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已經習慣了南心月的冷漠性子。
    可說真的，王耀還是覺得心裏酸酸的。
    轉念間，他似是想到了什麽，有些失落的微微耷拉著腦袋。
    “心月師妹……你……一定很看不起我吧？”
    南心月的視線始終望著夜空，一點朱唇卻是冷漠吐出一字。
    “是。”
    王耀嘴角的笑容更加苦澀，垂在身側的手掌緊攥成拳。
    當初選擇離開天玄宗時，他意氣風發，曾在南心月麵前立下誓言，再次相見時，他會讓南心月看到不一樣的自己，會努力變的更為強大。
    可現在……
    他還是如此的怯懦，狼狽。
    “嘎……嘎吱。”
    因太過用力，他手背青筋暴起，指甲深陷掌心，溢出絲絲血跡。
    “吱~吱。”
    一隻鳥兒忽而落在南心月香肩。
    蔥白手指輕輕撥弄著鳥兒的羽翼，南心月一雙清冷眸子中滿是平靜。
    似是無比享受那纖細蔥指的撥弄，鳥兒歪著腦袋在南心月手指上蹭了又蹭。
    正在此時，不遠處，王耀略顯嘶啞的聲音突然傳來。
    “倘若……換做心月師妹，你會怎麽做？”
    或許是受到驚擾，鳥兒撲騰著翅膀，消失在夜空。
    南心月美眸望著那飛向天際的鳥兒，閃過些許神往，隻是在收回視線時，已經歸於冷漠。
    她緩緩站起身來打算離開，隻是在路過王耀時，語氣漠然的回了一句。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不惜任何代價，然後殺死所有人。”
    徑直越過王耀後，南心月腳步沒有任何停留。
    感受著南心月那平靜語氣中的從容與堅定，王耀自嘲一笑。
    他轉過身來，看著南心月逐漸遠去的背影，攥了攥拳頭，雙眼通紅。
    “我……也想親手為趙無良……為趙家一百二十六口人報仇！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沒有江大哥那樣的通天實力，也沒有心月師妹你這樣的妖孽天賦！”
    “在淩霄劍閣這等龐然大物麵前，我就是個無能的廢物罷了！”
    “就連大長老他們麵對淩霄劍閣都要再三忍讓，我一個小小靈尊境又能做什麽？！”
    王耀的語氣中充斥著憤恨以及無奈。
    他恨淩霄劍閣，但同樣也恨自己的無能。
    聽得這番言論，南心月腳步陡然停下。
    她側身，美眸望向王耀，清冷如月。
    因為自身的弱小，而覺得複仇無望……她也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但在她看來……
    這些隻是弱者用來尋找自我慰藉的借口罷了。
    “修士的世界，強者為尊。沒有力量的人，在強者眼中，的確是廢物。”
    “但沒有堅定的道心，沒有一往無前的勇氣，隻知自怨自艾之人，連廢物都不如。”
    “修道一途，不適合你。”
    南心月收回視線，轉身緩步離開。
    看著那逐漸遠去的身影，王耀呆立在原地。
    原來……
    在她心中，自己竟是這般不堪。
    “噗通……”
    王耀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雙拳“砰砰”的錘擊著地麵，眼淚不爭氣的奪眶而出。
    往日一幕幕回蕩在腦海中。
    王道林身死的那天，他萬念俱灰，發誓要變強，手刃仇人，為爺爺複仇。
    可後來……
    他還是沒能手刃段明遠。
    趙無良以及趙家，雖是因為江辰的原因，才會尊他為主。
    但在這多半年來的相處，他對趙無良以及趙家，已然產生了親切感。
    但趙無良以及趙家上下一百二十六口人，卻因他而死。
    凶手明明就在眼前，他卻因為恐懼而猶豫不決，怨天怨地。
    “沒有堅定的道心，沒有一往無前的勇氣，隻知自怨自艾之人，連廢物都不如。”
    南心月清冷的聲音，依舊回蕩在耳邊。
    王耀匍匐在地，泣不成聲，雙拳也已然血肉模糊。
    “你……太弱了。”
    突然，一道冷漠冰冷的聲音傳來。
    “誰！？”
    王耀陡然起身，一臉警惕的環顧著周圍，卻見四下無人，也沒有任何靈力波動傳來。
    “殺戮，殺光所有該死之人，你便可以獲得無上力量。”
    那冰冷聲音再次傳來。
    王耀身子猛的一顫，他下意識抬手貼在眉心。
    “這感覺是……你？”
    “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去殺戮，殺……殺……”
    那冰冷聲音宛若夢魘一般，縈繞在王耀心頭。
    他有些痛苦的捂著雙耳，卻全然無法隔絕那魔音一般的存在。
    “殺戮……殺戮……”
    王耀隻覺得自己眉心一陣疼痛，幾乎是要將他的靈魂都硬生生撕裂。
    他哀嚎著倒在地上，五官都因劇痛而有些猙獰。
    腦海中，一幕幕血腥場景飛快浮現。
    他看到了趙無良以及幾位趙家客卿長奄奄一息的被掉在城牆之上。
    看到了趙家一百二十六口人的屍體，堆砌成小山，殘肢斷臂，鮮血成和。
    也看到了一個個趙家客卿前赴後繼的選擇自爆肉身的慘象。
    到最後……
    他看到了一張又一張鮮血淋漓，充滿了怨毒與猙獰的麵龐。
    那是趙無良……是趙家客卿……是趙家侍衛統領……是趙家一張張無辜之人的麵孔。
    “我們因你而死，你……要複仇！殺死他們！”
    “殺死他們！”
    “殺……殺……殺！”
    王耀低沉的嘶吼以及哀嚎響徹在花園內，一抹詭異的黑霧逐漸染上他的瞳孔。
    ……
    房間內。
    江辰端坐在桌前。
    放下手中茶杯後，他站起身來，抻了個懶腰。
    手指拂過納戒後，他換上一身黑袍，服下換顏丹，原本俊朗的五官緩緩蠕動變化，化作一平平無奇的麵龐。
    “邦邦邦。”
    此時，敲門聲突然傳來。
    江辰眉頭微挑，淡淡開口道：“誰啊？”
    “是我，江大哥。”
    聽到王耀的聲音，江辰也是放下警備，上前打開房門。
    門外，王耀神色淡然，隻是雙眼有些許紅腫。
    而王耀在看到麵前這張“塵疆”的臉時，也是微微一愣。
    “江大哥，你這是……”
    江辰擺擺手，示意王耀進門。
    “這麽晚了還不睡，找我什麽事？”江辰道。
    看著江辰那一身熟悉的黑袍裝扮，還有那張“塵疆”的臉，王耀再怎麽傻，也猜到了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