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黎殤智勇破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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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殤的指腹在驚鴻劍的螭紋上摩挲出細響,他望著官道盡頭揚起的煙塵,嘴角竟扯出三分笑意。
    黑甲騎士們玄色大氅上暗繡的星紋在暮色中若隱若現,像極了幼時母親哼唱的星宿歌謠裏缺失的段落。
    "備三牲酒禮,開正門迎客。"他轉身時玄色箭袖掃落簷角風鈴,叮當聲裏混著護衛統領倒抽冷氣的聲音。
    小妹踮腳將最後一瓣金箔貼在兄長肩頭,忽然發現糖霜在黎殤掌心融成北鬥七星的形狀。
    戌時的梆子剛敲過三聲,黎氏宗祠的三十六盞長明燈突然齊刷刷轉向東廂。
    黎殤倚著青玉案慢條斯理擦拭劍穗,餘光瞥見黎叛徒的皂靴正無意識地碾著地磚縫隙——那裏埋著三年前他親手栽種的驅邪朱砂。
    "諸位可知上月地牢銅鈴失竊案?"他突然開口,驚得梁上燕子撲棱棱撞向雕花窗。
    三十七位家族子弟的玉玨在腰間叮咚作響,唯有黎叛徒的墨玉禁步纏在了手腕。
    汪徹捧著鎏金暖爐從屏風後轉出,爐中沉香灰正巧落在他展開的羊皮卷上。
    卷軸裏掉出半片染血的繈褓,星紋與黑甲騎士大氅上的圖案嚴絲合縫。
    黎叛徒打翻的茶盞在青磚上潑出蜿蜒水跡,竟與地牢密道圖分毫不差。
    "這墨可是南詔特供的孔雀膽?"黎殤突然抓起黎叛徒的袖口,指尖蘸著未幹的茶漬在案上畫出北鬥吞煞局。
    小妹"哎呀"一聲指著自己的糖葫蘆簽子——七根竹簽不知何時插成了鎖龍陣。
    宗祠外的古槐突然無風自動,十八枚銅鈴在樹梢撞出攝魂曲。
    黎殤袖中飛出的信箋精準落在族老們跟前,火漆印上還沾著外宗宗主最愛用的龍涎香。
    當第七位族老摔碎茶盞時,黎叛徒腕間墨玉突然炸成齏粉,露出內裏暗藏的傳訊玉簡。
    "你們看!"小妹突然指著簷角神獸,貔貅口中的夜明珠正映出黎叛徒昨夜潛入書房的畫麵。
    汪徹適時拋出個琉璃瓶,瓶中困著的傳信靈蝶翅膀上,赫然是外宗獨有的紫雲紋。
    黎叛徒踉蹌後退撞翻祖宗牌位,香灰在空中凝成血色篆文。
    族老們拄著鳩杖的手都在發抖,他們這才發現供桌上的三牲祭品,不知何時變成了叛徒與外宗往來的賬冊。
    "阿兄的劍穗..."小妹突然扯住黎殤的衣角,眾人這才驚覺驚鴻劍的螭紋正在瘋狂吞噬叛徒周身黑氣。
    汪徹不緊不慢展開最後一份證物——從叛徒臥房暗格搜出的青銅鈴,鈴舌上還沾著地牢守衛的血痂。
    秋風卷著桂花香湧進祠堂,十八盞長明燈突然聚成光柱將黎叛徒困在當中。
    黎殤撫過小妹發間將謝的晚香玉,花朵瞬間重綻芳華,而叛徒襟前的家徽卻寸寸龜裂。
    "你們聽!"不知是誰喊了聲,祠堂外傳來整齊劃一的甲胄撞擊聲。
    黑甲騎士們的坐騎正在門外刨地,每一聲蹄響都震得叛徒腕間鎖鏈嘩啦作響。
    黎殤卻含笑拾起地上碎裂的糖葫蘆簽,在青磚上畫出個嶄新的星圖。
    檀香混著桂花釀的甜膩在祠堂裏浮沉,黎家小妹踮著腳踩碎滿地月光,繡著金絲鯉的繡鞋尖正對著被鎖鏈縛住的叛徒。"該把他的名字刻上恥辱柱!"她攥著半截糖葫蘆簽子,蜜糖順著指縫滴在青磚縫裏,"還要罰他給祠堂的貔貅石像磕三百個頭!"
