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章 也不知道他是哪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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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花推辭,“哎呀妹妹,老是白吃你的東西,多不好,不要不要。”
    孟蕎麥說:“嫂子,看你說的,你這麽照應我,給孩子吃點東西有什麽,這是我自己炒的,盡著孩子吃。”
    那孩子很饞孟蕎麥的田螺,天天都吃不夠,此刻母親謙讓著,他早伸出兩隻小手接過田螺了。
    孟蕎麥哈哈笑了,說:“大人作假,小孩伸爪,就別難為孩子了,讓他快吃吧。”
    菊花也笑著說:“哈哈哈,這孩子吃她嬸子的田螺上癮了,那就接著吧,你嬸子給你的。”
    說著又有人來買田螺了,孟蕎麥忙招呼客人。
    她的田螺又賣完了,孟蕎麥收拾起攤位,摸摸孩子的頭發,和菊花說:“嫂子,我的田螺賣完了,走了,你再等一會吧。”
    菊花羨慕地說:“還是你這生意好,一會忙完了,我這菜還多著呢,賣不完就得等到中午了。”
    “賣多少錢了!”一道粗噶的嗓子猛地響起。
    孟蕎麥一抬頭,看見一位邋裏邋遢,又黑又壯像個布袋似的男人站到了菊花菜攤前。
    菊花看見這個男人瞬間一臉驚懼,也下意識捂住了錢包,小聲說:“你回家去,我賣完菜就回。”
    那男人一臉不耐煩地說:“我問你賣多少錢了。”
    說著伸手奪她的錢包。
    “哎你幹嘛,這裏這多人,不怕人家笑話。”菊花抱緊錢包小聲勸告男人。
    “拿來吧你!”那男人一把奪過錢包,猛推了她一把。
    “哎嫂子!”孟蕎麥伸手扶住了她,不然她得直直摔倒在地上。
    “媽!”孩子也哭叫著抱住菊花。
    而那男人看都不看母子倆,揣著錢包擠進了人群裏。
    “你個王八蛋,老天爺咋不長眼一個雷劈死你呀……”菊花痛心地哭起來。
    “嫂子,你別哭,那個人是誰呀?是你男人嗎?”孟蕎麥扶她坐到賣菜的馬紮上。
    菊花哭著說:“是。你也看見了,我整天半夜就帶著孩子爬起來賣菜,他啥都不幹,地裏活不管孩子不問,就跟著一群狼羔子瞎混,沒錢了就問我要……我的妹妹呀,要不是為了孩子我早一頭撞死了。”
    孟蕎麥苦笑:你家男人跟我家那個差不多呀。
    但是,你敢像我一樣揭竿而起打個翻身仗嗎?
    “老板,這辣椒咋賣的?”一個人過來買菜。
    菊花迅速擦幹眼淚,立刻擠出一個笑容,“哦,1毛錢一斤,要多少啊大哥?”
    孟蕎麥心裏疼了一下:自己上輩子也跟她一樣,別管被打多狠,隻要還能動,第二天就爬起來繼續給孩子做飯,喂牲口,下地。
    這就是女人。
    她沒再說什麽,挎起自己的籃子悄悄離開了。
    路過早上騾子驚了的那段路,孟蕎麥又想起早上那個製服騾子救了她的男人。
    她心想:也不知道他是哪莊人,今天早上多虧了他。
    又感歎,那個男人真厲害,能把一頭發瘋的騾子給製服。
    孟蕎麥趕著騾車一到家門口,就看見坐在院子裏樹蔭下的白春花。
    “你幹啥去了,我來一大會了?”她劈麵就問。
    孟蕎麥沒想到她會來,但是猜到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就不冷不熱地說:“出去有點事。”
    “德彪咋還受傷了?昨個你也沒說。”白春花問。
    孟蕎麥警覺地問:“他跟你說什麽了?”
    白春花說:“他就說他賭博輸錢欠債被人打了。”
    孟蕎麥心裏笑:你果然聰明,沒跟我娘告狀,還按照我編的瞎話說了,你真是識時務呀。
    但是白春花才不關心這個女婿呢,連閨女都看不起還能看起女婿?
    她開門見山:“老大,昨個中午你急著送孩子回學校,家裏的活也沒幹,今個抽空去幹了吧。”
    嗬嗬,果然是這回事。
    但是,豬八戒摔耙子:我不伺候了。
    她徑直把騾子拉到棚子外麵,把騾車卸了,騾子拴到槽裏,淘草喂騾子。
    白春花急了:“老大,你沒聽見我的話嗎?”
    孟蕎麥幹脆利落:“我沒空,”
    白春花炸了:老娘用你你敢說沒空?
    “老大,你這是翅膀硬了是吧,我當娘的管不了你了是吧,你娘老了沒用了,你就看你娘不算狗屁了!”
    這番道德綁架隻適合上輩子的她,這輩子:沒用。
    孟蕎麥看住白春花,問:“娘,你不止是生了我一個吧?你還有四個孩子呀,昨天你為啥不讓他們幹?”
    白春花順口說:“這活不都是你幹嘛。”
    孟蕎麥心裏疼了一下:她說的沒錯,確實都是我幹,所以都覺得理所應當。
    她冷笑一聲:“娘,那是我傻,現在的你閨女,開竅了。那個活,我不幹了。”
    “你你你……說的啥屁話,給生你養你的親娘幹點活還不是應該的,還你開竅了,我看你是良心被豬油呼住了。”
    孟蕎麥把淘好的草放進槽裏,又抓了兩大把麥麩,用拌料棍子拌勻活了,冷冷地對白春花說:“我沒空跟你扯皮,我的騾子沒草吃了,我去地裏給它割草。”
    說著把大草籃子放到地排車上,把蛇皮袋子也放上,拉著就往外走。
    白春花雖然見識過大閨女的“不懂事”,但沒想到大閨女這是根本沒把她這個娘放在眼裏呀。
    她暴怒得想衝上去打她幾下子,但一轉念,“哎呦”一聲捂住胸口就癱坐到了地上。
    “哎呦他爹呀,你咋就那麽狠心呐,丟下我跟一群孩子走了,我又當爹又當娘的替你操持著這個家呀……”她一手捂胸口一手拍地悲號。
    其實隻是號沒有悲。
    要擱以往,孟蕎麥嚇得忙蹲到地上一口一個“娘的”叫著,又是給她揉胸又是捶背,娘就是讓她殺人放火她都在所不辭。
    但是此刻……
    孟蕎麥冷冷地回頭看她一眼,拉著地排車走了。
    “啊這……什麽情況?”白春花表演了幾分鍾愣住了。
    這台詞和動作都沒毛病呀,咋沒看到效果?
    “浩浩他姥娘,你這是啥時候來了,咋還坐地上了?”鄰居一位老太太路過好奇地問。
    白春花最好麵子,她可不是一般的農村老婆子,她是大學畢業生的親娘,大官的親丈母娘。
    她立馬坐起來,抿抿頭發,整整衣領,敷衍說:“沒事沒事,我絆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