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裏外，枯木村。
    果覺羅漢身上袈裟暗淡，再無之前的璀璨金光，大量灰白籠罩上頭，將人臉都染成了枯槁狀。
    “該死的衛道人！”
    “毀我袈裟，斷我功德，下次碰上，我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果覺羅漢踉踉蹌蹌走進屋內，剛一抬頭，卻見一個幹瘦男子坐在佛像中央。
    聽到聲音，男子雙眼微眯，兩根倒眉似彎月般翹起，“果覺，你回來了。”
    猶如金鐵摩擦的聲音，從此容喉嚨裏擠出，尖銳刺耳。
    “護法大人，您怎麽回來了？”
    果覺臉色微變，對著男子躬身行禮。
    護法沒有回應，隨口問道：“聽說你連夜離開分壇，可是出了什麽事？”
    “果然，問罪來了。”
    果覺眉頭緊鎖，知道事情瞞不過去，跪地俯首道：“請護法恕罪，夜來客棧被衛道司察覺，魔種也已身死。”
    “什麽？”
    護法頓時暴怒，周身湧出無盡黑氣，似有陰鬼嘶吼，“廢物，我才離開幾天，據點就被衛道司端了，你是幹什麽吃的！”
    聽著護法責罵，果覺一臉苦澀，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他明明啥也沒做，平日裏除了蠱惑信徒之外，也沒幹什麽出格的事，更沒主動招惹衛道司，天知道對方是怎麽發現的夜來客棧。
    緊接著，護法又問，“對方可發現此地？”
    “應該不會。”
    果覺搖頭，偷偷把目光落在護法身上。
    “回來途中，我確實被衛道司人追擊，並有過交手，為此我特地繞了一個大圈，即便對方是狗鼻子，也不可能找到這來。”
    一個黃級衛道人，手段能有多強？
    而且。
    自己為了躲過追蹤，將袈裟魂魄放出不少，亂以誘敵，為的就是迷惑對方，讓其無法追蹤氣息。
    如果這樣還能被察覺，那也隻能怪他命不好。
    “是嗎？”
    護法語氣森森，聽不出是喜是悲，“如果這樣，那你身後是什麽東西？”
    背後？
    果覺愣了一下，連忙脫下袈裟，隻見一張靈符貼在身後，剩下半截不到。
    追蹤符！
    那個渾蛋，什麽時候貼上去的！
    突然，果覺仿佛察覺到什麽，渾身汗如雨下，連忙磕頭道：“護法恕罪，在下這就去把那人找出來，將之除去…………”
    不等他把話說完，護法直接打斷道：“哼，你若有那本事，何必逃跑。”
    果覺羅漢被護法的話噎得滿臉通紅，頭低得幾乎要貼近地麵，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響。
    “看你幹的好事，此地已不再安全，得準備撤退了。”護法繼續道。
    “是不是再等等？萬一對方沒發現我們呢？”
    果覺想了下，也不敢去看護法，“追蹤符雖然號稱百裏追蹤，但此靈符品階不高，誤差極大，況且枯木村距離夜來客棧較遠，即便有追蹤符做指引，也隻是個大致方位，查不到具體位置。”
    “你是真蠢還是假蠢？”
    護法瞥了他一眼，怒不可遏道：“你以為衛道司都是和你一樣的蠢貨嗎？枯木村前幾個月才發生了孩童失蹤案件，盡管當時沒查出什麽，但現在被你這麽一鬧，衛道司會不知道這裏有問題？”
    “那……魔血怎麽辦？”
    果覺猶豫道。
    黃聖教之所以花費大力氣，在這鳥不拉屎的村子中設立分壇，目的就是為了即將出世的魔血。
    如果現在撤退，那不是擺明了將魔血拱手讓人，若是被上麵大人知曉，他和護法都沒有好果子吃。
    豈料。
    聽到這話的護法，臉上卻是露出陰冷的笑容，“魔血，我們自然不能放棄。”
    “不過，獻祭了數十名孩童，那封印依舊差了不少。既然正常方法耗時良久，那就另辟蹊徑，借用質量更高的血來完成。”
    聽到這話。
    果覺微微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明悟，“護法大人的意思是……用衛道司的人來獻祭？”
    “沒錯。”
    護法冷笑一聲，“武者的血，可比那些普通孩童的血要珍貴得多。隻要能得到魔血，就算與衛道司徹底撕破臉皮又如何。”
    果覺卻皺眉道：“可是，此地離長河縣不算太遠，萬一…………”
    有時候，話不需要說完。
    大家都是聰明人，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
    黃聖教分壇，目前隻有他和護法兩個高端戰力，其餘武士不過十餘人。
    而長河縣衛道司內，單是見習衛道人就有百餘人，更別提，其司長更是位列武師境的玄級衛道人。