    雕花窗欞漏下的月光忽然暗了三分,家族大長老的鳩杖重重磕在青玉磚上。
    老人鷹隼般的目光掃過黎叛徒顫抖的脊背,卻在轉向黎殤時泄出一絲愧色。
    他想起三日前暴雨傾盆的深夜,黎殤捧著殘缺的族譜跪在書房外,自己卻將鎮紙砸向少年額角——那抹未愈的淤青此刻在燭火下格外刺目。
    "按族規第七卷第三條。"黎殤的驚鴻劍穗拂過供桌上新換的三牲祭品,羊脂玉般的麵龐映著跳動的燭火,"叛族者當受九釘鎖魂之刑,永鎮寒潭底。"他說得輕描淡寫,指尖卻無意識摩挲著糖葫蘆簽子上殘留的糖霜——小妹方才偷偷塞給他的。
    三十七枚玉玨突然齊聲嗡鳴,黎叛徒腕間鎖鏈應聲崩裂三寸。
    汪徹適時拋出個青銅羅盤,盤麵十二地支正瘋狂轉動。"且慢!"大長老突然伸手攔下要上前的刑堂弟子,枯枝般的手指捏起叛徒襟前碎裂的家徽,"這鎏金雲紋...分明是去年冬祭時我親手賜予殤兒的..."
    滿堂燭火倏地搖曳如鬼手,黎殤解下腰間酒囊仰頭灌了一口。
    琥珀色的酒液順著下頜滑入箭袖,他忽然將酒囊擲向半空。
    驚鴻劍出鞘的刹那,三十六盞長明燈齊齊映出酒液中的銀色遊絲——正是外宗獨有的碎星毒。
    "大長老現在信了?"汪徹笑著展開折扇,扇麵墨竹突然化作萬千箭矢虛影,"三日前子時,有人看見刑堂掌事往殤哥藥罐裏添東西呢。"他話音未落,角落裏有個灰衣身影突然撞向描金柱,卻被小妹拋出的糖葫蘆簽子釘住了衣擺。
    黎叛徒突然癲狂大笑,腕間墨玉碎屑竟在青磚上拚出個血色星圖。"你們當真以為..."他話音未落,黎殤劍尖輕挑,簷角神獸口中的夜明珠突然映出三年前冬夜——大長老閉關的密室窗外,分明有墨色衣角掠過。
    "夠了!"大長老的鳩杖突然迸發青光,十八道鎖魂釘破空而至。
    黎叛徒的慘叫混著鎖鏈嘩啦聲墜入地底時,窗外突然飄來絲竹之音——竟是《破陣樂》的調子。
    黎殤彎腰拾起小妹掉落的金絲鯉香囊,指尖沾著香灰在供桌上畫了個殘缺的星宿圖。
    歡呼聲驟然炸響的瞬間,他忽然按住狂跳的右眼皮。
    汪徹的折扇停在"險"字卦象上,琉璃瓶裏的靈蝶正在瘋狂撞擊瓶壁。
    "報——"渾身浴血的探子撞開描金門,懷中的傳訊煙火滾落在青磚上,炸出朵紫雲紋。
    黎殤俯身撚起沾血的糖葫蘆簽子,發現上麵居然凝著霜花——分明是三十裏外寒潭特有的冰晶。
    祠堂外的桂花香突然濃得嗆人,驚鴻劍的螭紋不知何時爬滿了劍身。
    黎殤望著案上漸漸消散的星圖,突然聽見極遠處傳來馬匹踏碎青石板的聲音。
    那節奏,竟與三日前地牢銅鈴失竊時的異響分毫不差。
    小妹正要伸手去接飄落的桂花,指尖忽然被冰晶刺得生疼。
    她詫異地仰頭,望見九霄之上竟有七顆星辰詭異地連成箭矢形狀,正對著祠堂屋頂的嘲風獸首。
    汪徹袖中的青銅鈴無風自動,鈴舌上的血痂突然化作飛灰,在月光下拚出個殘缺的"危"字。
    黎殤的驚鴻劍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顫鳴,劍穗上綴著的墨玉珠子接連炸裂。
    他伸手接住迸濺的玉屑,卻發現掌紋間不知何時多了道血色星痕——與叛徒袖口暗紋如出一轍。
    遠處傳來第一聲夜梟啼叫時,守門的黑甲騎士突然集體轉身。
    他們玄色大氅上的星紋在月光下流淌如銀河,坐騎鐵蹄踏碎的青石板裂縫中,隱約可見外宗紫雲紋正在緩緩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