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山穀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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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將山穀入口染成鐵鏽色,黎殤用劍尖挑開垂落的毒藤,幾滴墨綠色汁液濺在石壁上發出"滋滋"聲響。
    工匠頭目縮著脖子往皮甲裏又塞了片星紋鋼,金屬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這赤金沙當真能引路?"他第五次摸向腰間布袋,被黎殤用劍鞘拍開手背。
    劍身嗡鳴著泛起微光,星芒紋路裏的赤金沙突然躍起,像團跳動的螢火飄向左側岔路。
    黎殤瞳孔微縮——那條布滿青苔的石徑上,竟錯落著數十個巴掌大小的赤足腳印,每個腳印中心都嵌著枚銀釘。
    "鍛天閣的梅花釘陣。"工匠頭目倒吸冷氣,卻見黎殤已踏著腳印躍出三丈,"等等!
    這些釘陣會......"
    話音未落,銀釘突然暴漲成七尺鋼刺。
    黎殤足尖在鋼刺側麵輕點,腰身擰轉如遊龍,衣袂翻飛間竟踩著鋼刺頂端疾行。
    工匠頭目慌忙掏出青銅矩尺測算角度,突然發現那些腳印正在以某種規律緩緩旋轉。
    當最後一枚銀釘縮回地麵時,整條山徑突然下陷三寸。
    黎殤踉蹌落地,發現鞋底粘著片薄如蟬翼的赤金箔,上麵用星紋蝕刻著"淚作舟"三字。
    他剛要細看,遠處傳來工匠頭目的驚呼。
    "少主!那些毒藤在吃石頭!"
    原本靜止的藤蔓突然暴長,纏住岩壁的枝幹分泌出黑紫色黏液,被腐蝕的岩石竟生出血管般的紅色紋路。
    黎殤劍鋒橫掃斬斷藤蔓,斷口處噴出的毒霧裏閃爍著細碎星芒——與瞭望塔上的血色花苞如出一轍。
    赤金沙突然變得滾燙,牽引著他們衝進霧氣最濃處。
    工匠頭目突然指著前方怪叫:"老天,這樹會呼吸!"
    兩株交錯的古樹軀幹上布滿鱗片狀凸起,隨著霧氣吞吐規律性地翕張。
    黎殤摸到樹幹時,掌心傳來類似心跳的震動。
    他正要用劍挑開樹皮,工匠頭目突然扯住他衣袖:"等等!
    您聽這風聲......"
    嗚咽的風聲裏夾雜著銀鈴輕響,赤金沙猛地鑽入樹洞。
    工匠頭目剛要探頭,樹洞突然噴出粉紫色煙塵,他肥胖的身軀像被抽了骨頭般癱軟在地。
    黎殤屏息後撤,卻發現那些煙塵竟能滲透皮膚,眼前逐漸浮現出母親繡著星紋的繈褓。
    "不能睡......"他咬破舌尖強打精神,劍柄上的星紋突然刺入手掌。
    劇痛讓他清醒的刹那,看見霧氣中亮起十幾對幽綠獸瞳。
    第一頭狼形妖獸撲來時,黎殤正用劍尖在地上畫避毒陣。
    星紋鋼與岩石摩擦迸出的火星點燃空氣,在身前炸開道火牆。
    妖獸哀嚎著退後,露出脖頸處鑲嵌的星紋鐵片——與工匠頭目袖口沾的蛇鱗材質相同。
    "鍛天閣的標記......"黎殤瞳孔驟縮,揮劍格擋的力道震得虎口發麻。
    這些妖獸攻擊路線暗合星宿方位,每次撲擊都精準封住他的退路。
    他拖著工匠頭目退到古樹旁時,發現避毒陣的朱砂痕跡正在被樹根吸收。
    第五頭妖獸的利爪撕破肩頭時,黎殤反手將染血的劍身插入樹洞。
    古樹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樹皮裂縫裏滲出琥珀色樹脂,接觸空氣瞬間凝固成尖刺。
    撲上來的妖獸被刺穿咽喉,掙紮時扯落了樹皮,露出下麵密密麻麻的星紋刻痕。
    當最後一頭妖獸化作黑煙消散,黎殤拄著劍跪倒在地。
    劍身的赤金沙不知何時少了一半,星紋裏遊動著血絲般的流光。
    他正要查看工匠頭目狀況,耳邊突然響起銀鈴碰撞聲——比之前清晰百倍。
    (本章完)銀鈴聲穿透血霧的刹那,黎殤的劍尖突然騰起三尺青芒。
    他踉蹌著扶住古樹,看見霧氣中浮出兩盞青玉燈籠,燈影裏走來的灰袍老者每一步都踏著星辰方位。
    "赤金為淚,星軌作舟。"老者袖中飛出的青銅羅盤懸停在黎殤眉心,將滲入他體內的粉紫色煙塵抽絲般扯出,"鍛天閣的醉仙塵,小友竟能撐過三刻鍾。"
    黎殤剛要道謝,目光卻被老者身後的少女凝住。
    月白色裙裾掃過腐殖土時竟不沾塵埃,少女發間銀鈴隨著歪頭動作輕響,垂在胸前的青絲裏纏著幾縷金線——正是星紋鋼熔煉前的原始形態。
    "師父,他傷口在吞吃星芒。"少女突然湊近,黎殤聞到某種混合著鐵鏽與檀香的氣息。
    她指尖懸在黎殤滲血的肩頭上方,那些被妖獸抓破的傷口裏,細碎星砂正順著血液逆流而上。
    工匠頭目的呼嚕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古樹根上,肚皮隨著鼾聲規律起伏。
    老者屈指彈出一枚銀針紮在他人中:"貪狼星位也敢酣睡,真是..."