    若是那家夥出手，別說坑殺衛道人了，恐怕連他們自己也插翅難逃。
    護法看著果覺，幽幽道：“放心好了，在沒辦法確定我分壇具體位置之前，衛道司可不會傾巢出動，頂多派遣兩個黃級衛道人，外加一些見習衛道人先行探查。”
    “等到用他們的血打開封印，哪怕衛道司有所察覺，我們也早已帶著魔血逃之夭夭。”
    果覺眉頭微挑，仔細一想，還真是那麽回事，“護法大人思慮周全，是我多慮了。”
    護法緊接著說道：“地方就選在萬蛇窟，有我二人出手，借助裏麵妖獸，斬殺黃級衛道人不成問題，事不宜遲，你盡快去準備。”
    “是，護法大人！”
    果覺抱拳領命，匆匆朝門外走去。
    …………
    時間很快來到午後。
    一隊人馬出現在了夜來客棧外，領頭的正是陸塵。
    張巡守走出院外，看著陸塵身邊那人，會心一笑，“老李頭，司內果然把你派出來了。”
    李青山，黃級衛道人，和張巡守同年加入衛道司，兩人關係極好。
    除此之外，另有三名見習衛道人，外加十名從幽訊司派來的探子。
    “哈哈哈，你這家夥，出門就遇大案啊。”
    李青山拍著張巡守肩膀道：“除了現在這些人，還有你的兩個老部下，範若初和方雲，他們接到命令後，也將從鄰水鎮趕來，算算時間，差不多也快到了。”
    張巡守掃了一眼眾人，苦笑道：“隻是調查黃聖教分壇，用不了這些人吧？”
    李青山則是笑道：“有備無患嘛，這些人都是從司內調來的好手，出來曆練下也好。”
    聞言。
    張巡守沒再多說。
    兩人互相攀談一陣後，張巡守便讓陸塵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讓眾人了解大概情況。
    李青山點頭道：“趁著天色尚早，我們趕緊前往枯木村，免得被黃聖教妖孽抹除蹤跡。”
    “也好。”
    張巡守應聲點頭。
    臨出發時，李青山忽然看見陸塵馬背上，綁著個大木箱，隱約能透過縫隙，看到不少閃閃發光之物。
    “陸衛道人，你這箱子……裏麵裝的什麽？”
    陸塵笑了笑，“沒什麽，帶了點衣物而已，夜裏山上天涼，多帶了幾件。”
    “是嗎？”
    李青山倒也沒多問，眼神意有所指。
    張巡守騎馬走上前，看向李青山道：“老李頭，怎麽了？”
    李青山此時也看見了張巡守馬背上同樣的木箱，驚疑一聲，隨後小聲道：“老張，咱老哥倆了，見者有份，沒問題吧？”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張巡守幹咳兩聲，完全不接話。
    心裏麵想著：這可是老子拚死拚活才得到的，想空手套白狼，美得你。
    李青山見張巡守這副模樣，不禁笑罵道：“你這家夥，還是這麽小氣，平日裏沒少占別人便宜，輪到自己了就裝糊塗。”
    張巡守嘿嘿一笑，“哪有哪有，我倒是沒什麽，不過真要說起來，這可都是陸塵拿命換的，你總不至於欺負人家小孩子吧。”
    “得。”
    “我算是聽出來了，說吧，想要換什麽？”
    李青山自然聽出了張巡守的言外之意，想要金銀，那就得拿東西來換才行。
    張巡守壓低聲音道：“一點貢獻點，一兩白銀。”
    “臥槽！”
    “你怎麽不去搶？我在衛道司換，都能換三四兩白銀。”
    李青山眉頭緊縮，暗罵張巡守心太黑，直接給他壓價了近三成。
    “嘿嘿，如果你不怕被充公，盡管回衛道司換去。”
    張巡守邪魅一笑，對自己這個老朋友，他可是清楚得很——
    純粹妻管嚴一個！
    每月發了工錢，第一時間就得上交，堂堂黃階衛道人，整天窮得叮當響，別說逛窯子了，就連喝酒的錢都拿不出來。
    怎一個慘字了得。
    更慘的是，他妻子還在衛道司負責勤雜事務。
    但凡李青山用貢獻點兌換些什麽，他妻子總會第一時間知道，完全逃不掉。
    李青山被張巡守戳中痛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行，算你狠，一貢獻點一兩白銀就一兩白銀，不過，你可別給我缺斤少兩。”
    “放心吧，我老張豈是那樣的人？你想換多少？”張巡守問道。
    李青山翻了個白眼，“我家情況你還不知道，就剩一百貢獻點。”
    “沒問題。”
    張巡守叫來陸塵，將兩人令牌相互對碰，一百貢獻點就從李青山令牌，轉移到陸塵手中。
    “多謝李大人。”陸塵笑道。
    加上之前完成任務的獎賞。
    目前他手中，已經有兩百貢獻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