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程家要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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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大夫這才知道,程家兄弟從鹿山上還救回來一個人,忙提起藥箱腳步生風。
    程諾本也想跟著去,被程母攔下:“你就別去了,那人身上傷口多,少不得脫衣服診治,你避避嫌,讓你二哥他們去。”
    程諾點點頭,接過程母遞過來的薑茶,一飲而盡,接著去程母房裏換下身上的濕衣服,收拾好後重新回到三哥屋裏。
    武氏忙著照顧程三虎,有了何大夫的定心丸,她精神不少,一晚上驚心動魄,魂都要嚇沒了,此刻有時間詢問丈夫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原來,程三虎早上出門後根本沒去鄰鎮,而是在半道上遇到來清河鎮辦事的老主顧,正好老主顧辦完事要回去,順帶著把黃猄帶走,直接給了個好價,免去程三虎東奔西走,在各個店鋪內分批兜售。
    他見時辰還在,想著能抓到黃猄一回,沒準運氣好,還能再抓一隻,便又去了鹿山上。
    因為精神過於專注捕獵,等察覺到天變陰要下雨時,已經來不及,為加快速度他抄了近道,誰想到腳下一滑,掉進山坡傷了腿,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可能也是在那時候,他的叫聲吸引了陷阱中男人的注意,這才躲過一劫。
    “說來奇怪,我從前常在那條道上走,因為有碎石雜草,從來沒腳底打滑過,不知怎麽回事,這回再去的時候,碎石和雜草被鏟得幹幹淨淨。”
    程三虎撐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武氏不以為意:“有什麽奇怪的,太冷山裏動物沒吃的,草早被啃幹淨了,碎石也被鳥獸帶回去搭窩,你就是倒黴,命裏該有此劫。”
    程三虎還想說不可能,往年過冬也沒這樣過。
    武氏已經用湯藥糊住他的嘴。
    “照這麽說,老大屋裏躺著的,是三虎的救命恩人了。”程母雙手合十,對天祈禱,“老天爺保佑,千萬別讓他出什麽岔子,老大家的說他發燒了,不會有大問題吧?”
    程家人不知道發熱原因,程諾卻清楚,傷口感染嚴重,感染擴散到周圍組織,或者進入血液造成敗血症,體溫會快速升高,造成肝髒功能衰竭,情況嚴重甚至會燒傷腦細胞,這些都是不可逆的。
    隔壁屋裏的男人,很可能正在鬼門關徘徊。
    她沒有多一顆的凝血丸,他隻能自求多福了。
    何大夫一直在程大順屋裏待到天明,期間數不清的血水被端出來,武氏都不記得用了多少柴火,燒了幾鍋沸水。
    “老二家生孩子的時候,我也沒燒過這麽多熱水,累死我了。”武氏撐著腰站起身,活動因為扇火酸脹的胳膊。
    趙氏看了眼見底的水缸,又見外頭的雨有變小的趨勢,衝外頭喊了兒子兩聲。
    程雲也是一晚上沒睡,忙前忙後,聽到動靜小跑進屋:“娘,你找我?”
    趙氏指了指扁擔和水桶:“家裏水用完了,你去溪邊打點水。”
    “哎。”
    程雲挑起扁擔就走,卻被他娘攔下:“把二房的與君叫上。”
    程與君是二房顧氏的大兒子,比程雲小兩歲,今年十三。
    “不用,我一個人就行。”程雲拍了拍胸脯,“三弟還小……”
    “小什麽小,”趙氏打斷兒子的話,走到窗口故意抬高聲音,“家裏人忙了一晚上,連枕頭邊也沒挨上,不像有些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知睡大覺。”
    程雲一愣,不敢再說一個字,他娘這是在點二嬸呢。
    老實說,二嬸不是個相處久了會熱絡起來的人,她身上從始至終都帶著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程雲總覺得她跟他們不一樣,跟大梨村,跟他從前見到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雖然在娘口中,二嬸不幹家務,也不下地,心思沒放在程家,隻等有機會便會離開,但……他一直沒敢對娘說,他心裏挺敬重二嬸的。
    他眼中的二嬸,其實還有另外一麵。
    她會刺繡,繡的花紋栩栩如生,比鎮上布莊衣服上的圖案好看千百倍;她從不大聲說話,不管別人說什麽,她永遠一副淡淡的,置之事外的模樣;最重要的,她認字!他曾經看到過二嬸教三弟、四妹在地上寫他們的名字。
    與君,與華……
    真好聽。
    跟村裏滿山跑的狗蛋、鐵柱、王二麻完全不一樣。
    東屋內。
    趙氏的大嗓門早傳到母子三人耳中。
    程與君站在窗前,衝桌前正在刺繡的顧氏囁嚅道:“娘……”
    顧氏低垂眉眼,手上動作沒停:“想去就去吧。”
    得到首肯的程與君高高興興推門出去,看到正往外走的程雲:“大哥,我來幫你。”
    程雲先是一愣,接著歡快地將輕便些的木桶遞給弟弟,二人並肩出了門。
    程諾離開家的時候,救回來的男人還沒醒,藥材先不夠了。
    男人傷得重,據何大夫說,他身上多處傷口,最嚴重的兩處在腰腹和腦後,尋常人受了這麽嚴重的傷,不死也昏過去了,他卻在陷阱裏一直熬到程家兄妹出現,可見此人意誌堅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他有沒有後福程諾不知道,程家卻要因為他破產了。
    她手裏捏著程三虎賣黃猄賺回來的三兩銀子,站在濟世堂的藥櫃前:“剩下二兩賒賬行嗎?”
    店小二上下掃了她一眼:“不行,我們開門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
    此時,濟世堂二樓雅間內的兩個男人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葛賬房,你說的就是她?”男人一身書生打扮,隻是衣料對比普通人好上不少,五官端正,雖算不上飄逸非凡,也有幾分灑脫氣質。
    他手邊立著個年紀大約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回小東家的話,就是她。”
    小東家伸脖子再次望了眼程諾,嫌棄地用手中折扇捂住口鼻:“孟南洲的女人就長這樣?難怪從前從未聽他提起過,原來是嫌她長得醜,不好意思說出口,怕丟人啊!”
    “這姑娘長得,確實……”葛賬房無從反駁。
    但就憑她敢在大街上大罵孟南洲兄妹,敢把裝雞屎的籃子扣在舉人妹妹頭上,她就不是一般人。
    “你的消息不會有誤吧?”關長宏意味深長道。
    “小的那日一路跟在孟南洲後頭,親眼瞧見兄妹倆進了榴花巷,出來接待他們的就是拒絕您三次的馮大夫,那地方小的陪您去了好幾回,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