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我呀，活不了幾年了，若是餘下的時間裏能有個陪我解悶的，倒是能多樂嗬樂嗬。”
    李蘭天的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被觸動，金眸閃過，她便徹底清楚了這位老婆婆的身體情況，
    靈力逐漸枯竭，體內所結的元嬰也黯淡無光。
    她沒說錯，她確實活不久了。
    李蘭天點了點頭，主動扶住老者充當她的拐杖，“多謝了，老婆婆。”
    於是這頓宴席上，最後一位柳家的黑蛇妖也離開了。
    鑼鼓聲依舊沒有停歇，昏黃的燭火之下，搖曳的是一團不成形的黑影。
    若是李蘭天這時能夠注意這些影子，那她一定能發現其中的詭異之處。
    隻因為這些影子，不見人，也不見狐狸，黃鼠狼，老鼠和刺蝟的身形，反而皆是落葉的形狀。
    就好像……這裏才是一場真正的幻境。
    ……
    “到了。”白發老婆婆開口道。
    李蘭天聞聲將腳下的樹枝懸停在空中，向山下落去，最後貼心的扶著老婆婆走到樹屋上。
    入目是一片高聳入雲的巨大黑樹，藤蔓若梯從上垂下。毗鄰的樹屋占據了空中大半的地方，數不清的各種蛇類，縮成一圈一圈，趴在樹屋的陰涼處。
    似乎是察覺到了李蘭天的目光，這些警惕的黑蛇紛紛向她望去，來者不善。
    一時之間，李蘭天的背後冒出了一層冷汗，因為她發現這裏的蛇妖不是元嬰期就是金丹期。而且它們氣息雄厚，體內的靈力充沛，是那種真正隱居潛心修煉的大妖。
    她心中難免有些緊張不安。
    李蘭天又想到，如果二師兄真的被那自稱合歡宗弟子的黑蛇妖留在了這裏，那他們仨人此行恐怕也未必能將二師兄帶回去。
    兩個金丹，一個築基，怎麽在十幾個元嬰，數十個金丹的圍攻下活下來呢？
    老婆婆推開一間樹屋的房門，聽到少女動作裏的踟躇，轉身主動握住李蘭天的手腕，將她拉進房中。
    “小丫頭，你不要用這種眼神去看他們。我們蛇族中性情凶惡的妖不在少數。他們毒性重，你若是惹了他們被咬上一口，恐怕還來不及等老婆子我救你，就已經去世了。”
    這老婆婆將手中的拐杖放在門口，自己悠哉悠哉的靠坐在床榻之上。
    李蘭天聽了她的話，心中為此次營救二師兄的任務更加愁苦了幾分。
    但出於禮貌，她還是開口回道，“多謝您願意收留我，”
    “收留？”白發老人搖了搖頭，“老婆子我知道，你們三個應該都是衝著我們柳家來的，即使今日沒有人選你，你也會想盡辦法來到這裏，不是嗎？”
    李蘭天呼吸一滯，緊張感油然而生。
    她抬手輕輕在這白發老人的麵前揮了揮，想確定她是否是真的失明。
    “丫頭我沒有惡意，你不必試探我。方才我說的並非虛言，我確實是希望能夠有人陪我生活，無論你們三人來到這裏的目的是什麽，隻要你能每日安安穩穩的坐下來陪我，那老婆子我就權當不知道。”
    李蘭天微眯著眼，打量著屋內的陳設，良久才緩緩開口，“好，不過我有一事有些好奇。”
    老婆婆和藹的笑了笑，靠坐在一旁的竹榻之上，“丫頭你說吧”
    “怎麽沒有其他妖選我呢？我長得不醜啊。”李蘭天捏了捏自己的臉，言語頗為稚氣，像極了天真的娃娃在和長輩撒嬌。
    “嗬嗬，你是火靈根的修士，我們是蛇妖，喜好陰冷寒涼，自然不會選你來當那個雙修爐鼎。你那位同門師弟是水靈根，氣質溫良惹人憐愛，沒有蛇會不喜歡，至於另一個娃娃，冰靈根太過寒冷，隻有平日裏好吃懶做喜歡睡覺的蛇，才會選他，是想著一年四季都冬眠了。”
    李蘭天恍然大悟，沒想到這些大妖的習性同靈獸本身並無區別。
    由此來思及二師兄的遭遇，遇到合歡宗的蛇妖，糾纏許久，恐怕是因為那蛇妖身上有神獸鹿蜀的血脈。
    李蘭天沒有再去開口直言問她認不認識有鹿蜀血脈的蛇。
    鹿蜀血脈極為稀有，恐怕這方圓百裏千裏也隻有那麽一條蛇，若自己真問出口，那他們仨人此行來的目的也就暴露了。
    “老婆婆，那我怎麽稱呼您啊？”李蘭天自己尋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口，故意離她坐的遠些。
    “他們都喚我為西婆婆。”老者不厭其煩的回答道。
    李蘭天乖巧的點了點頭，聲音清甜，“我叫李蘭天，西婆婆怎麽喚我都行。”
    他們一老一少，就這樣悠閑的聊了幾個時辰的閑話，從柳家的後代裏誰給誰下過蛇蛋，誰把誰毒的半死，又聊到此處位置偏遠少有修士前來，最後則聊到方圓百裏外那群黃鼠狼妖放的屁有多臭。
    李蘭天發現西婆婆是真的喜歡說話。
    老者時不時咳嗽幾聲，肩膀隨之震顫看起來有些虛弱。但隻要李蘭天說一句話，就必然能得到她的回應。
    有那麽幾次，李蘭天腦中總是回想起前世曾經在電視手機上看到過的留守老人，帶入到這位雙目失明的蛇妖婆婆身上，竟還有些感慨，
    “西婆婆，你有孩子嗎？”一蘭天突然問道。
    房中一時無比寂靜，就連這樹屋外，也隻能聽見此起彼伏的蟬鳴聲。
    “死了。”
    “我也會死。”
    “……”
    李蘭天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丫頭，好好修煉吧，老婆子我困了，就先休息了。”
    老者主動結束了話題，恢複為蛇身盤踞在竹塌之上，呼吸漸漸柔和。
    窗外月光散落半床，將黑蛇身上的蛇鱗映出了淡淡的光芒。
    李蘭天閉上眼，內視身體的經絡血脈開始運行功法。
    她沒有注意到，床榻之上的黑蛇周身竟然氤氳著一層碧綠的霞光，而這種碧綠，與她使用的功法龍蛇七寸時的色澤幾乎一模一樣。
    就好像是她將這白發老者的蛇皮套在了手上一般。
    暮色將近之時，她重新睜開眼睛，神識通過靈網聯係沈修言和應拭雪。
    但是，她卻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就好像靈網失效了一般。
    次日，床榻之上的黑蛇重新化為了一具蒼老的身體，老者緩緩站起，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枚果子放在李蘭天的身前。
    “小丫頭我知道你沒睡，妖界靈氣濃鬱，經此一夜，你感覺修為可有提升？”
    李蘭天頓時睜開眼睛，腦子一片空白重複道，“妖……界？？？”
    “這裏是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