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波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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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林瑤和張曦剛邁進家門,一股沉悶壓抑的氣息便撲麵而來,就像一頭紮進了密不透風的蒸籠,空氣好似被無形的大手凝住,憋悶得人胸口發緊,蘇林瑤抬手,緩緩地理著被風肆意揉亂的頭發,每一個動作都透著渾身散架似的疲憊。她強打精神,聲音不自覺地放柔,輕聲哄著:“寶貝,快去洗漱,早點睡哈。”那聲音裏帶著母親特有的溫柔與疲憊,在這寂靜的屋子裏輕輕回蕩。
張曦腦袋耷拉得都快貼到胸口了,淩亂的頭發像枯草般糊在毫無血色的臉上,活脫脫一個被抽走靈魂的布娃娃。她用小得像蚊子哼哼的聲音應了句:“好,馬上就去。”拖著兩條仿若灌了鉛的腿,每一步都軟綿綿、虛飄飄的,像踩在鬆軟的棉花堆上,一步一挪地慢慢晃進房間。緊接著,“砰”的一聲,房門被狠狠撞上,那聲響在死寂的屋子裏格外突兀,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蘇林瑤的心尖上。她心裏“咯噔”一下,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不安,“唰”地在心底蔓延開來,讓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蘇林瑤呆立在原地,眉頭擰成了個死疙瘩,滿心都是疑惑和擔憂。回家路上,張曦還像隻歡快的小鳥,靠在她肩頭嘰嘰喳喳,有說有笑,怎麽一進家門就像換了個人,掉進了冰窟窿裏似的,周身散發著拒人千裏的寒意?她太了解女兒的病情了,這毫無征兆的轉變,瞬間把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呼吸也跟著急促得像拉響的警報,胸膛劇烈地起伏著。蘇林瑤快步走到女兒房門前,抬手,手指微微發顫,輕輕敲門,聲音小得就怕驚飛了一隻受驚的小鳥:“寶貝,你咋啦?開開門,跟媽媽嘮嘮。”她側耳傾聽,滿心期待著女兒的回應,可房間裏卻如死寂一般,沒有一絲聲響。
房間裏先是一片死寂,安靜得讓人頭皮發麻,感覺時間都靜止了。每一秒的等待都漫長得像一個世紀,蘇林瑤的心也隨著這寂靜越揪越緊,都快揪成一團麻花了。她的手心沁出了冷汗,在門把手上留下了潮濕的印記。緊接著,傳來張曦壓抑的哭聲,那哭聲撕心裂肺,像是從靈魂深處硬生生扯出來的,裹挾著數不清的痛苦和絕望,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砸在蘇林瑤的心上,震得她心口一陣一陣揪痛。蘇林瑤的心瞬間揪成一團,手指哆哆嗦嗦地打開了房門。
隻見張曦像隻受驚的小兔子,蜷縮在房間最陰暗的角落,周圍的黑暗仿佛都在張牙舞爪地朝她撲來,將她緊緊包裹。她雙手緊緊抱住腦袋,身體止不住地瑟瑟發抖,像寒風中一片孤零零的樹葉,脆弱又無助。“媽……我真的好難受,”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又尖又細,在寂靜的房間裏格外淒厲,像一把把小刀,鋒利地劃在蘇林瑤的心尖,“我恨不得那個男人趕緊去死,他根本就沒管過我,我受夠了這種日子!從小到大,他管過我死活嗎?我生病的時候,他在哪?開家長會的時候,他又在哪?我受的委屈,他問都不問!”她的眼神空洞無神,眼淚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肆意流淌,在黯淡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可我又覺得自己好可怕,怎麽能這麽想呢?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挺善良的,看到流浪貓受傷都會心疼好久,可有時候,腦袋裏就會冒出一些特別恐怖的念頭,我想讓全世界的人都去死,好像隻有這樣,心裏那股憋悶才能痛快一點。但我又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他們不想死,我不該這麽想……我到底是怎麽了?我真的控製不住自己!”她越說越激動,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深深的痛苦與掙紮,胸脯劇烈地起伏著,身體也因情緒的波動而微微抽搐。
蘇林瑤眼眶一下子就紅透了,淚水不受控製地“唰”地流出來,模糊了視線,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影影綽綽。聽著女兒這些混亂又揪心的話,她感覺自己的心就像被千萬根鋼針狠狠地紮,疼得都快喘不上氣了,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好似秋風中一片搖搖欲墜的黃葉。她怎麽也想象不到,女兒這些年在那個家裏到底遭了多少罪,自責和悔恨像洶湧的潮水一樣,把她徹底淹沒,她感覺自己快要溺亡在這痛苦的情緒裏。她幾步上前,緊緊地把女兒摟在懷裏,就想把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溫暖都一股腦兒傳給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哽咽著說:“寶貝,媽媽知道你是善良的孩子,媽媽在,媽媽一直都在……”她的聲音顫抖著,帶著無盡的心疼與愧疚,在女兒的發間輕輕訴說。
