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哩還直挺挺的在地上僵著，小牛呆若木雞，整個人已經石化了。
    蘇晚星略一思考，內心中的無所適從漸漸消弭，她坦然地接受經理的殷勤，坐上那把看著貴極了的木椅，再接過他極其認真烹出來的茶，微微地抿上一口……
    好香！
    清淡悠遠的茶香在唇齒間爆炸，溢滿口腔，沁入髒腑脾胃，一瞬好似回到春天，身處桃花源中，被烹熱的雪水猶自帶著特有的清冽，使人醍醐醒腦，雪水的純淨伴著茶香流入四肢百骸……
    這一刻，蘇晚星仿佛得到了淨化。
    “好好喝！”
    她愜意地大讚。
    錢書明得意笑起，驕傲地直起身體，“這可是我最近剛剛搞到的新茶，是我最好的茶。”
    之前的茶被劍仙嫌棄，他本是想著用來招待劍仙的，不過現在麽，當然是要拿來供奉祖宗，劍仙可一邊兒去吧，擺出那麽高的架子卻不做事，不配他的好茶。
    倒也幸好劍仙沒做事，否則，這小祖宗就拿不到功德心願了。
    蘇晚星沒忘她之前的疑惑，一邊抿茶一邊再問：“對了，經理，給解釋一下功德心願。”
    錢書明搬出可移動黑板，清清嗓子，開講。
    “功德心願的功德指的並不是普通功德，那種救命或者放生或者布施的功德，功德心願事關天機，因此，功德一般與救世相關，不過不要誤會救世的意思，不是說世界毀滅，而是不救世，世界會往壞的方向發展，比如，壞人更多、災難更多、邪惡更多等等，這種。”
    “懂。”
    蘇晚星明了地點下頭。
    錢書明繼續：“雖然不救世，世界就會往壞的方向發展，但實際上，功德心願極難遇到，不是說沒有，而是不會以心願的形式進入我們願達公司，一方麵，是因為心願的形成模式——需要人們奉上供品然後誠心許願。”
    他微歎。
    “這種模式想要出功德心願需要香客發大誓願，同時，ta的身上關聯救世事件，但就算ta許了願，出於各種……機製吧，也不會被受理成心願，畢竟，如果遇事就靠神，文明還怎麽進步？”
    蘇晚星若有所思。
    “另一方麵，是因為願達公司的員工都沒有這個能力，想要拿到功德心願，首先就需要我們切實地參與事件之中，但實際上，我們這些神仙，都隻在外麵伸個手，從旁協助，都怕沾染因果，這第一步，就攔住了幾乎所有的神仙。”
    “第二步呢？”
    蘇晚星好奇地問。
    “第二步，需要真正的理解香客，明白香客內心真正的祈願。香客都是凡間生命，而我們都是神仙，盡管我們原本也是凡間生命，但因為道不同，在成為神仙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理解不了了。”
    錢書明歎息著搖搖頭。
    “可是……”
    蘇晚星想到其他願達公司員工說的話，“不是說，也有凡人入職願達公司嗎？他們總該理解吧？”
    錢書明點頭。
    “是啊，迄今為止，願達公司受理的功德心願，全都是凡人員工拿到的，也都是他們完成的，但是，這麽多年下來，也才區區一巴掌之數，而且，他們都是趕上了動亂年代的好時候，他們出身於那個時代，自然明白那個時代的人想要的是什麽。”
    蘇晚星咋舌，這麽誇張的嗎？
    “這些年裏，願達公司沒少招凡人，但是……”
    錢書明像看稀世珍寶一樣看她，“能拿到功德心願的人都是鳳毛麟角，我說錯了，你們這種人比SSR都難開。”
    “是麽……”
    蘇晚星又有點不好意思了，回想拿到功德心願的過程，她覺得自己的臉皮承受不住，她輕咳一聲，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經理啊，既然功德心願這麽難得，那是不是完成了，獎金也會很多啊？”
    “那是自然。”
    錢書明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怎麽隻關心錢財？那都是身外之物，重要的是功德！天上地下的，功德可是硬通貨，比黃金還硬！”
    蘇晚星一臉無辜狀。
    “我是凡人，我在人間生活，我不上天也不下地，我當然最關心錢財。有很多獎金就行，我的動力就更強了。”
    她喝完最後一口茶，站起來伸個懶腰。
    “沒啥事，我回家了，這幾天可給我累壞了，我得好好休息一下。”
    錢書明連聲答應：“好好好，可得好好休息，一定要注意身體健康啊，有什麽需要你直說，雖然我現在鎮著那誰動不了，但我有朋友，我可以讓朋友去做。”
    “……”
    蘇晚星嘴角微抽，“好意我心領了，但不用了，在我們凡人的社會，沒有什麽是錢不能解決的。”
    錢書明恍然，大手一揮，“公司的錢，你盡管用！”
    “好嘞，就等您這句話呢。”
    蘇晚星笑眯眯地半開玩笑應下，拿起包揮手告別，“明天見，明天咱再開個會。”
    公司裏隻剩下三個神仙，一時間，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聲響，誰都沒有動作。
    好半晌之後，吳哩無聲爬起，步履蹣跚地走到錢書明身旁，看著黑板上的字跡，他長歎一聲。
    “最開始招她，我還說女娃能做什麽？”
    他搖搖頭，“我這一把老骨頭，我一直以為是自己跟不上時代了，可看到她我才明白，我其實是拒絕接受新時代。”
    小牛不讚同，“在您老兒那個時代，也有不少優秀女子，你不是拒絕接受新時代，你是心裏的刻板印象太重了，重男輕女都刻進了你的骨子裏。”
    吳哩再長歎一聲。
    “老了，老了啊……”
    “我又何嚐不是呢？”
    錢書明也在反省自己。
    “如果不是卦象……我也不覺得她能做到什麽程度，我想著，能把公司維持下去就行，等玄門出手解決了事情，我就辭掉她……萬沒想到，她竟給我這樣一個滔天驚喜。”
    他抹把臉。
    “凡人……女子……神仙，嗬，神仙……”
    他輕聲自嘲。
    吳哩輕聲問道：“要不要聯係那位劍仙？給兩人牽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