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秘密基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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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還未散盡時,黎殤的靴子已經踩在赤眉穀西南角的岩層上。
    阿蘿腕間銀鈴在潮濕空氣裏發出悶響,她蹲身抓了把紅褐色砂土,指尖礦砂忽然凝聚成三枚首尾相銜的銅錢狀:"就是這裏,地脈交匯的凶位。"
    二十名工匠推著木輪車出現時,穀口老槐樹上驚起七隻黑鴉。
    為首的工匠頭目用鐵尺敲了敲裸露的赤鐵礦脈,炭火熏黃的牙齒咧開:"公子要建地下工坊,得再加三百斤精鐵作損耗費。"
    黎殤的劍鞘輕輕壓住對方量地的鐵尺,霜花順著青銅尺紋爬上那人手背:"王師傅可知,赤眉穀的鐵礦比別處脆三分?"胎記處的藍光忽明忽暗,岩層深處傳來冰棱碎裂般的細微響動。
    工匠頭目猛地抽回鐵尺,發現尺麵結著層冰晶。
    他身後兩個年輕工匠突然驚呼——他們推著的木輪車不知何時被凍在原地,車輪與紅土凍結成整體。
    "昨夜星移三寸,凶位變吉穴。"阿蘿突然將染血手帕拋向半空,礦砂繪製的路線圖在朝陽下折射出七彩光暈,"若午時三刻前不動土..."她故意停頓,看著手帕被突然刮起的旋風撕成碎片。
    情報販子的驢車就是在這時闖進山穀的。
    車轅上掛著的青銅鈴鐺每響一聲,拉車的黑驢就抽搐似的甩頭。"黎公子買消息嗎?"裹著灰鼠皮襖的男人掀開車簾,露出半張被火燒過的臉,"荒城十二具破城弩正在校準射角。"
    黎殤的劍鋒突然橫在工匠頭目頸側,嚇得對方懷中掉出個鑲金羅盤。"三百斤精鐵換成等重的雪花銀。"他盯著羅盤上逆轉的磁針冷笑,"王師傅覺得,是帶著定金去閻羅殿花銷,還是收下雙倍工錢正午開工?"
    當第一鏟紅土被掀開時,地底突然噴出暗紫色沼氣。
    黎殤早有預料似的擲出冰晶,寒氣瞬間將毒霧凝成冰碴簌簌墜落。
    阿蘿在東南角埋下七枚倒懸銀鈴,礦區忽然刮起不合時令的朔風,將囤積的木料吹成錯落有致的防禦工事。
    "汪徹傳來的機關圖有問題。"深夜驗工時,黎殤用劍尖挑開某處承重柱的榫卯結構,"這斜撐角度根本擋不住投石機。"他話音未落,西北角剛砌好的石牆突然轟然倒塌,煙塵中滾出十幾隻啃噬地基的屍鼠。
    工匠頭目舉著火把趕來時,正撞見黎殤徒手捏碎屍鼠頭顱。
    冰藍色火焰順著鼠群留下的地洞蔓延,竟將方圓十丈的土壤燒成琉璃狀硬殼。"明日改用糯米灰漿。"黎殤甩去指尖血漬,胎記藍光映得他眉間煞氣森然,"少摻一粒米,我就用你的腦袋補窟窿。"
    暴雨來襲那夜,阿蘿在瞭望塔頂擺出了二十八宿的銅錢陣。
    當驚雷劈中穀口老槐樹時,提前埋設的銅絲網將雷火引向蓄水池,沸騰的池水竟蒸騰出驅散毒蟲的藥霧。
    渾身濕透的工匠們看著這詭譎景象,終於信了關於"活閻羅"的傳聞。
    竣工那日正午,最後一塊玄武岩封住地下暗門時,整座山穀突然寂靜得可怕。
    黎殤撫過鐫刻著冰裂紋的石壁,忽然將手掌按在陣眼位置。
    冰晶順著機關齒輪急速蔓延,整座基地發出巨龍蘇醒般的轟鳴,七十二處暗弩同時彈出寒光凜凜的箭簇。
    "城主府的探子昨夜劫走了兩車硝石。"情報販子臨走前留下個雕花銅匣,"這是他們在黑市收購的火龍油配方。"驢車揚起的塵埃裏,有片枯葉恰好落在銅匣機括處,瞬間被暗藏的毒針腐蝕成焦黑。
    暮色四合時,黎殤獨自站在最高的箭塔上。
    他腰間新鑄的冰魄劍映著殘陽,將腳下山穀切割成明暗交織的棋局。
    遠處荒城方向突然驚起大片夜梟,阿蘿腕間銀鈴毫無征兆地同時炸裂,碎銀如星子墜入她匆忙展開的卦盤。
    "來了。"她望著卦象中血光衝月的異象,將礦砂撒向突然變向的夜風。
    黎殤的胎記驟然迸發刺目藍光,整座基地的防禦機關次第亮起,宛如巨獸睜開森冷的眼睛。
