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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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全部消失了?”
    “是啊,昨天傍晚,所有的異常代碼都消失了。”信息安全科負責人回答。
    辦公室明亮的燈光照亮了每個人臉上的表情。
    “新海市的先消失,而後是其他市,最後是其他省,差不多半小時,所有的異常代碼就消失了。”
    “我們猜測應當是原始代碼受損,後續無以為繼。”
    技術科的人頓了頓,又用開玩笑一般的語氣說:“也有可能是對抗比他還要強大的存在,為了聚力,才收回了自己的次級代碼。”
    這種難纏的異常本來就已經很難處理了,要是比這東西還強大……
    費士蘭下意識看向林凜。
    男人戴著黑色指環的手支著下巴,眼皮半闔,眸光懶散,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甚至有閑心往嘴裏塞吃的。
    這邊都快火燒屁股了,那人還在走神,費士蘭歎了口氣。
    “現在所有安全城市已經打開網絡,設備恢複正常運行,相關人員的記憶清洗也在逐步有序進行,恭喜大家,這次也安全渡過難關。”局長帶頭鼓掌。
    “不過。”他話音一轉:“雖說沒了生命危險,可因為窒息大腦損傷的人也非常多,還有一部分人在搶救中,需要一大筆撫慰金。”
    記憶清洗之後,所有人都以為死者隻是突發疾病,這種情況下,那筆錢怎麽到死者家屬手上?
    “有單位的,我們聯係單位發放撫恤金,沒有單位的,投資理財,或者保險、買彩票讓家裏人中獎都可以,關於這些,還需要麻煩治安廳了。”
    異常事件往往涉及範圍廣,絕不是人手緊缺的異調局獨自能夠解決的,因此兩個機構配合已經成了普遍現象。
    二者沒有上下級關係,異調局前身隻是由治安廳分離出來的一個小隊,隨著異常事件頻發,逐漸擴展並獨立成為現在的異調局,並且還有繼續擴張的趨勢。
    “但我認為,目前沒有找到原始代碼在哪裏,不能確定危險已經消除,應該繼續保持高警戒等級。直到找到原始代碼,消滅掉它,再重新恢複正常的生產生活。”說話的是治安廳的一位負責人,名叫邱勇文。
    顯然,他想要完全消滅隱患,還社會一個良好安全的環境。
    可他畢竟不懂超凡世界。
    危險無處不在,異常無時不有,能夠恢複正常生活,已經很難得了。如果要探尋更深層次的原因,那很有可能麵臨更大的危險。
    在這個世界裏,知其然,不需要知其所以然,知道得越多,越容易接近瘋狂,這是無數血淋淋的案例總結的經驗。
    異調局之所以有在邱勇文看來消極的工作態度,事實上正是因為見多了異常事件,知道他們這些血肉之軀麵臨的究竟是怎樣強大的存在。
    異常的原始代碼都已經沒了,難道一個人類,能比製服這異常的東西還強?
    “我們會繼續尋找原始代碼的蹤跡,當務之急是做好重建工作,以及安撫好各省市民眾的情緒,你覺得呢?”陳局長樂嗬嗬地,順著他的話說了下來。
    對方是主要負責單位,邱勇文沒有理由不答應。
    他思索片刻,又看了眼正在走神的白發男人,緩慢點頭:“既然您這麽說,那就辛苦陳局長了。”
    會議結束後,邱勇文喊住了林凜。
    “林隊長。”
    白發青年雙手插兜:“你好,有事嗎?”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上次多虧你救了我兒子,不然我現在一把年紀,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邱勇文嗬嗬笑了笑。
    林凜客氣道:“今天就算了,我晚上的飛機,需要回一趟首府。”
    望著林凜瀟灑離開的背影,邱勇文笑容消失。
    回到家,一個少年正在客廳看電視,見他回來少年迫切問道:“怎麽樣,爸爸?他有沒有答應?”
    “人家回首府公幹。”邱勇文把外套掛起來:“沒有時間。”
    “您要是能拉一拉林隊長就好了,我聽說他隻是個大隊長。”邱儀之有些失望:“那次多虧了他救,不然現在我就要被歹徒殺了,真應該好好謝謝人家的。”
    邱勇文欲言又止。
    他很想跟兒子說,林凜雖然隻是個大隊長,但實際呢?今天他開會吃東西,陳局長都不敢打擾他。
    你爹跟人家相差十萬八千裏,還提攜人家。
    用什麽提攜?給他提鞋嗎?
    給他提鞋都不配!
    邱勇文默默換了話題,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最近學習怎麽樣?”
    “我學習不用您操心。”邱儀之笑了笑,露出了兩個小酒窩。
    可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又皺起了眉頭:“可是嘉陽最近沉迷網絡遊戲,成績下滑得厲害,而且,好像和不三不四的混混經常在一起。”
    邱勇文動作停了下來:“我會找他談一談的。”
    “嘉陽他也是您兒子,您應該多關心他!”
