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輿論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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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戰大臣的書房被屍臭麥香籠罩時,黎殤正站在護城河邊數骰子。
    青石台階上十八道牙印深淺不一,汪徹用鞋尖蹭著第七顆骰子上的黑斑:"三年前饑荒死了三百二十八個押注人,現在倒好,連他們啃過的骰子都詐屍了。"
    晨霧裏飄來急促的腳步聲,穿絳紫官服的外交使者提著袍角衝下石階,袖口還沾著昨夜謄抄的《請戰書》墨漬:"禮部剛收到十八封血書,都是控訴您通敵——"
    "禮部該查查自己的門栓。"黎殤腕間菌絲突然繃直,細如蛛絲的銀光刺破使者衣襟,拽出半截畫著麥穗的密信。
    汪徹用兩指夾住飄落的信箋,對著晨光眯起眼睛:"看來咱們鄰國朋友連麥芒淬毒的功夫都教給細作了。"
    護城河倒影裏的三百童子忽然齊聲尖叫,水麵炸開的漣漪中浮出十八具紮著鄰國發髻的傀儡。
    黎殤的菌絲絞住最前排傀儡的咽喉,扯出半卷沒燒完的《黑水謠》殘譜。
    當"割麥充饑"的童謠詞撞上殘譜裏"屍骨肥田"的工尺譜,汪徹袖中飛出的骰子正巧嵌進傀儡空洞的眼窩。
    "該給咱們的客人回禮了。"黎殤抖開浸透晨露的談判文書,菌絲在"互市"條款下方突然擰成三股,將十八顆骰子串成算盤模樣。
    第一顆骰子轉動的瞬間,皇城根的麵粉鋪掌櫃突然指著糧倉驚叫——昨日新到的三十車麥子,此刻正從麻袋縫隙裏鑽出血色菌絲。
    當帶著牙印的骰子滾進議政殿時,主戰大臣的請戰書剛念到"民怨沸騰"。
    黎殤靴底碾著骰子走進晨光裏,菌絲裹挾的麥粒暴雨般砸向鎏金地磚。
    每粒麥子裂開的豁口裏,都鑽出三年前饑民啃噬麥穗的殘影。
    "三年前邊境軍刨墳掘屍時說這是天賜救命糧。"汪徹踢開滾到腳邊的骰子,袖中飛出的菌絲在穹頂結成星圖,"怎麽如今倒成了鄰國朋友教小孩唱童謠的素材?"
    滿朝文武的抽氣聲中,十八具傀儡突然衝破菌絲桎梏,裂開的胸腔裏飛出三百隻銜著麥穗的烏鴉。
    黎殤腕間銀光暴漲,菌絲織成的巨網兜住鴉群瞬間收攏。
    當黑羽混著帶血的麥芒簌簌落地時,鄰國使臣的密令竹簡正從某隻烏鴉腹中掉出來。
    "看來貴國儲君很擅長用童謠喂烏鴉。"黎殤用劍尖挑起竹簡甩向龍椅,菌絲在竹片表麵灼出焦黑的"栽贓"二字。
    蜷縮在角落的外交使者突然抽搐起來,官服下擺鑽出幾十根沾著麥麩的菌絲——正是昨日他偷偷塞進《請戰書》裏的"證物"。
    汪徹蹲下來戳了戳使者漲紅的臉:"下次記得用新麥,三年前的陳麥容易長蘑菇。"滿殿哄笑中,主戰大臣的朝笏突然裂成兩半,藏在夾層裏的鄰國金葉子叮叮當當滾了滿地。
    黎殤轉身走向宮門時,菌絲在朱漆大門上蝕刻出邊境饑民啃食腐麥的壁畫。
    當第一縷陽光照亮壁畫裏某張酷似主戰大臣管家的臉時,護城河倒影裏的三百童子突然改唱《豐收謠》。
    鄰國君主在談判廳摔碎第五個茶盞時,黎殤正用菌絲修補星圖裂痕。"既然童謠是假的..."老頭鑲著翡翠的護甲摳進檀木桌麵,"那貴國該賠償我國孩童受驚的百萬兩白銀。"
    "不如用三年前貴國賣給邊境的"救命糧"抵債?"汪徹突然從屏風後轉出來,拋出的骰子正巧落在鄰國玉璽印泥裏。
    當帶牙印的骰子滾過《和談書》末尾,十八道深淺不一的血痕突然在"互市"條款下方聚成麥穗圖案。
    黎殤的菌絲突然刺破自己指尖,血珠墜落的瞬間,談判廳四角懸掛的青銅麥穗鈴鐺齊聲作響。
    鈴舌蕩開的聲波裏,三年前邊境將領刨墳的場麵與昨夜傀儡師操控童謠的景象重疊浮現。
    鄰國君主護甲上的翡翠突然爬滿菌絲,老者驚恐地扯斷項鏈扔向香爐:"妖術!
