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妍禾不想聽，可來自心底的聲音告訴她：方晴說得對，她應該接受現實。
    “什……麽……證據？”
    她艱難問道，心裏傾塌的大廈廢墟隱隱似要進一步崩碎，她努力維持，卻不可自抑地感覺疲憊。
    好累啊……
    活著累，死了也累，死了？
    她明明還有著自己的意識，算死了嗎？
    不算吧？
    蘇晚星說過的，真正的死亡是意識的消亡，現在的鬼魂狀態也隻不過是生命的一種形式，所以，她其實還活著呢吧。
    活著……好累啊……
    林妍禾嫁衣上的黑花綻放、凋落，然後再綻放，這一次的花朵比之前精美幾分。
    方晴靜靜觀察，旋即開口。
    “何朗他，有為你們兩個的愛情爭取過嗎？沒有吧，不然你們也不會分手。”
    林妍禾怒起。
    “你又不在他身邊，你怎麽知道他沒有爭取過？”
    “因為結果。”
    方晴溫柔歎息，“你們交往四年，之前又曖昧幾年時間，你應該很了解他了吧，禾苗，你真覺得，他爭取不到和你繼續在一起，和你結婚的結果嗎？”
    林妍禾瞬間呆木，仿佛遭受重擊，她心裏的何朗不斷地在她腦海裏浮現出來，一幕又一幕。
    啊，是的，她記憶裏的何朗不會爭取不到，他那麽有能力，他又有心髒病，最簡單的直接以病來要挾家裏就好了啊？
    可他沒有。
    她漸漸喘不過氣來，感覺心髒的地方在疼。
    奇怪，她不是沒有心了嗎？為什麽心裏還會疼？
    一滴血淚從林妍禾蒼白的臉上滑落，在地上綻放出一朵血色小花，然後又一朵，一朵接著一朵……
    方晴眸中不忍，但最後的結果是好的，現在有多痛，之後就會有多幸福，她和禾苗都會幸福。
    “禾苗，蘇晚星是不是沒有告訴你？”
    林妍禾抬起一雙血眸，茫然道：“告訴我什麽？”
    “何朗體內的心髒……”
    方晴平淡的語氣說出炸彈一般的話：“不是那個跳樓自殺的學生的，是……”
    “你住嘴！”
    驟然間，林妍禾嘶吼起來，她預感到了什麽，她不要聽，她不要聽！
    隻要不聽，就沒有發生，隻要不聽，那些都不存在！
    “禾苗，”
    方晴微微提高聲量，“你要麵對現實，何朗換上的心髒，是你的！”
    “啊——啊！啊！啊——”
    林妍禾雙手抱頭，崩潰大吼，“不是！不是！蘇晚星都沒有說，這不是真的！你在瞎說！瞎說！啊——啊！”
    她的血淚漸漸轉黑，在她臉上劃下一道道黑紅的淚痕，觸目驚心，她嫁衣上的黑花再次凋落，又重新綻放，這一次，花朵複雜且更加精美。
    方晴微微咬唇，眼神心疼不已，但她還是要繼續。
    “禾苗，現在的你應該可以感覺到了，而且，這麽近的距離，你也能夠感覺到了，你不妨自己感覺一下呢？”
    這一刻，她的聲音仿佛鎮定劑，林妍禾很快停下吼聲，愣愣地感覺起來。
    她心髒的地方出現一絲紅線，飛向別墅，飛向二樓的臥室，飛向何朗的心髒。
    “咚。咚。咚。”
    熟悉的感覺，是她的心髒。
    林妍禾大腦一片空白，血瞳裏茫然、空洞起來。
    “他……為什麽……我……”
    “禾苗，”
    方晴輕輕搖頭，“他不是好人，他和他母親都不是好人，他先跟你分手，之後，用了你的心髒就不會有任何人懷疑到他的身上。”
    “原……來……如……此……麽……”
    林妍禾的內心裏，已經傾塌的廢墟灰飛煙滅，隻剩荒蕪。
    憤怒、仇恨，在她荒蕪的心田上滋生出來，眨眼成風暴，席卷天地。
    “他們該死……”
    方晴輕柔但肯定的聲音應和道：“是的，他們該死。”
    她左手抬起。
    二樓的臥室裏，何朗無知無覺地漂浮起來，向外飛去。
    古鳶陡然一驚，心髒狂跳，她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她無聲地下床，跟在無意識的何朗後麵，來到客廳，走出別墅，最後，是花園。
    那是——
    古鳶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蹲在花叢的後麵，她居然能看得到林妍禾！
    林妍禾對麵的女人是誰？
    還有她手裏拿著的那把劍？
    那把凶劍上散發不詳的氣息，果然有問題！
    林妍禾怎麽感覺木木的？
    這是發生了什麽？
    她們要把何朗怎樣？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浮上古鳶的心頭，她小心地屏住呼吸，在花朵的縫隙裏看起來。
    方晴感覺到了什麽，眼神不經意地掠過那片花叢。
    何朗被控製著飛到她的身前，和林妍禾相對而立。
    “禾苗，殺了他。”
    方晴誘哄道，“他該死，他不愛你，他還辜負你的愛意，他甚至算計你的心髒，他真該死。”
    看到何朗，林妍禾的目光微微清醒。
    “不，不能殺……”
    她搖頭拒絕，“我的命是你師父算計的，他隻是趁此方便，拿了我的心髒而已。”
    方晴忽然輕笑。
    “不是趁此方便呢，還記得我說的嗎？你的身體對我師父的計劃有利，可你的心髒卻被何朗用了，是他和他母親與我師父的交易呢。”
    林妍禾的眼神混亂起來。
    “為什麽？不是有個跳樓自殺的學生嗎？”
    “很簡單。”
    方晴難忍對她的天真的憐憫，“因為不配對。你生前不是了解過這方麵？想要做換心手術，找到一顆完美配對的心髒有多難，你忘了嗎？”
    “我……”
    林妍禾啞口無言。
    花叢裏，古鳶震驚地瞪大眼睛，渾身發冷，竟然是這樣？！
    我嘞個天哪，她嫁給了什麽樣的一家人啊？
    林妍禾神情混亂，眼中掙紮不已，狂暴的憤怒與仇恨凶狠地撕裂她的理智。
    方晴放輕聲音，再次發出誘哄：“禾苗，他該死，殺了他。”
    “不……”
    林妍禾雙手抱頭，用力地搖晃腦袋，“不能……我……愛他……”
    方晴微微歎息，下一秒，湧進林妍禾身體的黑紅氣息猛然變多。
    花叢裏的古鳶不禁再睜大雙眼，那是什麽？那個女人想控製林妍禾？林妍禾為什麽不攻擊她？
    “既如此，”
    方晴左手微移，須臾，宋映秋被控製著飛過來。
    “先殺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