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石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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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短暫的抽搐,塔蘭特睜開眼,他躺在一個黑暗的地方,外麵有跳動的光,他深吸口氣,感知正常,已經從蘑菇的作用中恢複,他緩慢起身,處在一個簡陋的木屋中,沒有窗戶,木屋由粗壯的圓木搭成。屋外有人輕聲說話,無法聽清。希亞躺在身旁,塔蘭特碰了她一下,“希亞?”沒有回應,他走到牆邊,透過縫看到幾十米外有篝火,圍著層疊的人影,幾十個,看來平安到達他們的營地了。塔蘭特忽然發現自己的武器不在這裏,鎧甲還在身上,他踮腳走向門口。兩個黑影站在那兒,他們聽覺敏銳,其中一個轉身走進屋,“你醒了?”“是,這裏是你們的營地?”“我去叫族長。”塔蘭特聽到木樓梯的聲音,四步,樓梯是懸空的。他等在門口,“外麵是慶祝活動嗎?”守衛沒有理他。塔蘭特扶起希亞,“還好嗎?該醒了”,她應該不會吃太多蘑菇,可能是對毒物的抵抗力不夠強。兩個略顯老態的人走進屋,他們的臉上畫著類似圖騰的白色油彩,雖然穿著和普通人無異,但肩上有象征身份的骨製裝飾。“你好,陌生人。我是這裏的族長,這位是我們的祭司。”一個跟在他們身後的孩子將火把固定在小屋裏,塔蘭特看清了那兩張臉,疲憊和皺紋是它們明顯特征,族長和祭司的頭發都已經白了一大片,嘴唇呈灰色。族長看到尚未蘇醒的希亞,他轉身拍拍孩子的肩,“給我們的客人弄碗水。”孩子快速跑出去,他沒有穿上衣,胸口有和舒克林一樣的紋身。“希望水裏沒有其它東西”,塔蘭特說道。“很抱歉用這種難以接受的方式邀請你們,請原諒我們的無理”,族長低頭行禮,“你們寬容地接受了,給予我們真誠和尊重,非常感謝!”兩人盤腿坐下。出乎意料的禮貌,塔蘭特輕微聳肩,“賈梅爾和肖普已經說過你們的謹慎。”“我們能安全地定居在這裏是有原因的。”塔蘭特注意到一個詞,定居,是否代表著他們是遷移過來的,從哪兒呢?祭司補充道:“我們不想被外人打擾,當然我們也不會傷害其他人。”“你們是偶然路過這裏的測繪法師?”族長問。“我們在複核這個鎮的地貌,測繪法師會定期確認舊地圖上的信息。”“那麽……地圖上的每一處你們都會親自走一遍?聽上去是非常浩大的工程。”塔蘭特想了想,“一般情況是用鷹眼術,快速而高效。”“那為什麽來到這裏?”“因為這裏的地貌和我們了解的不一樣”,塔蘭特選擇說實話,“我們已經用鷹眼術探查過這片區域,連片森林,可我們手上的地圖顯示這裏是沼澤地,所以我們兩來實地看看。”族長和祭司對視了一眼,似乎確認了某個關鍵情報。“沼澤地一直存在,但可能麵積有所縮減,這幾年森林麵積在擴大”,祭司向族長解釋道,他又轉向塔蘭特攤開手,“我能看一下你們的地圖嗎?那是什麽時候繪製的?”“我們的地圖上有塞倫索的軍事布防,抱歉,它們存放在治安軍處”,塔蘭特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孩子端著一碗水走進屋,塔蘭特接過水,冰涼的觸感,“這是河水嗎?”族長:“是地下水,請放心,它隻是水。”塔蘭特喂希亞喝水,希亞的喉嚨吞咽了一下,“你醒了?”希亞睜開眼,眼神渙散。“我們在沼澤居民的營地,這兩位是他們的族長和祭司。”希亞在回憶昏迷前的事。“也許你們需要休息,我們明天再聊”,族長說道。