    七重火浪撞上冰牆的瞬間,整個山穀蒸騰起遮天蔽日的白霧。
    荒城城主鑲嵌著赤銅臂鎧的右手微微發顫,他座下的六足炎犀噴著硫磺味的鼻息,將腳下凍土融成冒著氣泡的岩漿。
    "活捉黎殤者,賞火龍油百壇!"城主嘶吼著扯開猩紅大氅,露出胸口暗紫色的鱗片甲。
    他身後十二架破城弩同時發出機括震響,裹著烈焰的青銅箭簇竟在半空分裂成漫天火鴉。
    阿蘿的卦盤突然迸裂,碎玉劃破她眉心。
    血珠墜地的刹那,提前埋設的七十二處暗弩齊齊轉向,黎殤胎記處的藍光順著地下銅絲網奔湧,所有箭簇表麵瞬間凝結出冰晶棱麵。
    當燃燒的箭雨撞上冰棱,折射出的冷光竟在空中織成巨網,將半數火鴉絞碎成紛揚火星。
    "汪徹,東南巽位!"黎殤的吼聲穿透戰場轟鳴。
    正在箭塔調整機括的汪徹猛地扯動某根青銅鏈,山穀兩側突然升起六麵冰鏡。
    正午陽光經過多重折射,精準灼燒在那些操控破城弩的士兵眼瞼上——這是他們三天前用銅匣裏的火龍油配方推導出的弱點。
    荒城城主暴怒地踩碎岩層,六足炎犀額間的第三隻眼突然睜開。
    熾白光柱掃過之處,冰鏡接連炸成齏粉。
    黎殤卻在這時露出冷笑,他反手將冰魄劍插入瞭望塔的地基,胎記藍光突然具象成蜿蜒冰龍,順著昨夜暴雨留下的溝壑直撲敵軍陣中。
    "你上當了。"黎殤抹去嘴角血漬。
    當冰龍撞上炎犀噴吐的烈焰,提前混入地脈的硝石粉塵轟然爆燃。
    衝天而起的藍白色火柱中,城主胸口鱗甲發出令人牙酸的開裂聲——那些用屍鼠毒液熔煉的護甲,最忌驟冷驟熱交替。
    "放閘!"隨著汪徹砍斷某條鎖鏈,蓄水池底暗門轟然洞開。
    摻雜著驅蟲藥霧的沸水順著冰龍開拓的溝渠奔湧,將爆燃的硝石火焰澆成滿地翻滾的毒煙。
    二十名工匠趁機拉動偽裝成鍾乳石的機關,無數淬毒冰錐從岩壁孔洞迸發而出。
    "你的弱點不是怕水。"黎殤踩著凍結的火焰躍至半空,冰魄劍穿透城主鱗甲縫隙,"而是舍不得這身用三千童男精血溫養的邪甲!"胎記藍光順著劍身灌入敵人體內,那些蠕動的鱗片突然反向刺入主人血肉。
    當荒城城主哀嚎著遁入毒霧,幸存的敵軍在冰火交織的煉獄中倉皇逃竄。
    黎殤單膝跪倒在冒煙的凍土上,發現掌心藍光裏隱約浮現金色紋路——這是今早驗收工程時不曾出現的異變。
    "地窖第三層。"阿蘿按住流血不止的額頭,將染血的礦砂撒在黎殤劍鋒上,"那些屍鼠啃噬過的岩層,露出半塊上古陣圖。"她腕間新換的銀鈴正在瘋狂旋轉,預示著某種沉睡的力量正在胎記中蘇醒。
    慶功宴擺在尚在冒熱氣的地熱泉邊,工匠頭目捧著糯米灰漿補牆的鏟子不敢落座。
    黎殤隨手拋給他個青銅酒樽:"明天開始,在西門增築雙魚潛淵陣。"胎記藍光掃過樽身,酒液瞬間凝成塊琥珀狀的冰糖——這是最令工人們膽寒又信服的賞賜方式。
    汪徹拆卸著繳獲的破城弩,突然發現某根弩弦刻著大內軍器監的徽記。
    他借著給黎殤斟酒的動作,指尖在桌案上畫出皇室特有的龍鱗紋。
    黎殤不動聲色地抹去水漬,餘光瞥見情報販子留下的雕花銅匣正在月光下滲出紫色霧氣。
    子夜時分,黎殤獨自走進地窖三層。
    冰魄劍挑開遮掩的草席,屍鼠啃出的岩縫裏,半幅陣圖正與他胎記的紋路完美契合。
    當他把沾著城主血跡的劍鋒按在陣眼處,整座基地的地基突然傳來古老機括的轉動聲,某扇暗門在震落簌簌塵埃後,露出通往地心深處的青銅階梯。
    "原來這才是相士說的十八場腥風血雨..."黎殤的歎息驚醒了沉睡的冰晶,那些折射著冷光的棱麵在牆壁上投出十八道猙獰暗影。
    他忽然聽見頭頂傳來阿蘿的驚呼,跑回地麵時,發現所有防禦機關都蒙上了層血色——荒城方向正騰起遮天蔽日的烽煙,而這次的火光,竟隱約組成龍闕城皇族的圖騰。
    站在瞭望塔頂端,黎殤摩挲著新生的金色紋路。
    胎記藍光掃過烽煙彌漫的夜空時,意外照出三個正在雲層中廝殺的巨型黑影。
    他終於看清自己將要撼動的,究竟是怎樣的龐然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