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佇立在玉竹峰的洞府門前，麵色略顯蒼白。
    “師姐，真要去嗎？”她滿心不安地瞅著白怨綺。
    “去……必須去。”白怨綺臉色陰沉。
    “這些事兒你遲早都得麵對，我在外麵等你。”
    事到如今，柳如煙明白自己已無處可逃，她深吸一口氣，抬腳邁進了洞府。
    第一眼，就瞧見了櫃子上一塊熟悉的陣盤。
    她記得這塊陣盤，是楚璃歌突發奇想打算學習陣法時用於練習的物件。
    那時楚璃歌老是纏著她，想要向她請教陣法方麵的問題。
    聽到這話，柳如煙隻覺得荒唐可笑，還嘲諷她這賤貨哪來的自信？
    陣法一道對天賦的要求極高，就你這泥腿子還想學陣法？
    她原本想就這麽把楚璃歌罵走，沒承想她竟如此有毅力，任憑自己如何打罵，都鐵了心要學。
    無奈之下，她就告訴楚璃歌，隻要能在三天內，不動用靈力，抓來百隻箭毒蛙就教她。
    當初這麽說也隻是想讓她知難而退，況且箭毒蛙是劇毒之物，
    毫不誇張地說，一滴毒液足以毒死一萬多人，柳如煙說完轉眼就忘了。
    可，沒想到楚璃歌當了真，她不眠不休地抓了三天箭毒蛙，而且真就按她所說沒有動用絲毫靈力。
    當楚璃歌拿著一百多隻箭毒蛙來找她的時候，著實把她嚇了一跳，
    根本不記得是自己讓楚璃歌抓的箭毒蛙，抬手就是一掌將楚璃歌和箭毒蛙全轟飛了出去！
    與此同時，大聲怒罵：“給我滾！楚璃歌你這賤人！你竟敢拿這麽多箭毒蛙來害我，你是不是活膩了？”
    “二師姐，不是你說的，隻要我不用靈力抓到一百隻箭毒蛙，你就教我陣法嗎？”
    她麵色蒼白，臉上依然掛著討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跟柳如煙解釋。
    “我現在抓夠一百隻箭毒蛙了，你說好了要教我陣法的。”
    可，柳如煙當時一心隻想離箭毒蛙遠點，根本不管楚璃歌如何，見她還不走，頓時火冒三丈。
    “我說讓你抓箭毒蛙你就去抓？我說讓你死你怎麽不去死？”
    她又是一掌把楚璃歌扇飛，大聲嗬斥道：
    “你個賤人也配學陣法？給我滾遠點！再敢來煩我，就把你丟進箭毒蛙裏泡毒。”
    幾日後，聽說楚璃歌中了箭毒蛙的毒，險些丟了性命，她怕楚璃歌出去說她壞話，還特意警告她別亂嚼舌根。
    當時她並未覺得有何不妥，反正自己也沒說錯，況且楚璃歌就是個又傻又笨的賤人。
    她也不敢給楚璃歌送解毒的靈藥，生怕被其他師妹瞧見，會笑話自己。
    可，現在她麵色蒼白心神劇顫。
    柳如煙一刻也不想多待，她此刻隻想轉身逃離，可腳下卻不受控製地向前，輕輕拿起那塊破損的陣盤。
    這是一塊很普通的陣盤，這樣一個空陣盤，在集市上隻賣二十塊靈石，她向來對這種低劣陣盤嗤之以鼻。
    記得有一回，那是楚璃歌被她趕走後沒多久，她傷勢恢複後，不敢再求她教陣法，隻敢一個人對著她洞府外的陣盤模仿著刻畫。
    可，柳如煙當時看到之後，大發雷霆，把楚璃歌狠狠罵了一頓，不許她看。
    “廢物東西，你看得懂嗎？裝什麽裝？也不瞧瞧自己啥模樣，還學陣法？也不嫌丟人，你就算看幾百年也看不懂，別在這惡心我！
    你再敢來看我的陣盤，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當時楚璃歌趕忙跟她賠不是，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可，沒過多久，楚璃歌竟然又來找她。
    “二師姐，我學會刻陣盤了，你快看，這是我刻好的陣盤。”
    楚璃歌臉上那開心的笑容，她直到此刻都記憶猶新。
    可，柳如煙根本不想瞧她那所謂的陣盤，一個練氣修煉都沒整明白，就想搞陣法？
    因此，她當時看著楚璃歌遞過來的陣盤，沒有去接，抬手將陣盤打得四分五裂，
    而後一巴掌將楚璃歌扇倒在地，對著她大聲斥責。
    “你到底要我講多少遍？你沒那個天賦，你學不會，你就是個傻子！清楚了嗎？賤人！你還是去跟你的散修私會去吧！真讓人惡心。”
    當時楚璃歌都被嚇懵了，她輕咬著紅唇，任由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呆呆地望著地上碎裂的法陣。
    “對……對不起……”
    楚璃歌低著頭，左臉迅速紅腫起來，可她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般，一聲不吭。
