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章 梨園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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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一派和諧的梨園,伴隨著驟然響起的茶盞碎裂聲,傳來了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
    “我看相國府的臉才是被你丟盡了吧!”
    眾人皆噤了聲,朝那人看去。
    前排穿淡色襦裙的婦人用紈扇掩住半張臉,一眼眸瞧著那人,同身旁的人低聲道“唉,那不是相國府三公子謝殷麽?”
    “是啊,這是來砸場子的?不是親兄弟麽。”
    “什麽親兄弟,那謝殷和謝郢川是相國先夫人盛儀所出。而謝知禮是相國續弦盛婉所出,嚴格來說根本就不算嘞。”
    ……
    台下議論聲不斷,謝郢川坐在一邊也是扶額歎息,他這兩個弟弟實在是不太省心。
    台上的謝知禮卻因今日受到了諸多誇讚,心情好得很,絲毫不受謝殷挑釁所擾。
    “這位客人真是抬舉我了,單我一人就能把相國府的臉都丟盡,那我也太厲害了吧。”
    眾人皆是被謝知禮這話逗笑了,就連謝槿寧也不由得笑出了聲。
    這謝知禮的脾性一直都是這樣樂天派。
    “你!”
    謝殷今日穿著一身鎏金紋樣的衣袍,腰間玉帶扣上的饕餮獸首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凶光。
    他站起來指著謝知禮,卻發覺自己回懟不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就你這樣,也配做我相國府子弟!”
    “你既然這麽喜歡唱戲,何不早早同我相國府斷了關係,去當你那下九流的戲子!”
    謝殷這話說的,簡直就是把相國府嫡子之爭擺到了明麵上。
    一老者撚著胡須低語道“這續弦所出的謝知禮雖占著嫡子名分,但與原配所出的謝殷謝郢川相比……”
    周圍的人也說聽到了老者說的話,梨園內的眾人皆是將目光落在兩人之間徘徊,都等著看相國府的笑話。
    謝郢川作為長子,此刻卻是不悅地皺了皺眉。
    謝知禮倒是不怎麽在意,臉色仍舊沒什麽變化“你要是不滿意,大可回去同父親說,讓他斷了同我的關係。”他說著,又豎起了食指,朝他挑釁般地搖了搖“可惜,你!不!行!”
    謝殷本就是想除去謝知禮這個競爭對手,這會被戳破心思,麵色有些難看。
    可他瞥了眼周圍的憐人,眼珠子轉了轉,繼續嘲諷道“就算你名動京城又如何,下九流的玩意,不過是取悅他人的玩物!”
    原本梨園內的伶人就對謝殷不滿了,這會謝殷再說這樣刻薄的話,有幾個憐人直接坐不住,就要上去指著他鼻子罵。
    謝殷身邊的護衛立刻把他們攔了下來,謝殷冷笑一聲,站起來走到那伶人麵前,直接就朝他身上踹了一腳。
    多數伶人因常年需要保持身形,所以身量向來都很單薄,根本遭不住什麽猛烈的撞擊,這會直接嘔了一口血出來。
    謝知禮立刻從高台上下來,護住那伶人,查看他的傷勢。
    眾人都沒想到謝殷會下這樣的重手,紛紛站起來指責他,謝殷卻仍舊傲慢道“這伶人膽大妄為,敢阻我教訓家弟,我倒要看看誰還敢插手我相國府家事。”
    此言一出,原本忿忿不平的眾人麵麵相覷,一是畏懼相國府的權勢,二則是被謝殷這一出偷換概念給套進去了。
    在樓上看著這一切的謝槿寧已然看明白了謝殷的伎倆。事情最開始是他把相國府嫡子之爭擺到了明麵上,隨後侮辱伶人,這才導致那個伶人不滿。
    可謝殷卻利用了眾人先入為主的印象來偷換概念。
    她不由得冷笑一聲,謝殷本是和她一同出生的龍鳳胎,如今看來和謝沐瑤倒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謝知禮讓人將受傷的伶人送去醫治,這會冷冷地看著謝殷。
    謝殷卻是諷刺道“怎麽,不是和這些伶人關係好得很嗎,人家受了傷,不敢為他報仇啊。”
    謝知禮心裏知道,謝殷今日如此挑釁,就是想讓他同他發生衝突,最後鬧到他們父親麵前。
    謝郢川也明白謝殷心裏的小九九,可鬥到最後丟的還是相國府的臉。他這會已經起身,打算結束這場丟人的鬧劇。
    “台上一刻,台下十年。伶人多年來的努力,竟讓你一句下九流所蓋過。”
    謝槿寧的聲音搶在了謝郢川之前發出,這也將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她扶著鎏金欄杆,提著裙擺緩步而下,腰間的玉佩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裙子上拍打著。
    她站在梨園中央,直視謝殷“戲曲班子遍布大江南北,若真如你所說是下九流,那今日這些聽曲的人,莫不是都成了低俗之人。”
    梨園內的人原本抱著看戲的心態看著相國府內鬥。可如今火燒到了自己身上,便也坐不住了,皆是對謝殷指指點點。
    轉移矛盾挑起眾怒,謝郢川早在船上的時候就領教過謝槿寧的這一本事了。隻不過眼下他想探探謝槿寧的底,所以暫且坐在一旁隔岸觀火。
    一旁的謝知禮則是十分讚賞地看著謝槿寧,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卻落在她腰間的玉佩上。
    謝殷卻是沒想到真的有人敢同他叫板,更可惡的是他竟然找不到話來反駁她,麵含怒色衝著她道“哪來的女人,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來梨園聽戲。”
    謝殷話裏話外都在說謝槿寧一介女流,流連戲園子,不是正經模樣。
    謝槿寧揚了揚眉梢“哦?你這麽懂女人,那你演示一下怎麽相夫教子吧。”
    一時間,四座都發出了刻意壓低的笑聲,皆是帶著戲弄的眼神打量著謝殷,謝殷一時間被氣得說不出話。
    見狀,謝槿寧繼續說道“當今太後亦是女子,更是愛曲之人,曾親封過‘太樂憐官’,方才公子說憐人是玩物,莫非公子認為太後視其為玩物?”
    滿座嘩然。
    若說謝槿寧方才隻是挑起矛盾,如今便是涉及朝政了。
    一時間場麵亂的很,更有甚者站起來指著謝殷罵。
    謝殷對付一個無權無勢的伶人,還可以使用武力讓他閉嘴,可對付這些聽戲的達官顯貴,便不好動手了。
    雅間裏,忽有人擲出茶盞“謝三公子好生威風,竟然連太後的鳳顏也敢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