“不,我醒了”,希亞坐直。“我的族人非常希望我能見你們一麵”,族長再次行禮,“幫我們擺脫困境。”“前提是我們得知道你們的困境是什麽”,希亞的思路逐漸清晰。族長向祭司點了下頭,祭司問道:“你們已經猜到是那個石頭?”塔蘭特點頭。“那種石頭一共有12塊”,祭司觀察著兩人的表情,“它們分布在整個營地的四周。”有點頭緒了,12個石頭組成了一個大型法陣,阻隔區域內的浮空術,塔蘭特沒有提問,繼續聽祭司說明。“沒人說得清石頭是什麽時候存在的,據我們世代流傳下來的傳說,自我們來到這裏它們就一同存在於此。它們是保護我們不受外界幹擾的屏障,但同時,石塊需要能量來維持,每一個石頭都必須有一個人坐在附近以保證它運行,我們稱之為站崗。”“它會吸取能量”,塔蘭特說。“是的,站崗讓人快速虛弱,像一個施加在我們族人頭上的詛咒”,祭司歎口氣,“不僅是虛弱,長期停留還會讓人過早衰老,我們的男子很難活過50歲。”“50?”希亞有疑問,麵前的兩位就像60歲的樣子。族長苦笑一下,眼角皺紋像山巒重疊,“我48歲。按照族規,我從16歲開始站崗,一共站了20年,36歲時我的精神力已經無法擔任這個使命。”祭司繼續說道:“每八小時有12個人去站崗,年輕男子輪流更替,在饑荒的時候,族裏的人口下降,女人也不得不去站崗。”“為什麽?為什麽要保證它們運行?”這些石塊已經是災難,塔蘭特不理解,“你們犧牲太大了,年輕人的生命和自由都被它們耗盡。”祭司解釋:“先祖說過,石塊一旦停止,我們的族人會遭受滅族危險。”“是哪種危險?”希亞問。“沒有說明。我們世世代代遵守這個規定,不敢讓它停止。”“難道沒有這方麵的記載?”塔蘭特知道他們是“古老的家族”,一定有深厚的家族史。族長回道:“先祖禁止我們使用文字,沒有記載。”“禁用文字?”無法想象,塔蘭特追問:“你們的曆史和傳說都是口述的?”“由上一位族長轉述給下一任族長。”塔蘭特托著下巴思考,這個家族背負的命運充滿疑團,他們在逃避什麽危險,為什麽停止石塊法陣會有滅族的危險呢,是有人在追殺?體製會與他們的契約內容是怎麽回事?禁止使用文字是防止真相留存嗎?人的記憶會產生偏差,如果沒有連續性的記載,他們現在流傳的故事與真相可能非常遙遠。希亞說道:“所以……你的族人希望我們處理石塊法陣的負麵效果?”族長:“是,他們說你們有提到一個解決辦法,是這樣嗎?”希亞遲疑片刻,“沒有絕對的把握。我要檢查每一個石柱,確定它們需要的能量,它們吸取能量的方式,然後找到足夠的替代品,這是一個理論方法。”祭司:“會影響石陣的運行嗎?”“如果我的理論正確,石柱是一個魔法裝置,隻要能量供給不變,它不會介意是誰提供的。”族長思考著,“我們可以自由了?”希亞:“對,可以說是自由,這個枷鎖無法再困住你們。”“真是好消息”,族長表情平靜地起身,“已經很晚了,來用點簡陋的晚餐吧。”祭司跟著起身候在門口,“這邊請。”塔蘭特小聲嘟噥:“這個好消息似乎沒有給他們期待。”希亞:“可能是因為沒有確定性,無法期待。”兩人走出小屋,外麵圍著一大圈族人,他們穿著樸素,眼神中帶著好奇與關注,族長介紹道:“這兩位就是遠來的客人。”塔蘭特雖然不期望有人能熱烈歡迎,但至少應該有微笑,眼前的人群給他不和諧的感覺,冒險者直覺。族長張開雙臂,“他們不是我們等的人。”人群難掩失望的表情。“什麽意思?”塔蘭特的直覺更強烈了,他下意識地擋在希亞前。人群緩緩抬起頭,看向塔蘭特背後的天空,幾個奇怪的陰影掠過頭頂,塔蘭特和希亞轉身,一個詭異如夢境的場景:構成木屋的粗壯圓木正一根一根緩慢地飛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