    "在下黎殤,多謝前輩相救。"黎殤抱拳時扯動傷口,星砂突然在血管裏爆開細小的火花。
    少女"哎呀"輕呼,袖中飛出的金線瞬間纏住他手腕,那些躁動的星砂竟順著金線流入她腕間的鏤空銀球。
    "這叫噬星蠱。"少女晃了晃銀球,裏邊的星砂碰撞出清脆響聲,"你血脈裏藏著好東西呢。"她眼尾微揚時,黎殤發現她左眼瞳仁裏浮著半輪金環,像被咬缺的月亮。
    老者用羅盤罩住古樹,樹皮上的星紋刻痕突然活過來般遊走。"鍛天閣用三百活人祭煉的妖樹,"他掌心按在樹幹上,琥珀色樹脂突然噴湧如淚,"倒是便宜了你這把劍。"
    黎殤這才發現自己的佩劍正在吸收樹汁,劍脊上的星紋溝壑裏,赤金沙與琥珀樹脂交融成詭異的玫紅色。
    少女突然伸手輕撫劍身,指尖劃過時帶起一串火星:"是柄好劍,可惜..."
    "璿璣。"老者突然出聲,少女吐了吐舌頭退後半步。
    黎殤注意到她耳尖泛紅,方才觸碰劍身的食指與中指正不自然地蜷縮著。
    工匠頭目醒來的慘叫打破微妙氣氛,他抱著被銀針紮出紅點的肚皮滾到黎殤腳邊:"少主!
    那樹洞裏有雙綠眼睛盯著我看!"
    "是噬星蠱吃剩的妖魄。"被喚作璿璣的少女突然輕笑,腕間銀球叮咚作響。
    她轉身時裙擺掃過黎殤的劍鞘,一枚金鈴鐺不知何時係在了吞口處。
    老者抬手在虛空畫符,籠罩山穀的霧氣突然收縮成球狀,露出後方峭壁上布滿青苔的洞口。
    黎殤瞳孔微縮——那些青苔排列的紋路,竟與母親繈褓上的星紋刺繡完全吻合。
    "你們尋的赤元晶在山洞深處。"老者羅盤射出的青光打在洞壁上,青苔瞬間褪色成灰白,"但星隕鐵打造的封印,老朽也無能為力。"
    璿璣突然扯了扯黎殤的袖角,金線纏著他的小指打了個活結:"戌時三刻,西南風起時,赤***變成鑰匙。"她說話時睫毛輕顫,在眼下投出蝶翅般的陰影,"但封印裏鎖著的東西...很燙。"
    黎殤感覺小指上的金線傳來灼熱,星紋劍突然自主出鞘半寸。
    洞口的青苔開始剝落,露出下方暗紅色的金屬表麵,那些蜿蜒的紋路分明是凝固的血脈。
    "少主,這封印看著像..."工匠頭目用青銅矩尺丈量洞口,突然嚇得跌坐在地。
    尺身上的古舊刻度竟與血紋完全契合,仿佛這丈量工具本就是為封印而生。
    璿璣的銀鈴聲突然變得急促,她退到師父身後時,裙角卻被突起的樹根勾住。
    黎殤下意識揮劍斬斷樹根,劍鋒擦過她鞋尖的星紋繡花,迸出的火星在兩人之間劃出淡金色弧光。
    "當心。"黎殤收劍時觸到她微顫的指尖,少女手腕銀球裏的星砂突然瘋狂旋轉。
    老者咳嗽著轉動羅盤,洞口的血紋封印泛起漣漪,隱約傳出鐵鏈掙動的聲響。
    工匠頭目突然指著黎殤的劍驚呼:"快看!劍紋在流血!"
    玫紅色的星紋溝壑裏滲出粘稠液體,落地竟生成細小藤蔓。
    璿璣蹲下身用銀球收取藤蔓,發絲掃過黎殤手背時輕聲道:"這些是封印的記憶,它們認得你的血。"
    暮色徹底吞沒山穀時,第一縷月光正巧照在洞口中央。
    血紋封印在月光下翻轉,露出背麵密密麻麻的星宿圖。
    黎殤握緊發燙的劍柄,聽見自己血脈裏響起陌生的潮汐聲——就像十八年前他出生時,席卷皇城的那場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