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緩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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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族長的眼神與希亞短暫對視後躲閃開,聲音缺乏底氣,證明他知道一些情況。塔蘭特瞬間覺得腦門發熱,他知道希亞要說什麽,但這是合適的時機嗎?他們剛剛擺脫被碾碎的命運,如果希亞的話中出現破綻就得回到那個處境,他盯著希亞,額頭上有汗滾落。希亞並不在意,她拍拍族長的肩,“你知道是誰,你也知道他犯了什麽錯。”族長緩緩張開口,沒有出聲。希亞對著族人說道:“這位大人不打算追究某些人的小錯誤,但我認為這是一個不妙的信號,一次對契約的試探,如果我們不予追究,很快就有人作出更嚴重的事。”人群互相打量。希亞:“說出他的名字。”族長:“我不確定……”希亞:“他離開營地去了外麵的世界,並且做了一些契約不允許的事,你知道是誰了嗎,他得到你的允許了嗎?你們以為這樣的行為我們不會發現嗎!我們一直關注著這片區域。”族長不敢再否認,“舒克林。他是私自離開的,其他人隻在營地有需要時外出。”竟然用了真實名字,塔蘭特略意外,放肆的家夥。“把他交出來。”“他沒回來。”“有誰知道他去了哪裏?”希亞觀察周圍人。祭司:“離開之後就沒有再聽到他的消息。”塔蘭特湊到希亞身邊用其他人也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夠了,留在這裏的人很安分,他們沒有錯。”希亞沒有繼續說話,算是勉強達成了一致意見。“請把我們的晚餐拿來吧”,塔蘭特走向小屋,“我們今晚在這裏休息。另外,把我的武器還過來。”人群逐漸散開,塔蘭特透過牆縫確認周圍沒有人後鬆了口氣,“我後背上濕透了”,他解開鎧甲抖了抖內襯。“很久沒體驗這種絕望的感覺”,原來希亞也一樣,她揉了揉肚子。“我真怕你繼續發揮下去,萬一說錯什麽我們可完了。這不是治安軍的作風吧?也不是冒險者的行為,這簡直是該死的冒險家,太魯莽了”,塔蘭特一邊自嘲一邊再次確認周圍沒有人。希亞在考慮另外的事情,“你是怎麽想到‘契約’的?”“其實我指的契約並不是他們以為的”,塔蘭特壓低聲音,“我原本隻是想說賈梅爾保證過我們的安全。沒想到他們聯想到了其他事,我抓住了這個機會。”算是合理的解釋,希亞躺在地板上,疲累昏沉的一天,“他們和某一個組織簽訂了契約,契約的內容包括不能離開沼澤地,不能使用文字,永久地為石陣提供人體能量,而契約另一方為他們提供保護,避免滅族的危險……雙方不是平等的關係,是營地依靠組織,所以這裏的人敬畏‘大人’們,即使我們的說辭中有些不合邏輯的地方他們也不敢質疑。我們很巧合地把握了機會,該感謝你的瑪克辛”,希亞翻身換個姿勢,“箭頭,你幹得很好,臨場應變能力堪稱完美。”如此盛讚從希亞嘴裏說出來令塔蘭特有點驕傲,“過獎,我在您的指揮下得到了成長。”奉承對希亞沒有作用,她繼續說道:“什麽樣的力量可以打造石陣,千年前的精靈族?石柱的文字不像是精靈文,難道是古精靈文?是誰在追殺浮空族,我們暫且把這裏的人稱為浮空族,曆史沒有記載到這群人,不合常理,普通的人類英雄都會被傳頌百年,這支神奇族群怎麽會被曆史遺忘……”她忽然想到什麽坐了起來,“組織消除了他們的曆史,為了保護他們!如果是這樣,組織更可能是人類,他們……”她會發現一些細節,目前的推測接近真相,得讓她停止思考,今天發生的一係列突發變故讓塔蘭特沒有時機去彌補每一處漏洞,一旦她認真追究起來會很麻煩,塔蘭特打手勢:有人來了。確實有人來了。