正說著,江寒軒的電話打進來了。“林瑤,到家了嗎?”他的聲音裏全是關切,語速不自覺地加快,透著藏不住的著急,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電話那頭團團轉。接著,他條理清楚地告訴蘇林瑤,自己已經聯係好了國外特別厲害的專家,專家坐最早的航班,明天一大早就能到,一下飛機就會馬不停蹄地趕來醫院,親自給張曦製定治療方案,每個細節,從專家的行程安排,到治療方案大概怎麽弄,都講得明明白白,就差沒寫在紙上遞到蘇林瑤眼前。他一邊說,一邊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眼神中滿是焦急與關切,恨不得此刻就能飛到蘇林瑤身邊。
蘇林瑤聽著,心裏湧起一股暖流,滿是感激,聲音帶著哭腔,還有些顫抖,像秋風中搖曳的燭火:“寒軒,謝謝你,真的……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咋辦了。我感覺自己像在黑暗裏走了好久好久,看不到一絲光,是你拉了我一把。”她微微仰頭,努力不讓淚水再次湧出,聲音裏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感動。江寒軒一下子就聽出她聲音不對勁,著急地說:“你住哪兒,我去找你。我不放心你和孩子。這大晚上的,你倆肯定心裏慌慌的。”蘇林瑤猛地回過神,那些不好的過往和衝突一下子湧上心頭,像決堤的洪水。她害怕跟江寒軒接觸太多,怕自己喜歡上他,還怕把自己這亂糟糟的生活帶給他,讓他也跟著陷入泥沼。她趕緊拒絕:“不用了,寒軒,太晚了,別折騰了。你也早點休息,今天麻煩你忙了這麽久。”江寒軒也馬上意識到不合適,心裏埋怨自己太莽撞,怎麽就沒考慮周全呢,無奈又擔心地叮囑了幾句才掛了電話。江寒軒此刻也意識到,林瑤和張斌看來過的並不幸福。否則在林瑤難過的時候他為什麽任由她哭泣。於是拿起電話決定調查張斌和林瑤那麽多年的生活狀況,他暗暗發誓,一定要弄清楚這些年林瑤到底經曆了什麽,他絕不能再讓她受委屈。他坐在書桌前,燈光灑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堅毅的輪廓,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決心。
沒一會兒,蘇林瑤的手機又急促地響起來。她剛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張斌發瘋似的憤怒咆哮,聲音尖得好像要把耳膜衝破,還夾雜著滿口粗俗髒話:“蘇林瑤,你他媽搞什麽鬼?把孩子送到什麽狗屁精神病院?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們一家都是神經病吧,那醫生肯定收了你的黑心錢,在這瞎咧咧!”蘇林瑤緊緊握著手機,手指都泛白了,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像一條條憤怒的小蛇。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提高音量,嚴肅又有力地說:“張斌,你給我閉嘴!別在這滿嘴噴糞!孩子得的是雙向情感障礙,這是專業醫生診斷出來的結果。你要是還這麽胡攪蠻纏,耽誤了孩子治療,你擔得起這責任嗎?你還是不是孩子的爸?”她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帶著為人母的果敢與決絕,在這寂靜的夜晚格外響亮。
張斌被她突然強硬的態度嚇住了,沉默了一小會兒,還是罵罵咧咧的,但明顯沒了底氣,像隻被戳破的氣球:“你少嚇唬我,我明天就去把孩子接回來!我看你能把我咋地!”蘇林瑤一點兒都不退縮,斬釘截鐵地回他:“你要是敢這麽做,咱們法庭上見!我絕對不會讓你耽誤孩子治療!我告訴你,張斌,從現在起,我不會再任由你胡來,我要為孩子撐起一片天!”說完,她果斷掛斷電話,雖然手還在微微顫抖,但眼神裏全是堅定,像夜空中閃爍的寒星。她慢慢坐到沙發上,望著窗外昏沉沉的夜色,心裏啥滋味都有,暗暗想著,一定要給女兒撐起一片天,絕不能再讓她受傷害,哪怕前方荊棘密布,她也會為女兒披荊斬棘。她的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遠方,眼神中透著堅韌與執著,仿佛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戰的準備。
在醫院裏,趁著張曦情緒稍微緩和了些,蘇林瑤坐在床邊,輕輕握著女兒的手,和她聊起了這些年的生活。從張曦斷斷續續的話裏,蘇林瑤知道了張斌和張雪這些年的情況。原來,張斌和張雪結婚後,張斌還是老樣子,在外麵拈花惹草,像隻不安分的蜜蜂,四處留情,對家裏不管不顧,很少給生活費。張雪給他生了個兒子後,日子過得更緊巴了,常常為了柴米油鹽發愁,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前兩年,張斌的媽媽因為賭博被抓,家裏以前的積蓄都被揮霍光了,以前的富足日子一去不複返,像一場遙遠的夢。後來,張斌認識了一個離了婚還帶著兩個孩子的女人,在她的幫助下一起投資做生意。張斌還以投資為借口,把媽媽剩下的那點兒錢也要走了,根本不管家裏的孩子和老婆,眼裏隻有他自己。就因為這個女人,張斌和張雪離了婚,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麽散了。蘇林瑤靜靜地聽著,心中五味雜陳,對過去的怨恨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對張雪的同情和對孩子們的心疼。
