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
    金鑾殿。
    群臣神色激憤。
    武曌臉色漆黑。
    方才她講千牛衛之事擺在明麵上後，整個朝堂上下頓時一片聲討。
    自己剛代陛下理政之時，群臣迎合，萬事無有不從的情形，仿佛僅僅是武曌的錯覺。
    盡管她知道自己與萬聖書院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但此時的武曌也不由得心冷。
    這些人，是真的沒有打算讓她活著。
    隻想讓自己安安心心當個傀儡，任他們擺布。
    如今自己隻是小小的反抗一下，甚至不能說反抗，僅僅是自保！就讓他們如此不滿。
    千牛衛之事，武曌態度越發堅定。
    不論如何，千牛衛必須成立！
    否則將來這些人利用完自己想要拋之殺之，不過一念之間！
    自己能不能活命，隻能看別人想不想讓自己活！
    “吵什麽！”
    一聲怒吼，整個金鑾殿頓時落針可聞。
    薛原施施然站在群臣排頭，冷喝道“此事有何不可？”
    “你們不許此事，不過是因為賢妃以女子之身代陛下監國”
    “拋開此事，千牛衛成立有何不妥？不日以後，老夫就要帶大軍巡視西戎，鎮北公也要帶兵去視察漠北。”
    “洛京守衛空虛，成立一衛拱衛京城勢在必行！”
    群臣聞言，神色有些難看。
    將楊霖和薛原調離京城，是他們一致的意見，曆盡千辛萬苦，甚至不惜向武曌低頭，才讓他們就範，如今卻在這裏讓他們找到了破綻。
    這理由，不僅充分，甚至有些無懈可擊。
    楊霖也淡淡道“賢妃成立千牛衛，是為大乾為洛京的安危考慮，諸位如此反對是想做什麽？莫不是有人勾結外敵，想要趁著洛京守備空虛，搞出點動靜？”
    “諸位在此事上異口同聲，莫不是諸位私下結黨營私？”
    話落，群臣臉色微變。心底狂呼不好。
    果不其然。
    一個瘦削的中年人幽幽道“本官也覺得此事蹊蹺，怎地諸位同僚今日如此異口同聲？私下聯合共商大事了吧？”
    有官員趕忙大聲道“楊克正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等隻是覺得我大乾國事初穩，正是與民生息的時候！不想將國力浪費到無關緊要之處！”
    楊克正淡淡道“可千牛衛是為了拱衛京城，諸位因何如此反對？”
    “莫不是，洛京安危，已經無關緊要？”
    此時武翌看不下去了，要是再任由這小子攀咬下去，指不定又把誰送進檢察院了，當即黑著臉冷聲道“楊院判慎言，諸位臣工隻是誤會了賢妃之意”
    “誤以為賢妃成立千牛衛，是為了私事”
    武曌聽到自家爺爺如此說，心底不由得自嘲一笑。
    真當她什麽都不知道？
    群臣反對，呼聲最大的就是他！
    自己的親爺爺！
    如今這番話，更是為了逼自己表態。
    劉晟此時打圓場道“賢妃娘娘可願為諸位臣工解釋一下成立千牛衛的目的？”
    武曌冷漠道“為了在兩位國公離京之後，護持京城安危”
    於廷頷首道“既如此，本輔也讚同此事，來之前，本輔也去了一趟戶部，大乾國庫充盈，再建一軍毫無問題。”
    “此外，不良司地煞部如今也沒有太多作用，正好裁撤一半，一半留待他用，一半充做千牛衛”
    “而且如今錦衣衛衙門空置，千牛衛正好可進駐其中。”
    “諸位同僚，本輔所言可有不妥？”
    武翌黑著臉不說話，哪裏不妥？就沒有不妥！
    人手，駐地，經費，全都說的明明白白，讓別人怎麽駁斥？
    倏然，於廷看向神色不解的武曌，沉聲道“不知賢妃對這千牛衛的職責可有腹案”
    武曌聞言，鳳眸微眯，還以為這老東西是良心發現，跟自己站一塊了，沒想到在這等著呢。
    這一問，就是讓她成立的千牛衛隻能是為了護持京城安危，再不能用作他處。
    換言之，就是讓千牛衛成為大乾的力量，而與她武曌沒有任何關係。
    聞言，武翌也看著高台上熟悉又陌生的孫女。
    武曌平靜道“本宮成立這千牛衛，不是軍隊隻是衛所”
    “如今刑部不存，錦衣衛另有他用，京城上下治安僅憑檢察院大理司兩處官衙維護力有未逮，所以本宮想讓千牛衛巡視洛京，肅清不安”
    於廷聞言，神色凝重。
    朝臣也蹙眉不語。
    他們發現自己好像都小看了這個女人。
    按她所說，這所謂的千牛衛，不是軍，而是吏，可不受兵部管轄。
    負責京城治安，她這是想讓千牛衛成為檢察院和大理司的打手啊。
    可這兩個衙門根本不敢沾這個燙手山芋。
    你兩個監察百官的衙門，手裏握著五萬人馬，想作甚？所以就算送到楊克正手上他也不敢碰。
    而這千牛衛負責的是京城治安，職責分屬京兆尹，兵部若管著這千牛衛，兵部想作甚？想要插手京城治安？那楊霖和薛原可就笑開了花了。
    那麽…唯一適合執掌千牛衛之人…似乎隻有高台上的武曌了。
    武翌忽然輕聲道“既如此本閣同意，不過此事還有些不妥之處”
    “這些人手分屬不良司，前身更是丐幫幫眾，本就是不法之人，豈能行那執法之事？”
    “所以本閣起意，推舉一人做千牛衛監察使，督導千牛衛所行。”
    “既可指導他們維護洛京，也能讓他們不因權亂法。”
    群臣聞言，紛紛附和。
    武曌心知，這是對方妥協了，也是逼著自己妥協。
    若不讓他們安置這個監察使，千牛衛恐怕還有波折。
    “好，就依閣老所言。”武曌冷聲道“不知閣老可有人選”
    武翌平靜道“有一人，最合適不過”
    “誰？”
    “寧王，李汲”
    話落，武曌臉色微變，於廷眼神也變得陰翳。
    失算了！
    於廷神色陰沉的看著武翌。
    這些人反對千牛衛成立是假！讓李汲回京才是真！
    這個遠在南夷的王爺如果借此回京，京城的局勢就會被瞬間打破！
    一個身居皇族血統的王爺，還是當今皇帝的叔叔，跟一個賢妃比起來，誰更有監國之資？
    而且入京更是擔任千牛衛監察使一職，這個位子，雖然看似不如品，但卻是盯死了賢妃一言一行。但凡她有一絲行差踏錯，那麽……李汲便能順理成章的接過監國之責。
    甚至…登基改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