兩個孩子一前一後進來,前麵的端著一個長條木板,上麵放著兩塊肉,後麵的那個雙手捧著塔蘭特的劍。“大人,晚餐來了”,孩子小心地把餐板放在地上,另一個把劍放在旁邊。一股炙烤過的焦肉味,塔蘭特:“感謝招待。”“還有其他需要嗎?”“不用”,塔蘭特示意他們離開。他本想打聽一些事,想到他的身份是“組織”的“大人”,他理應知曉他想問的,否則就會暴露偽裝。“這是什麽肉?”希亞聞到陌生的肉香,饑餓暫停了思考。“應該是野豬肉”,塔蘭特曾經烤過,“野豬肉非常結實,它們的皮有一寸厚,沒有合適的工具和熟練的廚技搞不定它”,他整塊拿起,野豬皮上的黑毛像針一樣豎著,“顯然他們沒有好的廚師。”希亞兩手捧著沉甸甸的一整塊,無從下口,沒有餐具是直接咬嗎?塔蘭特沒有這種顧慮,他直接啃了上去,豬毛紮在臉上,他用力撕扯,皮沒有被扯開,肉也沒有分離,應證了他對野豬肉的印象,難以馴服,它生前桀驁,死後依然抗拒,他緊閉雙眼咬住用力扯,整塊肉非常有韌性地拉長了一倍,“好吧”,牙根疼痛,塔蘭特鬆開嘴,肉上留下了一排牙印,“野性的味道,你試試。”希亞不想失態,她嚐試性地咬了一小口,肉沒有絲毫變化,“他們就吃這個嗎?”“也許。類似叢林生活,抓到什麽就吃什麽,我見過野人吃蛇、青蛙、蟲子、飛蛾,在生存麵前美味不那麽重要”,塔蘭特繼續與它“戰鬥”,終於咬下了一小塊,他使勁地咬合咀嚼,嘴裏的東西卻不甘示弱,令他覺得自己在啃食淤泥怪,“這可能是他們招待貴客的最好食材。”希亞既不想暴露自己的無助也不想餓死在食物麵前,她試著埋頭撕咬。折磨持續了近一個小時,塔蘭特雙手沾滿油,完成進食的成就感勝於飽腹感,下顎酸痛,他揉搓自己的下巴。希亞隻吃了一小塊,她放棄了,一根野豬毛紮進她的嘴唇,她寧願餓死,這塊肉帶給她屈辱。“我們想想怎麽離開”,塔蘭特剛才就在思考,按照邏輯,“組織”知道地形,可以自行離開,實際上他們不知道身處何地,有些尷尬。希亞明白這點,“我記得你的腳骨裂了。”“對!”塔蘭特想起這件事,“合適的理由,讓他們送我們回去!”“還有舒克林,必須給他一點教訓。”“你想怎麽辦?”希亞頑固的執念讓塔蘭特無奈,“我們找不到他。”“他遲早會回來,那時將為他的自私行為付出代價。衰弱到精神力不足時他們就不再擔任站崗的工作,而這個人,他要永久地‘守護’石柱。”“長官,他僅僅是在城市裏做了些惡作劇”,塔蘭特認為懲罰過度,永久站崗是對精神和肉體的無限摧殘,非人道的死亡過程。“‘僅僅’?騷擾大臣,擾亂治安,攻擊狩獵部,他向我們射鐵釘時考慮過安全嗎?你又怎麽知道他沒傷害過其他人?”三項罪名都是確鑿的,塔蘭特默認了這個結果,“好吧”,他瘸著腿走到門口,讓遠處的一個孩子通知族長。族長和祭司恭敬地來到小屋,塔蘭特故意揉著腳腕,“關於舒克林的懲罰我們有了一致意見。”“是”,族長緊張著。“我們相信他是私自離開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個例不該是懲罰集體的理由,我們不打算向上報告這件事。你們在堅守契約。”族長舒口氣,“萬分感謝。”“記得告訴下一任族長,保持謹慎是對的。”族長點頭同意。“也許有一天舒克林會回來,我們希望他意識到錯誤,並且把餘下的生命用於堅守契約,讓他站崗直到生命結束。”族長和祭司互相看看。“向族人公布這件事,讓大家知道契約的重量。”“好”,族長再次點頭。“明天我們要回到鎮上,還有其他事要做,送我們離開。”“好的。”“需要我看一下你的腳嗎”,祭司注意到了。塔蘭特:“不,謝謝”族長解釋:“祭司負責救護,請大人放心,他可以幫助你。”“我已經喝過治療藥水”,塔蘭特心虛地拒絕,“去休息吧。明天我們要盡早回到漢普鎮。”族人對“早”的理解可能與塔蘭特不一樣,天還沒亮塔蘭特聽到了雞鳴,他睜開眼,漢普鎮的房子出現在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