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匯集而來。
    魔力衝刷著靈魂以及血肉。
    巫塵在前，他的追隨者們在後。他領導著他們，在壞毀破碎的浮羅街道上巡遊。
    群體治愈術所化的微小太陽被他托在手中。恢複係的治療法術從來就對死靈具備壓製驅逐的作用。被光所洗禮的人們虔誠而狂熱地追隨著他，而他也確實給予了他們庇護。
    負能量侵蝕的效果被輕易消除。
    新近的傷痛和古舊的宿疾肉眼可見地回歸於無。
    就像是最初發明的抗生素幾乎能夠輕易處理掉當時已知的一切疾病，從而被人們視作是萬能藥一般。源自異界施法體係的神聖光輝，在這一刻也能夠起到相同的作用。
    巡遊。
    越來越多的人跟隨在了巫塵的身後。他們從藏身處，從避難所，從和死靈生物的搏鬥中掙紮著走出，在沐浴光輝的瞬間獲得了安寧，並用切實的信仰鏈接為巫塵提供了足夠數量的擁護。
    本應對魔力消耗甚大的群體恢複術因此而得以長期延續。
    本應隻能夠覆蓋數米，了不起十數米的法術範圍，因此而擴展至百米有餘，甚至還在不斷增多。
    而在他身後，越來越多的虔誠信徒們詠唱著讚歎的聖歌，不成曲調，卻狂熱而專注。
    從近百人到數百人。
    從數百人到上千人。
    數量增多，力量也隨之增多。龍祭祀的麵具微微發熱，而巫塵的耳側，也悄然地有著細碎的低語響動。
    ‘建禦之雷神……’有人將他視作雷神降世，因為他第一次展現神威，用的便是雷霆之力。而閃電也向來對應著力量之首。
    ‘大日孁貴神……’有人將他視作太陽神天照的化身，因為他的手中捧著光輝，讓黑暗和病痛退走。哪怕神話中記載著的天照是一位女神，信徒們也會理解為記錄的錯誤。
    而除此以外，還有很多，很多。
    因為他從未向任何人解釋過自己到底是什麽神。他的內心深處，有一種衝動阻止他這樣去做。
    披甲成神乃是登天之路。
    但若是位格不足，強行驅動，那麽被披甲的神靈，反而會在試圖登天者的體內複蘇。
    他還沒有借殼上市，煉假為真的資格。因為他自身還太過脆弱。而即便不篡奪這些本就不存在的神權信仰，他也覺得自己可能需要一點緩衝。
    ——信仰真的有毒嗎？
    小說和電影裏麵都這麽說。但小說和電影裏的情報真實性可能不多。而當巫塵感知中的信仰鏈接接近一千，身後的跟隨者抵達數千之後，他便輕輕抬起了手。
    隊伍停了下來。
    “尊神，我們能為您做些什麽？”他的第一個信徒理所當然地站在了最靠近他的那一個位置。向他恭謹地低下頭。
    巫塵掃視了一眼四周。不遠處，一處格外龐大的場館引起了他的注目——他在訂購櫻島機票的時候稍稍查了一下浮羅的旅遊景點。而能夠容納數千人的浮羅國際會展中心，無疑便在他的預訂行程之中。
    於是他指向那座夜幕中的會展中心，開口。
    “這裏，可以作為我的行宮。”
    神意已下。
    那些在巡遊的路上被他隨手選出來的，信仰鏈接最為堅固，身體強壯，反應敏銳，有著一定戰鬥力的壯年男女，便在幻術係的紅光中獲得了全方麵的參數增幅。
    這裏距離儀式核心區已經很遠，盤踞在這裏的死靈或許仍舊有著一定的數量。但它們的強度不會太過離譜。
    “去，將我的落腳處清理出來，拯救那些迷途的受難者。收集糧食，以及衣物。我的信徒中不該再有人承受凍餓之苦。”
    神的意誌不容違逆，他的信徒當即出發。會展中心內很快就傳出武器的碰撞以及槍彈的鳴響。而他依舊向前，不緊不慢地踏入他想要抵達的會場之中。
    無機質的通告在他耳側響動。
    ——【擊殺10體下級死靈，獲取資源1點。】
    ——【擊殺10體下級死靈，獲取資源1點……】