    這是妖術!""您三年前用妖麥害我邊境百姓時,倒不嫌這是妖術。"黎殤腕間銀光熄滅的刹那,香爐裏炸開的火星突然凝成三百個啃著新麥的童子虛影。
    當第一個童子虛影伸手觸碰鄰國儲君的求援信時,屏風後傳來玉器碎裂的脆響。
    汪徹探頭望著滿地帶麥芒的翡翠碎片,彎腰撿起半塊刻著鄰國王室圖騰的玉佩:"看來有人連聽童謠的玉佩都備好了。"
    黎殤的劍鞘突然重重磕在地磚上,菌絲裹著十八顆骰子射向鄰國君主身後的地圖。
    當帶血牙印的骰子嵌入"黑水河"三字時,護城河倒影裏的三百童子突然齊聲高喊:"要新麥!
    不要腐麥!"
    鄰國君主癱坐在孔雀絨軟墊上,鑲金護甲摳碎了扶手上的和田玉貔貅。
    當老者的親衛隊衝進來時,黎殤的菌絲早已在《和談書》封皮上蝕刻出邊境孩童啃食新麥的圖案。
    汪徹用鞋底蹭著地上半融的金葉子,突然朝縮在牆角的外交使者眨眨眼:"勞駕,幫忙數數這些金葉子上有沒有麥穗紋?"使者哆嗦著撿起金葉子的瞬間,菌絲突然從葉脈裏鑽出,纏住他腕間暗藏的毒針筒。
    當黎殤的劍尖挑破第七個毒針筒時,鄰國君主終於摔碎了象征王權的狼牙杖。
    菌絲在滿地狼牙碎片上聚成帶血的童謠譜,最後一個音符消散時,屏風後傳來紙頁急速翻動的沙沙聲——某個藏在暗處的文書官正在瘋狂塗抹賬簿上的麥穗標記。
    汪徹的骰子在玉硯台邊緣磕出清脆聲響,菌絲凝結的邊境沙盤正在談判桌上蒸騰熱氣。
    黎殤的指尖劃過黑水河模型,三年前被刨開的墳塋裏突然鑽出半截麥穗,腐爛的麥芒上還沾著鄰國軍糧特有的靛藍火漆。
    鄰國君主鑲著翡翠的護甲突然刺入沙盤,攪碎正在重現的饑荒場景:"這種幻術把戲——"
    "比起貴國糧倉第三層隔板下的三百石黴麥如何?"汪徹突然抖開袖中密報,發黃的紙頁上浮現出正在長出紫色菌斑的麥粒。
    黎殤腕間的菌絲突然繃直,將沙盤裏的腐爛麥穗與密報圖像連接成完整的證據鏈。
    談判廳的空氣凝成實質,青銅麥穗鈴鐺在寂靜中發出耳鳴般的震顫。
    絳紫官服的外交使者突然上前添茶,圓臉上堆著恰到好處的歉意:"陛下恕罪,這陳年普洱該用雪水煮的。"鑲著金邊的茶壺嘴巧妙擋住鄰國君主即將拍案的手。
    僵持時刻,使者袖中滑落的竹製茶撥突然挑開密報邊角,露出半截鄰國儲君的私印。"說來慚愧,"他佯裝擦拭茶漬,指腹抹過的水痕正好遮住關鍵印鑒,"上月敝國太常寺還錯把貴國《祭麥文》當成了農書。"
    鄰國君主瞳孔猛地收縮,鑲金護甲捏碎了茶盞。
