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重錘砸打鐵料的聲音，在打鐵棚中不絕於耳。
    在雜亂的打鐵聲中，有一段聲音特別重，節奏間隔較長，但很穩定。
    眾人好奇的隨聲看去，那裏竟是李念的爐台。
    那名不被看好的瘦弱少年，正掄動近十斤重的兩米長錘，每一擊都正中鐵料，沒把鐵料砸飛，亦或砸偏移，也沒有多少火星濺向少年的方向。
    砸得準，砸得安全！
    長錘省力，但考驗準星，一般是用來砸雜質多的鐵料，勁越大越好。
    行當內有句俗語：長錘用得好，九成當匠子。
    一錘好，多半是運氣。
    兩錘三錘，甚至十錘都一樣，這便是實力！
    眼前的少年十錘落下，每一錘都接近完美。
    麵對炙熱的火爐，以及沉重的鐵錘，神情淡然自若，額頭上隻有幾縷細微的汗水。
    這能耐比出師三年的鐵匠都不為過！
    那些原本打算笑話李念的人，哪裏還笑得出來，一個個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十錘落下，李念才留意到棚子裏眾人的眼神，暗道一聲壞了。
    剛才沉醉在技藝的喜悅之中，想著提升熟練度，所以忘了掩藏自己的本事。
    槍打出頭鳥，何況是他這種才來不久的，對這裏的人還不熟悉，出頭不是好事。
    “小李，你長錘用得不錯，練過？”
    胡釗走了過來，驚奇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
    入行四十多年，竟在一個小子的身上看走了眼。
    “在礦場磨煉過一段時間。”
    李念找了個借口。
    打鐵鋪的人都有記錄，他是罪犯家屬，在鐵礦場勞役的事大家都知道。
    這個解釋得到不少人的認同。
    其實這哪裏是礦場練出來的，原身在礦場就待了不到半個月，幹的是搬運的活，錘子都使不明白，全都得益於他對用錘的熟練。
    雖然這身子沒練過，但砸長錘的根本在於“一準二穩”。
    一準是眼準。
    二穩是心穩、手穩。
    這身體不算強，但掄起十斤長錘的力氣還有。
    隻要掄起長錘，能做到“一準二穩”，不用費太多力氣就能砸好。
    話雖如此，十錘下來，這身體還是吃不消，有待鍛煉。
    “打鐵講究的就是能不能用好錘子，你小子能用長錘，夠準夠穩，短錘自然不在話下，未來可以好好練練，是個匠子料。”
    胡釗一臉欣慰。
    雖然是無意間發現的，但終究是他發掘的。
    要是培養出一個人才，也對得起魁星的名號。
    畢竟所有的魁星裏，就他還沒個像樣的徒弟，稍微好點的就是吳大勇，但後者一門心思都花在女人身上，沒有匠心。
    李念踏實單純聽話，好培養。
    “身子太弱了，以後多吃點，肉的事情我跟後廚說，幹力氣活不吃肉可不行。”
    胡釗拍了拍李念的肩膀，越看越滿意。
    李念猜出了胡釗的意圖，感謝道：“謝謝師父。”
    “師父...哈哈，好，夠機敏，今天我就在這裏收你當徒弟！”
    胡釗拿來一壇爐頭酒，倒上一碗遞給李念，道：“喝了這酒，你就是我徒弟！”
    李念接過酒碗，沒有絲毫猶豫，仰頭一飲而盡。
    嘶！
    爐頭酒是用來給鐵匠提神的，十分濃烈，一口下去，李念胸喉火辣，齜牙咧嘴。
    “師父！”
    忍著辣酒，李念喊了一聲。
    就要跪下磕頭時，胡釗捉住了他的手，製止道：“拜了就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目前還不夠格，要是做不好，你這個徒弟我會丟掉。”
    不受跪拜，是不想擔責。
    柳東鎮魚龍混雜，加上李念又是官犯家屬，胡釗不想有太多牽連，要是李念家裏有仇人找來，也有個由頭撇清關係。
    雖沒跪拜，但還是把在場的人羨慕壞了。
    胡釗是柳東鎮的魁星，能成為魁星的徒弟可不是容易事，整個鋪子裏，就隻有吳大勇和李念兩人。
    一個剛來不足半個月的毛頭小子，居然超越他們，率先成為了胡釗的徒弟，著實讓人羨慕。
    “是，師父。”
    李念不是小白，混過廠間跟過師父，大致猜到胡釗的想法，心頭輕輕一笑。
    學藝拜師，跪下磕頭並不丟人，人家不要就算了。
    現在名義上是胡釗的徒弟，在打鐵鋪算是有了個靠山，不至於和往常一樣被人欺負。
    當然，這是他拜師的理由其一。
    其二嘛，有個師父教著，展露打鐵的本事，也不容易引人懷疑。
    等有了獨當一麵的能力，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你繼續打這些廢料吧，哪天能有持續鍛打半個時辰的力氣，我再教你別的。”
    胡釗吩咐了一聲，就走開視察別人的工作去了。
    李念應了一聲，默默回到爐子邊坐下。
    恢複了些許力氣後，拿著對燒紅的廢料錘打了起來。
    來回十數次後，總算是打足了一百下！
    看著眼前浮現的詞條，李念目光炙熱。
    【技藝：鍛打（入門）】
    【熟練度：0/1000】
    【特性：十倍功效】
    十倍！
    十倍功效相當於省了九倍力氣、時間！
    不對，考慮到鍛打需要翻麵，以及料子進爐重熱，嚴謹算下來，節省了九倍力氣、時間不止！
    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李念掄起長錘，觸發技藝一錘砸落。
    當—！
    忽然一聲巨響，宛如平地驚雷。
    燒紅的廢料似煙花般星火迸濺，炸開一朵絢爛的花火。
    廢料上的雜質肉眼可見的掉落。
    “不愧是十倍功效，逆天！”
    李念臉上的喜色難以抑製。
    彼時，剛才的動靜引來的眾人的側目。
    看過去時，一部分星火正迸濺到李念的身上，在單薄的衣服上燒穿了好些個密密麻麻的小窟窿。
    “哈哈，這小子砸偏了，真不小心，要是濺到眼睛裏，可要成瞎子咯。”
    一個人笑話一聲，眾人紛紛嘲笑。
    胡釗見狀也是搖了搖頭。
    先前他一直留意李念錘打料子，很準，很穩，但也看得出力氣逐漸變弱，往後揮錘困難。
    打鐵考驗耐心，這小子沒了力氣非要強撐，太急功心切。
    弄不好傷了雙手，灼燒了眼珠子，得不償失。
    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太急，找個時間好好教訓教訓。
    “笑什麽笑，你們有小李長錘打得好嗎？一幫不長眼的東西！”
    胡釗朝笑話李念的人斥罵一聲。
    到底是自己徒弟，徒弟被笑話，相當於笑他這個當師父的。
    眾人不敢再笑，專心忙手裏的事情。
    對此，李念沒有任何解釋。
    正好他害怕太亮眼，別人誤會了更好。
    一通鍛打下來，本就體弱的身子，現在徹底沒了揮錘的力氣。
    坐下琢磨了起來。
    “鍛打有十倍效果，如果用這個技藝打人呢？”
    李念的眼裏閃過一絲精芒。
    這裏可是修仙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