    信徒在幻術加持下清除的死靈，被計入到了他的戰果之中。這或許是因為信仰鏈接的存在讓信徒成為了他的延伸，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施展的幻術增幅，在擊敗敵人的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巫塵無聲地歎了口氣。
    早知如此，自己一開始就該……不，沒什麽區別，自己本就不能夠無上限地接受信徒。早點還是晚點，效果都差不多。
    或許活下來的人會更多一點，但就算真的那樣，數量也不會很多。
    悲春傷秋是沒有必要的。自己並不打算，也沒有資格成為救世主。哪怕自己當下獲取了如此龐大數量的信徒和隨之而來的願力洪流，隻要西大陸在櫻島的駐軍現在飛過來扔下一顆溫壓彈，自己一樣會被炸成碎末。
    或許會。
    “尊神，您的居所已經布置好了，我們還能夠為您做些什麽嗎？”
    信徒們的動作比預想的還要更快，當巫塵踏入會展中心時，內部遊蕩的些許死靈已經被清剿一空，一些躲在展廳深處的幸存者被拉扯出來，又在看見巫塵手中托著的治愈光球時被陷入震懾之中。而當輝光灑落在他們身上，消除掉負能量在他們軀殼中烙下的刻痕時，他們便會在極短的時間裏成為新的信徒。
    災難和苦痛，總是能夠塑造一些奇奇怪怪的信仰。而巫塵和那些邪教教主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真的掌握，並能夠賜予力量。
    巫塵擺了擺手——他朝著跟隨著他的那數千信徒點了點頭。那真的是黑壓壓的一大片浩瀚的人流，然而隻要他看向他們，他們便不會吵鬧，擠壓，甚至失控。
    他們隻是虔誠而滿懷期盼地看向他，等待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我將祝福施加在這片土地上，這裏將成為神聖的殿堂。你們可在此休養生息，因為這就是我許諾給你們的地方。”
    一直維持群體治愈術，手有點麻。
    他托起光球，將光球投向會展中心的中央。
    群體治愈術當然不會對建築物起效。
    但這並不妨礙他在拋投光球的時候，朝地麵施展一個從麵具中解鎖的新魔法。
    恢複係·守護結界
    效果和DND體係中的聖居術相似，但持續時間卻是要短一些並且功能性弱不少，隻是具備緩慢治愈生命的功效。它的範圍取決於設計上限以及魔力的輸入總量，而現在，巫塵手中有得便是可以拿來放煙花的魔力儲量！
    結界，展開。
    一重簡潔而精美的符文構架以巫塵為中心向著外側擴張——它在頃刻之間便掠過了整個國際會展中心並滲入地下。而下一刻，整個主會場便在法術的效果下散發出淡淡的輝光！
    這片土地被祝福了，毋庸置疑。
    不知道多少人當場痛哭流涕，又不知道多少人尖叫著跪倒祈禱。
    而巫塵隨即不再理會他們，隻是和被自己選中的虔誠近衛們說話。
    “安頓好所有人，不要打擾我。”他說。
    他不是沒有力量的欺詐者，他的話不需要太多。
    而就在所有人虔誠敬仰的目光中，他走入那已經被快速地清理整頓幹淨的獨立廳堂。
    一秒，兩秒。
    展廳中沒有人，監控探頭也早就被拔除拆掉。就算還有遺漏，在他指間跳動的雷光中也將全部壞掉。
    他的手輕輕地按在麵具上。
    緊密覆蓋的麵具，脫離皮膚一毫。
    他僵在了那裏。
    一動不動，像是死掉了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才從牙齒間迸發出一聲輕響。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