    她緩緩蹲下身子，牙齒死死咬住嘴唇，淚水混合著血水滴落在地麵，
    顫抖著雙手撿起一塊塊陣盤碎片，將其抱在懷裏，沉默著離去，全程都沒敢看她一眼。
    那時候，柳如煙隻覺得楚璃歌可笑，輕輕碰一下就哭得稀裏嘩啦的，
    果然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沒用的賤人。
    可，如今回想起來，她隻覺得心髒一陣陣的劇痛，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心湖更是掀起了層層驚濤駭浪，本就不算穩固的道心開始動搖。
    塵封的記憶一幕幕浮現，柳如煙腦海中發出一聲轟然巨響，
    貫穿識海的閃電強行將她的記憶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嘩啦啦！！！
    大雨傾盆而下，楚璃歌跪在她的洞府外，任憑雨水將她的衣衫打濕，低著頭一聲不吭。
    柳如煙心頭一顫，她記得這天。
    “楚璃歌，你說，你為什麽要用這種垃圾道果喂養赤焰螭？”
    那時她站在門口對著楚璃歌大聲斥責，隻因為，她覺得楚璃歌讓她丟了麵子。
    “寧霜可是靈篆門的聖女，她的靈寵，更是天階靈獸，我就讓你采些道果喂它，你就拿這種這種低劣的垃圾靈果喂它？
    咱們耀光聖地，什麽時候連高階道果都沒有了？你知不知道你給我丟了多大的臉，你讓寧霜以後怎麽看我？
    要不是赤焰螭非要纏著你，我才不會讓你陪它。
    可，你這個賤人，竟然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真不知道你還能做點啥？
    你就給我跪在這！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起來！”
    “師姐對不起……”楚璃歌終於抬起頭，她扁著嘴看向柳如煙，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可是，這已經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道果了。”
    “我不想聽你的借口！”柳如煙指著她大罵。
    “你沒有靈果，不會去執法堂要？他們那裏什麽道果沒有，非要你在這充大頭？”
    “我去了。”楚璃歌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可是他們不給我……”
    “住口！”言語間，柳如煙一巴掌把楚璃歌打飛了出去。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推卸責任？
    而且，赤焰螭不就是碰了你一下，你竟然還敢吐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壞心思，是不是想趁機訛詐我？
    “我沒有，我那是……”楚璃歌大喊，可她話沒說完就被硬生生打斷。
    “我不管你有什麽理由！”她滿臉嫌棄地看著她。
    “錯就是錯，我隻是沒想到，你竟然一點擔當都沒有，賤人，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我警告你，以後再也不許來找我，要是再讓我看到你，我見一次打一次！”
    當時楚璃歌被她打罵一頓之後，臉色慘白，渾身顫抖，滿臉委屈卻又極為畏懼地看著她。
    直到她跪了三天，最終暈倒才被陳皮皮帶回去。
    那天之後，楚璃歌就不敢再來找她了，就算遠遠瞧見，她也是立馬躲起來，等她走了她才敢出來。
    那時，柳如煙隻覺得特別解氣，甚至還和師妹們炫耀她是如何讓楚璃歌感到畏懼。
    可，如今滿心慌亂，她可是修行界有名的才女，
    修為高，陣法之道天賦更高，溫柔大方，知書達禮，誰見了她不誇讚一聲才智過人，貌若天仙。
    可，她怎麽會做出那種惡毒的事，那可是她的師妹啊，她怎麽會那樣傷害她……
    除此之外，這次師姐回來後，跟她說了許多，那是楚璃歌對師姐說的話，也可能，是對她們說的話。
    “我不想見到你們任何人！再敢來惹我，大不了，玉石俱焚！”
    這些話真的是楚璃歌說的嗎？柳如煙有些心慌意亂。
    楚璃歌，真的是被自己逼走的嗎？她不會真的不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