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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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進出並未注意,此時關了院門站在屋前,嵐岫才發現院落中有株參天的雲杉木,枝葉齊整青翠,被打理照料得極其仔細,看得嵐岫心思一鬆。
    她來之前便一直沒睡,此時和著陰沉天色,困意立即翻卷著湧了上來。
    於是嵐岫什麽都沒顧,悶著臉闔眼往床上一躺,沉沉地補了個飽覺。
    屋外暴雨落了一輪。
    等日落的霞光透過窗欞落到她臉上時,嵐岫才緩緩睜眼。
    看到房內陌生布置時,她一瞬間甚至沒想起自己在哪。不過好賴撐坐起身的時侯,左手腕上的鐲子硌到手骨,她才乍然回神。
    嵐岫不大習慣在身上戴那麽多丁零當啷的小玩意,因為摘戴都麻煩。於是她將頸間與發上的飾品都摘了幹淨,隻留了腕上那精巧的鐲子。
    畢竟這是原身的巨額資產,是她接下來一段安穩日子的倚仗。
    而且相比這些零星玩意兒,還有另一件事讓嵐岫更在意。
    ……她餓了。
    不知道琢光宗有沒有食堂。
    雖是春末夏初之際,傍晚山間氣溫卻還是低了些。嵐岫猶豫片刻,在屋裏翻出了件厚實的月白外袍披到身上,才慢吞吞挪出門外。
    山風中混夾著杉葉與雨水的淺淡氣味,聞著讓人心情舒暢。
    然而當她推開院門,便見了一挺拔人影倚牆抱劍,肩上還停了隻周身雪白的小雀。
    聽見嵐岫的聲響,對方才撩起眼皮,偏臉懶懶地看了過來。
    嵐岫安靜地看了他好一會,才慢半拍想起來這是她那位凍人的大師兄。
    對上晏初那副冷淡表情,嵐岫心想這外袍倒是沒拿錯。
    畢竟那麽紅的日光都不能襯得他人柔軟溫和一些,還是滿身冰渣子,往麵前一站時周遭寒氣又重了幾分。
    若是換了別人杵這看她,嵐岫大概會直接當作空氣略過。但這位師兄勝在有張好看的臉,是她喜歡的那種長相。
    於是嵐岫停在了晏初跟前,伸手勾走了對方肩上那隻可愛的小雀,指節彎曲順著往後輕撫小雀頭頂的絨毛,笑著問:“大師兄,這是什麽鳥?”
    晏初涼颼颼地掃了一眼她彎起的眉眼,回道:“雪雀。”
    嵐岫輕輕“噢”了一聲,又問,“算靈獸嗎?”
    “不算,山裏挺多。”
    “我看它一點不怕你,還以為是你養的。”嵐岫煞有介事地說著,還把雪雀舉到晏初鼻尖前,眸裏含了幾分促狹意味,“別凍著了,笑一個?”
    晏初不僅沒笑,表情還更癱了些。
    可能是嵐岫手指支撐不夠穩當,雪雀沒停多久,就受驚似的飛入山林。
    她惋惜地收回手,輕撚著手指,理直氣壯甩了鍋:“看,被你凶跑了。”
    晏初:“……”
    他忽略掉前邊一堆亂七八糟的瞎話,看著嵐岫長發鬆散搭在肩前,臉邊還有被壓出的淺淺睡痕,皺眉道:“你睡了一天?”
    “大師兄這是來管我練功了?”嵐岫拽住肩上快滑掉的外袍穿好,挑眉反問,“睡了,怎麽著吧。”
    白日的時候晏初就沒看明白,嵐岫那明明不大占理,麵上卻還分毫不虛的底氣究竟是哪來的。
    別的後輩弟子要是偷懶被師兄逮了,不說心裏作何感想,起碼該先擺個反省的模樣吧。
    她是樣子都不作。
    晏初沉默盯視片刻,搬出了就是剛入門的小弟子都牢記於心的道理:“修行需勤勉自律。”
    “三分天注定,師兄不是知道我天賦不好嗎。”嵐岫懶懶回道,“我看開了,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
    一旦入道修行便要百般忌口,清心寡欲,還要日夜傻坐苦練煎熬,一點意思都沒有。本來嵐岫也沒有原身記憶,還興趣缺缺,也不準備好好修仙。
    修仙之人那麽多,差她一個嗎?
    她又不求長生。
    相比研究什麽道行修為,這會還是琢光宗的夥食更讓她感興趣。
    耽擱了好一會,嵐岫覺得胃裏饑餓感更甚。她潦草地衝晏初拱手行了個禮,客客氣氣地笑道:“飯點了師兄,還是你要跟我一起去食堂?”
    聽說仙凡有別,修仙之人為保證體質幹淨,吃得都很清淡,甚至後期直接辟穀不必進食。
    像晏初這種,應該也不會餓。
    嵐岫隻管撩不管售後,並不想跟不熟的人一塊吃飯。
    某種程度上說,嵐岫氣人的本事相較原身應該有過之無不及。她唇角微微上揚,從容等著看冰雕子師兄被氣跑的模樣。
    結果晏初不按套路出牌,眸光沉沉地看了她一會,答了句“好”。
    天知道搭錯了哪根筋。
    總之半刻鍾後,兩人一並站在了琢光宗唯一的食堂之中。
    堂裏人不算多,三三兩兩散坐各處,顯得空曠冷清。窗口處的食盒還有不少,封裝幹淨統一,碼得整齊,任門內弟子自行取用。
    晏初帶著嵐岫進門後就沒再步步緊跟,找了處僻靜座位等她。
    嵐岫站在門口觀察了一會,才乖巧去窗口拿了飯盒。雖然此時發展詭異,但好歹也算自己開口約的飯,她還很有良心地替晏初也拿了一份。
    也因為人少,她抱著兩份食盒,沒兩步又碰上了年肖肖。
    所謂負負得正。
    這小弟子來得剛好。
    於是等晏初回神抬頭,就見滿臉寫著“我為什麽在這”的年肖肖抱著他那份食盒被摁在了對麵的位置上。
    罪魁禍首擱了一份食盒到他麵前,在衝他彎著眼睛笑:“兩個人吃飯挺悶的,剛好碰到小師弟也想一起,熱鬧一下。”
    晏初淡淡瞥了一眼年肖肖。
    事實證明,除了在嵐岫身上,大師兄那副冷淡模樣還是很能唬人的。反正小弟子是立即低了頭,恨不得整個人縮到桌下去。
    熱鬧不了一點。
    嵐岫也不管旁邊的兩人什麽感受,自己輕鬆地坐在了一旁。
    不過這份愉悅也就持續到她打開食盒。
    先前的預估還是中了一半的——修仙之人的夥食,很素。不論葷素,一眼瞧過去都是白水煮熟即止,當真淡出鳥來。
    還沒吃呢,嵐岫就覺得自己的臉色也跟著變得清苦幾分。
    不是說她原身是什麽下任掌門繼承人嗎?能不能讓她提前動用一下管理權限,把宗裏負責夥食的廚師給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