    當琉璃碎片即將劃破密報時,黎殤的菌絲突然裹住滿地狼藉,在血珠墜落的瞬間凝成三百顆剔透的麥粒琥珀。
    "好個太常寺典簿!"汪徹突然大笑,袖中飛出的骰子正巧嵌入琥珀陣列,"去年臘月貴國典客署不也把我們的《治蝗策》當戰書?"菌絲應聲顫動,琥珀裏浮現出鄰國文官們圍剿蝗蟲卻燒毀麥田的滑稽場麵。
    使者適時遞上新茶盞,釉麵鬆鶴圖的鶴喙正對著鄰國君主抽搐的嘴角:"這是敝國窯工仿貴國永昌年間鑲玉盞製的,可惜學不會貴國匠人往陶土摻麥灰的絕技。"茶湯騰起的熱氣裏,突然顯現出鄰國官窯偷換軍糧麥種的畫麵。
    黎殤的劍鞘突然重重磕地,菌絲從地縫鑽出纏住鄰國君主座椅扶手:"既然陛下質疑證據——"他腕間銀光暴漲,沙盤裏的黑水河突然翻湧起真實的水腥氣,河床淤泥中浮出半塊刻著鄰國徽記的運糧船舵。
    汪徹的骰子恰在此時滾到舵輪凹槽裏,菌絲順著木紋裂痕鑽入,拽出三根沾著麥麩的斷指骨。"這不是貴國糧運司王主事的手筆嗎?"他故作驚訝地戳了戳指骨上的翡翠扳指,"聽說他上月暴斃時,手裏還攥著沒燒完的賬本。"
    鄰國君主突然拍案而起,孔雀絨大氅帶翻鎏金香爐。
    當香灰即將汙染證據時,使者寬大的袍袖突然卷起氣流,繡著麥穗紋的裏襯精準兜住所有飛散的灰燼。"陛下當心火燭,"他彎腰時官帽突然脫落,露出藏在發髻裏的半截密信,"去年貴國明德殿走水,燒的可不隻是幾卷詩書。"
    黎殤的菌絲突然刺破密信蠟封,泛黃的紙頁在香灰映照下顯出鄰國兵部特有的暗紋。
    當"借糧運兵"四個字即將浮現時,鄰國君主身後的侍衛突然拔劍砍向談判桌。
    "且慢!"使者突然用茶盤架住劍鋒,滾燙的茶水潑在劍刃上騰起紫煙,"這淬了孔雀膽的兵器,倒像是我們三年前剿滅的那批叛軍所持。"菌絲應聲纏繞劍身,在紫煙中勾勒出鄰國兵器監的徽記。
    汪徹突然吹了聲口哨,菌絲裹挾的骰子擊碎窗外偷聽的銅管。
    當半截密探耳朵掉進茶湯時,鄰國君主鑲金護甲下的手腕突然爆出青筋:"既然貴國這般磊落,明日便隨孤去黑水河實地驗看!"
    黎殤的菌絲在掌心凝成星圖,發現對方要求的考察路線竟與二十八宿中的危宿重疊。
    汪徹的骰子突然在地磚上跳起詭異舞步,菌絲顯示昨夜截獲的密報裏,鄰國大祭司正在危宿方位布設祭壇。
    使者擦拭茶漬的手突然停頓,官袍下擺無意間露出半幅邊境地圖——昨夜他用麥漿修改的等高線裏,藏著七處與星象對應的險要關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