這時候,女兒貼心地說了句:“媽媽,我能理解你當初離開的心情,要是我,我也會離開爸爸這樣的男人。他從來沒盡過做父親的責任,我不怪你。”蘇林瑤聽了,心裏猛地一震,就像有一股熱流在心底湧動,眼眶又紅了幾分,既欣慰女兒能理解自己,又心疼她小小年紀就經曆了這麽多,在心裏默默發誓,以後一定要給女兒更好的生活,把這些年缺失的陪伴都補回來,哪怕付出一切代價。她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眼神中滿是慈愛與愧疚,仿佛在向女兒訴說著無盡的歉意。
蘇林瑤聽著這些,心裏百感交集,以前對張雪破壞自己感情的怨恨,在這一刻慢慢消散了,更多的是慶幸自己早早擺脫了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同時也對張雪的遭遇感到同情,更為那些被這樣糟糕家庭環境影響的孩子們心疼,一種複雜的情緒在心底散開,像打翻了調味瓶,酸甜苦辣鹹,樣樣都有。她望著窗外的天空,思緒飄遠,心中感慨萬千,生活的苦難讓她成長,也讓她學會了寬容與理解。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第一縷陽光剛灑向大地,江寒軒就帶著專家早早來到了醫院。專家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眼神專注又犀利,鏡片後麵的目光好像啥都能看穿,像x光一樣。他詳細地詢問孩子的病情,每一個症狀、每一次情緒變化都不放過,又仔細查看之前的檢查報告,每一個數據、每一項指標都反複研究,還時不時拿出筆在本子上記著關鍵信息,本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之後,他結合自己豐富的經驗,給出了一套全麵又專業的治療方案,從藥物治療用啥藥、用多少劑量,到心理輔導多久一次、用啥方法,每個環節都考慮得特別周到,像精密的齒輪,環環相扣。江寒軒在一旁認真地聽著,不時提出一些問題,眼神中滿是對張曦病情的關切與擔憂。
蘇林瑤看著忙前忙後的江寒軒,他在醫院裏在各個科室跑來跑去,腳步匆匆卻又井井有條地安排著各項事情,和醫生溝通治療細節、辦理住院手續,每個環節、每個小細節都處理得妥妥當當,一點兒可能影響治療的因素都不放過,像個嚴謹的工匠在雕琢最珍貴的藝術品。蘇林瑤心裏的感動越來越多,她突然覺得,在這艱難的時候,江寒軒就像一棵大樹,給她和女兒遮風擋雨,是她們最堅實的依靠,一股暖流湧上心頭,眼眶也微微濕潤了,眼前的江寒軒好像都籠罩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她望著江寒軒的背影,心中泛起一絲漣漪,這個男人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伸出了援手,讓她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與安心。
就在蘇林瑤沉浸在這份溫暖和感動裏的時候,高芳穿著一件剪裁精致的紅色修身連衣裙,蹬著高跟鞋,“噠噠噠”地大步走過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裏特別刺耳,像一把把尖銳的小刀劃在人心上,好像在發泄她心裏的不滿。看到江寒軒和蘇林瑤聊得開心的樣子,她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嫉妒和不甘點燃了,像兩團燃燒的火焰,惡狠狠地射向蘇林瑤,恨不得把她燒成灰燼。她緊緊握著拳頭,指甲都深深地掐進了手掌心,留下一道道發白的印子,手背上的青筋也因為用力凸起來,像一條條憤怒的蚯蚓。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假笑,嘴角卻忍不住微微抽搐,踩著高跟鞋快步走到他們跟前,故意用甜得發膩又帶著刺的聲音說了句引人誤會的話:“寒軒,回國來了怎麽不告訴我一聲啊?不然我也好陪你一起。”說著,眼睛在蘇林瑤身上上上下下打量,眼神裏全是不屑,“這位就是蘇小姐吧,我和寒軒在過生活了十年了,我聽寒軒提起過你,你是寒軒的朋友也就是我朋友。不過,我和寒軒之間的感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哦。”她一邊說,一邊誇張地甩了甩頭發,雙手抱在胸前,那架勢就好像在向蘇林瑤宣告主權,像一隻驕傲又跋扈的孔雀。蘇林瑤微微皺眉,心中湧起一絲不悅,但她還是強忍著情緒,禮貌地微笑著,不想在此時與高芳發生衝突。
這時候,窗外的天空不知道啥時候聚起了大片烏雲,狂風開始呼呼地刮,吹得窗戶哐哐響,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砸在玻璃上,一場新的風暴,好像正排山倒海地悄悄逼近,蘇林瑤和江寒軒,馬上就要麵臨更多不知道會咋樣的挑戰和考驗,命運的齒輪,也在這一刻悄悄轉動起來,未來的路,充滿了未知和變數,但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