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氏集團總部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裏。
    慕相遠將手機舉到一臂開外的距離。
    老花眼了，沒辦法。
    他拿起紅木辦公桌上的老花鏡折射著冷光，戴上。
    然後逐幀審視女兒提交的參賽視頻。
    “這是你期末的原創曲譜嗎？”
    慕相遠忽然將手機扣在桌麵，食指敲擊出沉悶聲響。
    慕絲絲條件反射般繃緊後背，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二十年嚴苛的鋼琴訓練讓她的肢體記憶完美無缺，可每當麵對父親審視的目光，她仍像個初次觸碰琴鍵的稚童。
    “是的父親。”
    “現在你的技術已經爐火純青。”
    慕相遠閉眼靠在真皮座椅上，左手隨著記憶中女兒的琴聲在扶手上虛按琴鍵。
    “缺少的就是感情。”
    他說著突然睜眼，鷹隼般的目光穿透鏡片。
    “不過作為慕氏繼承人，這種程度的張揚”
    “是那位女學生提出挑戰的！”
    慕絲絲倉促打斷，又在父親挑眉的瞬間驚覺失態。
    冷汗順著脊椎滑落，她慌忙補充。
    “這是學校的規定，我代表慕家，不得不應戰。”
    喉間泛起鐵鏽味，她這才發現自己竟將舌尖咬出了血。
    當父親點開那個名為“慕瀾夏”的視頻時，閉眼側耳傾聽。
    “對了，這小姑娘叫什麽名字？”
    “慕瀾夏。”
    “這曲子不錯，哈哈哈哈，真的不錯。不過絲絲，你代表的是我們慕家的顏麵，多買點水軍，別讓她超過你。”
    慕相遠的手指叩在屏幕上方，159萬這個數字在慕絲絲瞳孔中無限放大。
    慕瀾夏投票數：159萬。
    慕絲絲投票數：184萬。
    她機械地接過手機，發現自己的指尖正在高頻顫抖。
    “是，父親。”
    深夜的琴房，慕絲絲第37次刷新投票頁麵。
    水軍公司發來的確認短信在通知欄不斷彈出，可慕瀾夏的票數仍如野草般瘋長。
    她突然發狠般砸向琴鍵，不協和音在空曠的房間裏炸開。
    慕絲絲蜷縮在琴凳上刷新頁麵時，指甲在手機殼上刮出細密的劃痕。
    水軍公司的聊天窗口不斷彈出新消息。
    「讓營銷號，著力放大我的原創能力。錢不是問題。」
    「好的，我們這邊已經安排了人剪視頻在各個平台投放。票數也給您加上了。」
    「評論數和點讚數也加急補上，已定包您滿意。」
    對麵機械般地回複道。
    不能輸，她不能輸。
    她顫抖著點開熱搜榜首的深紅色“爆“字。
    慕家千金，天才音樂家。
    不管砸多少錢，她都要贏！
    “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風水輪流轉，這下輪到慕絲絲強裝鎮定。
    才一晚上，慕瀾夏的票數已經超過慕絲絲，達到45萬。
    而慕絲絲，才40萬。
    “不，不可能。她怎麽能得到這麽高的票數？”
    慕絲絲隻覺得不妙，她點開熱搜，天才大小姐已經被另一個熱點侵占。
    那條對比音頻此刻正在全網瘋傳
    ——慕家大小姐引以為傲的原創曲《暮色將臨》，與油管大神前幾天發布的《我在夕陽下向你表白》完全重合。
    油管大神叫“薑片泡綠茶”。
    全網3000萬粉絲，從未露過臉，隻是一味地發音樂視頻。
    唯一的關注，是另一位油管創作者，盛夏。
    或者說，他們倆互相關注。
    慕絲絲比賽視頻的評論區正在以每秒百條的速度刷新。
    「請問你在演唱的時候獲得授權了嗎？」
    「在期末考試用別人的曲子是可行的嗎？」
    「你為什麽說茶茶的曲子是你原創的？」
    「抄襲，抄襲，抄襲！」
    慕絲絲呼吸急促，她怕這消息會被她父親知道，丟自己的臉還好，要是丟了慕家的臉。
    她臉色慘白，不敢想象會有怎樣的下場！
    “顧望京，你不是說，這是原創曲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他們都在罵我。”
    慕絲絲說話帶著顫音，聽得顧望京心中著急。
    “都怪我，沒有好好檢查一下，一定是慕瀾夏，她故意發一個錯的譜子給我。”
    “我……我隻是想先買一個原創的曲子，我沒有想侵權別人。望京，我……嗚嗚嗚。”
    哽咽的尾音恰到好處地顫抖
    慕絲絲抽泣，她明明已經查重過，這才放心用的。
    沒想到，竟然會跳出一個千萬級網紅來影響她。
    隻不過是一個網紅，實在不行，花點錢處理掉。
    她不能讓慕家的名聲受到影響。
    “絲絲你放心，我以我的人格起誓，絕對不會讓你受傷，你放心。”
    顧望京保證。
    “好，我相信你。”
    掛斷後，慕絲絲又撥打了一個電話，她不能隻靠一個人。
    此刻學校邊上的老公寓裏，慕瀾夏也在關注票數，看來她這幾年在油管還是吸了不少粉絲，拉了不少的粉絲給自己的“小號”投票。
    因為這次比賽，她又漲粉十幾萬。
    這可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難以想象現在女主的心情，本來輕輕鬆鬆就可以贏，怎麽這麽難。】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女配沒有和女主彈同一首曲子。沒有被指責抄襲。】
    【原本女配就沒有抄襲，要是沒有被誤會，她也沒有黑化的理由。】
    【女主一開始是因為壓力太大想要買原創稿子，她也是個受害者。】
    【沒事沒事，主角總是曆經磨難，女主還有個青梅竹馬，他肯定會出手幫忙解決的。】
    彈幕吵得越是不可開交，慕瀾夏的心裏就越舒坦。
    思如泉湧，她趴在床上又開始寫譜子。
    慕瀾夏正用發卡固定住接觸不良的麥克風。
    她在準備她的第二首曲子，靈感不斷迸發，奔跑在音符之上。
    就在她醞釀的好好的時候，一段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路。
    “嗯？顧望京？”
    慕瀾夏猜到顧望京為什麽要打電話給自己。
    “喂？怎麽了？”
    “你給我的曲子到底是哪裏來的？”
    “怎麽，網上的視頻你沒看嗎？3000萬粉絲的大神，他的原創曲子。”
    “這首曲子前幾天才在網上公布，你怎麽會知道他的內容！”
    “畢竟我平時總是在網上找資料，學習大神的創作思路，說不定就是在他的直播間無意間學到的，然後又無意間記錄下來，最後又無意間發送給你。”
    慕瀾夏差點笑出聲，但是也要裝作很吃驚。
    “還好發錯了，我本來那天打算說慕絲絲抄襲我的曲子，但是發現她沒有彈那首，還以為她良心發現。結果是換了個人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