐在角落裏。
    其實這個位置最好，不打眼，適合她觀察場上的男孩子們。
    席間突然熱鬧起來，原來是夫人們說說笑笑的，簇擁著舒老太妃入座了。
    球賽正式開始。
    裁判拋球出來，韓翊那邊氣勢淩人，騎在馬上躍起，用球杆在空中一勾，把球搶了過去。
    蕭茗完全看不懂球，瓜子倒是磕得起勁。偶爾指著球場，問個問題，懷夕幫著她解答。
    臨近上半場結束，雙方仍在焦灼對峙，都未進球。
    “姐姐，為什麽淩昭的馬不過中線，就在球門前麵來回晃，可晏大人隻顧著往前跑？”
    “這裏麵的戰術其實我也不大通，但是懷寧告訴過我，打馬球，不光人要跟著球走，還要根據自己所騎的馬來打。馬的習性不同，打球的人在場上的作用也不同。”
    蕭茗聽得饒有興致，懷夕繼續道：“你看今日大哥騎得白馬，白色的馬閃轉騰挪更好些，所以他負責回防，晏璟騎得那匹棗紅色的馬，更喜歡衝，馬也快，所以他負責射門和控球。”
    “另外，晏璟經常在球場上，跟韓翊他們打得多，彼此路數都熟悉，所以他更適合進攻，這畢竟是第一場，大哥還在觀望，等他把每個人的路數和馬的脾性摸清，這馬場就是他的天下了。”
    “還有，茗兒，你看韓翊那匹黑馬，其實是最厲害的……”
    懷夕仿若身臨賽場一樣，規則細節，動機意圖，深入淺出，娓娓道來。
    不愧是讓探花郎難以忘懷的女子。
    蕭茗不自覺也聽得入了迷。
    忽然，場上一陣熱烈歡呼，蕭茗偏頭看過去，淩昭鮮衣怒馬的樣子就這麽突兀的撞入眼簾。
    今日他穿了一身玄色暗金紋的騎馬裝，寬肩窄腰，顯露無疑。剛剛進了球，他臉上帶著笑，誌得意滿，意氣風發，瀟灑無比，簡直耀眼極了。
    若說晏璟風流瀟灑，一見就奪目，淩昭在他身邊卻不落下風，今日一笑，修眉俊目，讓人移不開眼睛。
    片刻的怔愣後，她看見他往閣樓這邊看，蕭茗匆匆低下腦袋，心髒還是不受控製漏了一拍。
    她粗粗押了口冷茶，借故要更衣，離了馬場。
    誰都可以，唯他不行。
    蕭茗漫無目的的走著，穿過幾樹藍花楹，初夏的藍花楹開得正盛，如藍霧一片，似夢非夢，不知不覺就到了馬廄。
    一個小廝正在馬廄外麵刷馬，甫一照麵，抬起臉來，見到她，眼神對上的瞬間，差點沒站穩。
    一張臉如同工筆細描的畫，從未見過這樣驚心動魄的美貌。
    晃了個神後，才想起行了個禮：“姑，姑娘好。”
    蕭茗指著兩匹小馬，問道：“這樣稀奇的小馬還是頭一回見。”
    小廝應道：“這兩匹矮馬是外國使臣進貢給咱們的，最是溫順，適合初學。”
    兩匹小馬，一匹棕色的，一匹白色的，都是毛茸茸的，十分可愛，眼神都透露著清澈。
    她上前想摸摸小白馬的鬃毛，可小馬突然打了噴嚏，嚇得她手都沒敢碰到毛的邊。
    “姑娘不要害怕，這小馬很乖的。”
    蕭茗點點頭，又伸出手，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渾身一激靈，她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臉上的倉惶都還沒平複，便看到韓翊站在不遠處，嘴角噙著笑。
    更準確的說是——嘲笑的笑。
    小廝躬身：“世子爺。”
    他方才在笑話她嗎？！
    蕭茗臉皮發燙，暗暗咬牙，轉過頭根本不想看他。
    “小姐想學騎馬？”
    “不，不想，路過而已。”蕭茗垂著眼睛，朝他福了福身，“韓世子安。我先回馬場了。”
    與他擦身而過時，韓翊道：“首先，要先學會上馬。”
    蕭茗頓住，詫異看著他從馬廄牽出一匹高大的黑色胡馬，韓翊溫柔的摸了摸它的頭，“這匹馬叫絕影，以奔跑速度快而得名。我給你示範一次如何上馬，你看好了。”
    兩手拉住馬鞍，踩上腳蹬，一個起身便翻上了馬，連衣擺都在空中劃出優雅的弧度。
    抓住馬韁繩，韓翊偏頭看向蕭茗：“你也試試。”
    小廝牽著那匹白色小馬走到蕭茗跟前，又恭敬退到一側。
    眼前這匹小馬，雖說是比馬廄裏別的大馬矮小許多，但其實也快到她胸了，乍一看倒是挺可愛的，但走到跟前還是覺得有點壓迫感。
    她咽了咽口水，做好準備，決定試一試。
    踩上腳蹬，兩隻手抓住馬鞍，鼓起勇氣一個用力想翻身爬上去，小白馬大概是等的無聊了，走動了兩步，她沒上得去，又慌忙落回了地麵。
    忍不住有點臉紅。
    他看不到她的臉，但看她死死拽著韁繩的手，也猜得到她的表情。
    “這馬又不吃人，你怕什麽？”
    這麽小一匹馬都爬不上去，他都能邁過去了。
    “昨兒小姐不是膽子大得很嗎？還放狠話要我好看呢。”
    韓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赤裸裸的嘲諷。
    蕭茗突然堵了一口氣，一咬牙直接一個翻身就爬了上去，一身紅衣，宛如舞動的夕霞。
    “姑娘真厲害！”一旁的小廝差點高興地跳起來。
    蕭茗也沒想到突然就翻上來了，愣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然後看一眼身後的韓翊，很是囂張得意。
    韓翊淡淡道：“手拉著韁繩，別扶著馬鞍，看著馬，看我做什麽？”
    蕭茗心頭一梗，誰看他了？
    “韁繩才是控製馬的，你往哪兒牽，它就往哪兒走，要它停就往後拉，任何時候不能丟了韁繩。若是感覺要摔，就放低身體，抱住馬頸。”
    蕭茗沒有回頭，木著臉：“知道了。多謝韓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