    邱勇文歎了口氣:“唉,是爸對不起你。”
    一直站到了早上七點,另一位換班的同事來的時候,阮洲都沒有遇到第二個客人,讓剛上班的他有點受挫。
    換班的同事很瘦,皮包骨頭,腕骨凸出,顴骨凹陷,麵色蠟黃,穿著髒兮兮的衣服,看起重度營養不良。
    富強便利店一共三名員工,三班倒撐起了這個24小時便利店。
    李娟說自己也住在員工宿舍,但阮洲從來沒和她碰上過。
    至於眼前這人,應該沒在宿舍裏麵住。
    “你好——”阮洲和男人打了招呼。
    對方卻毫無所覺,看都不看他,徑直去了倉庫,換好衣服之後,自顧自拿出購物籃,裏麵放著需要補充的貨物。
    在店裏轉了一圈,那人來到收銀台前,雙目無神,語氣疑惑:“你昨晚沒有賣出東西嗎?”
    “賣出去了一包煙。”阮洲立刻指了指自己身後。
    男人臉色難看了一些:“這可不行,你賣出去的太少了,會被……吃掉的。”
    他的聲音很低,近乎自言自語。
    後半句阮洲沒聽清楚,隻聽見嫌棄自己賣得少。
    難道便利店現在也有業績要求了?
    太卷了吧!
    “你怎麽還不走?”那人給了阮洲一個冷漠的眼神:“不要耽誤我上班。”
    好一個冷漠打工人。
    對賬結束,阮洲又看了眼男人,對方正在費力地把東西往貨架上搬運,脊骨幾乎要戳破身上的背心,手裏碩大的罐子幾乎都能把他的頭裝進去。
    阮洲換好衣服,將手裏的東西放在了一邊,獨自上了三樓。
    看了眼手機,沒有新消息。
    也是,唯一能發消息的“人”已經被自己拉黑了。
    阮洲躺在床上,很快陷入睡眠。
    樓下,瘦骨嶙峋的便利店員還在費力搬東西。
    早上七點正是早高峰,但富強便利店四周並沒有什麽寫字樓,很難招攬生意。
    店員整理好貨架之後,站到了收銀台前。
    他努力擠出微笑,但那張臉做這動作確實有點難,樹皮一樣枯黃的臉頰上沒有幾兩肉,就連他的笑容也是幹癟的。
    外麵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聲音。
    三名鬼火少年似乎剛夜遊回來,路過的時候,停了下來。
    他們看著眼前的便利店嘻嘻哈哈打鬧著進門。
    明明是一間普通的便利店,可商品琳琅滿目,種類齊全到驚人,價格還都不貴。
    一個年輕人抬頭在牆角望了望,給同伴打了個手勢。
    有個殺馬特畫著濃濃的煙熏妝,走向收銀台,掃了一眼,張口對著店員說:“拿一包華子。”
    幹癟的店員慢吞吞地開口:“上麵沒有放,稍等,我在櫃子裏拿一下。”
    殺馬特少年點點頭,見店員鑽進了收銀台貨櫃,回頭看了眼同伴。
    其他兩人立刻找到視線死角,一個給一個打掩護。
    他們穿著寬大的外套,裏麵可以塞很多東西。
    事實上他們也這麽做了。
    酒水飲料巧克力,什麽貴他們拿什麽,短短幾分鍾,兩人的衣服就鼓了起來。
    店員要起身,殺馬特少年補充了一句:“剛才說錯了,我要一條華子。”
    店員於是又埋下了頭去拿。
    兩位少年又裝了一些東西,殺馬特擋著對方,讓兩名同伴先走。
    但就在兩人即將出門時,店員叫住了他們:“客人,懷裏的東西還沒結賬呢。”
    三名少年的臉色一下變得極其難看。
    “你胡說什麽呢?!”殺馬特推了他一下,店員手裏的華子摔到了地上。
    “紅酒兩瓶、巧克力四盒,罐頭一瓶,糖果兩盒,其他零零碎碎還有很多。”
    幾人都驚呆了,這個店員難道有透視眼?!他們可是捂得嚴嚴實實啊!
    “客人難道沒打算付錢嗎?”店員幹癟的笑容消失了,麵無表情有些滲人。
    兩名偷東西的少年見狀趕緊開溜,留下了殺馬特。
    “你給他們付錢嗎?”店員僵硬地轉過頭,聲音平靜無波:“兩條煙,加上他們帶走的那些東西,一共2040元,現金還是掃碼?”
    自己人捂得嚴嚴實實,這家夥是怎麽知道一共有多錢?
    殺馬特哆嗦著嘴唇,可從懷裏掏出的卻不是現金,而是一把銀光閃爍的匕首。
    他手臂發力,動作迅速,徑直捅過去。
    鮮血洇染了深綠色的圍裙,變成一種醬色,髒兮兮的,就像這個店員給人的感覺一樣。
    殺馬特環顧四周,見沒有攝像頭,放下了心,快步離開,走的時候還不忘把兩條華子帶上。
    而此時躺在地上的店員,茶色的牙齒被鮮血染紅,正盯著幾人離開的背影笑。
    那笑容比收銀時幹癟的笑真誠了無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