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店鋪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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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漫過窗欞時,童童枕著蘇語凝的膝頭沉沉睡去,嘴角還沾著巧克力漬。
蘇語凝凝視著最終確認的商鋪坐標,仿佛看見時光長河在此處打了個旋兒。
晨露未晞,萬象幼兒園的彩旗在秋風中獵獵作響。童童攥著新買的玩具,恐龍書包在背上歡快跳動:“媽媽,我能把這個徽章送給軒軒哥哥嗎?”
蘇語凝蹲下身將他衛衣的領子翻正,“當然可以。”
她親了親兒子微涼的鼻尖,“媽媽今天晚上來接你放學。”
“蘇阿姨!”軒軒從黑色轎車後座探出半個身子,額角的創可貼像枚小勳章,“我的旋風踢能踢這麽高!”
顧清淮將軒軒抱下車,鏡片後的眸光掃過蘇語凝,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將童童送去幼兒園後,蘇語凝騎著自行車先去了音像店。
今晚要在快餐店對賬,他先將所有賬本都收集起來,白天可以先算好。
分別拿了三個店的賬本後,蘇語凝這才回了伊美服裝店。
她剛抱著賬本剛走到店門口,步伐卻被濃烈的酒氣截住。
陸長青歪斜地倚在梧桐樹下,西裝皺得像團醃菜,領帶鬆垮地垂在胸口。
“語凝……”他踉蹌著撲來,指尖將要觸到她發梢的瞬間,蘇語凝閃身退進店門。玻璃門“砰”地撞上他鼻梁,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你瘋了?”蘇清月抄起雞毛撣子擋在收銀台前。晨光穿過陳列架的縫隙,在陸長青青黑的眼底投下蛛網狀陰影。
“我要買衣服。”他咧開嘴笑,酒氣混著血腥味在店內彌漫,“最貴的那件……像你投標會上穿的那套……”
蘇語凝冷眼看著他在貨架間橫衝直撞,衣服被扯落一地。
酒漬在駝色羊絨大衣上暈開時,她忽然想起新婚那年,陸長青弄髒她手織毛衣後,跪了一夜的搓衣板。
“這件夠貴嗎?”陸長青搖晃著舉起破碎的大衣,“我全要了……用趙家的錢……用你的錢……”
蘇清月舉起手機要報警,卻被蘇語凝按住。
她平靜地說道:“總共五百,現在馬上付嗎?”
陸長青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他忽然抓起收銀台上的計算器砸向試衣鏡。玻璃爆裂的巨響中,他嘶吼著扯開襯衫:“你明明該在泥裏!憑什麽……”
未完的咒罵被蘇清月潑來的冷水截斷。
陸長青跪坐在水泊裏,看著蘇語凝從容地撿起被他弄壞的衣服。
“保安三分鍾後到。”她將繡片按在破損的大衣上,針尖穿過布料的嗤響令他渾身戰栗,“等清點好被你弄壞的衣服後,會將賬單送去麗人坊。”
陸長青突然低笑起來,他望著蘇語凝映在碎鏡中的身影,恍惚看見十八歲那年站在油菜花田裏的姑娘。她舉著剛錄取的通知書朝他揮手,眼底盛著整個春天的光。
而現在,那道光正冷冷俯視著他,像看一件被時代淘汰的殘次品。
“滾出去!別喝了點貓尿就不知道自己是誰。”蘇清月揮舞著雞毛撣子驅趕陸長青:“滾回你的麗人坊去。”
“語凝,為了孩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陸長青“噗通”一聲跪下,“是我對不起你,我……”
“滾!”蘇清月一雞毛撣子狠狠打在陸長青身上:“再不滾,我就喊人了!”
“大姐,我……”
陸長青還要說話,蘇清月又是一雞毛撣子打在他身上:“誰是你大姐,別亂喊。趕緊回去找你的千金大小姐,不然我現在就去對麵喊她。”
聽蘇清月說要去喊趙明月,陸長青趕緊撒了手,轉頭去看對麵的麗人坊,趙明月踩著高跟鞋正往麗人坊走。
他縮了縮脖子,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語凝……”
“給我出去!”蘇清月拉著他的衣服將他往外拽。
“我自己走。”陸長青打掉她的手,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
蘇語凝冷冷看了他一眼,短短兩個月時間,他從之前的意氣風發變得現在這樣頹敗,完全是他自找的。
報應不爽,她等著看他的結局。
蘇清月將店裏被陸長青弄壞的衣服價格用本子記好,趁店裏沒客人的時候,將賬單送去給了趙明月。
接到賬單的時候,趙明月整個臉瞬間跨了下來,罵了陸長青一句:“真是廢物!”
蘇清月環顧店裏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管好你男人,別讓他來騷擾我家凝凝。”
趙明月隻是冷著臉不說話。
當天晚上,夜色漫過蘇記快餐店的玻璃櫥窗,蘇語凝將最後一摞賬本搬到長桌前。
白熾燈在紅漆方桌上投下交錯的光暈,映著快餐店的流水單、家具店的訂貨簿、音像店的磁帶清單和服裝店的預售登記冊。
蘇母端著搪瓷茶盤進來時,算盤珠清脆的碰撞聲正像急雨般響著。
她望著女兒伏案的背影,恍惚看見十年前在煤油燈下幫公社會計對賬的小丫頭。那時蘇語凝才八歲,就能把算盤打得劈啪響。
“大姐,幫我上周洗碗工的工資表拿來。”蘇語凝頭也不抬,鋼筆在服裝店賬本上勾出個紅圈,“這裏,前天那筆團購訂單,大嫂多記了五十塊。”
董芳容湊近一看,拍著腦門笑:“還真是!那天棉紡廠要加急三十份盒飯,我記錯了。”
算珠歸位的脆響中,蘇語凝展開四張白紙。鋼筆刷刷地飛快寫下幾個店的盈利。
“大家都坐過來。”董芳容拍了拍手。
蘇語凝先指著快餐店的賬:“快餐店這個月流水兩萬五千兩百元,淨利潤1萬八千五百元。”
然後又指著音像店的賬:“音像店這個月流水三萬一千元,淨利潤一萬八千九百元。”
“家具店流水四萬五千元,淨利潤兩萬兩百元。”
“服裝店流水七萬兩千三百八十元,淨利潤四萬三千七百元。”
蘇語凝將分成的信封分別推到幾個人麵前。
“這是……我們的?”姚贏美捏著快餐店的分成信封,指節泛白。她幹了十年,也沒見過這麽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