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廷息有許多話想說，但這些話都是陳年老調，且淩仙極聰慧，否則也不會成為最年輕的散仙，她自己什麽大道理都懂，說得多了徒惹她生煩。
    想了又想，糾結來糾結去，他小心勸道：“已經二十多年了，人死不能複生，我們活著的人還是要向前看。”
    還是老調重彈，但他真的不知該怎樣勸了。
    淩香芙眼簾微垂，看向玉杯中的酒液，微微晃動，其中出現一個漩渦，小小的漩渦卻仿佛威力無窮，讓她始終走不出來。
    “就是沒辦法向前看，我才會想她。”
    她一口飲下這杯酒，“一天天地感受死亡的臨近，叫我如何不想她？她死了，我的道也走到了盡頭，我怎能不想她？”
    她愁容滿麵，眼底極盡茫然。
    本以為修到散仙，從此便會長生不老，可直到巧巧死亡，她才驚覺，自己的道與她息息相關，她這才想明白，她一生之情，所有的情，親情、友情、愛情、戰友情及至憐惜、恨意等盡皆係於她的身上。
    情道，卻在情係之人死亡，才清楚誰才是那個情係之人。
    都說她淩香芙是天底下最聰慧之人，悟性無人能及，才會以魔入道的同時，蛻魔入仙，可到頭來，卻是一場笑話。
    終究是她自負了。
    嚴廷息無話可說，這二十幾年的時間裏，他也想過很多辦法，幫她物色新人，為她尋找替身，找尋機緣，或以自身功力相助，等等，全不行。
    “那個孩子……”
    他想到了蘇晚星，“……呢？”
    未說出口的話都在這一聲“呢”中，兩人心知肚明他是什麽意思：把蘇晚星做朱巧的替身，進而把情係於她的身上。
    淩香芙再飲一杯酒，道：
    “我如何沒想過？否則也不會接她到身邊，可心底始終別扭，一想到她是巧巧的孩子，我恨不得殺了她，可每起殺念，又下不去手，她畢竟是巧巧的孩子，巧巧把她托付給我，我怎能辜負了巧巧？”
    嚴廷息沉默。
    其實，他很不想在朱巧身上多言什麽，淩仙與朱巧關係破裂，事實上，有他的一部分原因，淩仙對朱巧傾注了近乎所有的情，但她魔修出身，自我、隨性，不會也不願控製欲望。
    想便做，念頭才能通達，修行才會暢通無阻。
    這是淩仙一直信奉的。
    不過，她眼光高，自和朱巧在一起後，也未曾與別的什麽人發生過什麽，偶爾會因對方好看而調戲一二，但也到此為止了，直到他的出現。
    彼時，他想重振嚴家，對淩仙也頗為傾心，花費多時研究她的喜好，並把自己調整成她會喜歡的模樣，然後，有意無意地製造與她相遇的機會，及展示自己的機會。
    他成功了。
    他並不想破壞淩仙與朱巧的關係，他所做之事，也並不新鮮，當然，也不好聽，所以他盡可能地瞞著，但紙終究包不住火，更沒想到的是，朱巧竟格外在意，大發雷霆。
    她的反應也出乎了淩仙的意料，淩仙以為她知道她就是這個性子，而朱巧則認為相愛必要忠貞。
    兩個人大吵一架，最後，斷絕關係。
    他確實卑鄙了一把，趁機說服淩仙結為道侶，嚴家終於回到世家之列。
    “或許……”
    他小心地建議：“試一試呢？試一試，或許心底的別扭就沒了？”
    淩香芙不語，似沒聽到，隻一味飲酒。
    嚴廷息不敢再說什麽，沉默陪伴。
    ……
    蘇晚星吃過午飯，依然不見淩仙有出來的意思，不禁繼續思考自己的事，372個員工名額，得怎麽招人？
    是一點點慢慢招人，還是一次性直接招滿名額？
    她的時間隻有半年，半年後，她又該為新一期的考核努力做業務，所以，最好是在這半年裏，不僅把人招滿了名額，並且這些人還能結束培訓，上手業務。
    那麽就確定了，一次性直接招滿。
    以及，為便宜培訓，招的人最好是玄學人，可以不拘妖、鬼等種族，但問題也來了，玄學人並不願意入職願達公司，胡茉那種是個例，黃章那種……
    是可以招，但不能多招，最多也隻能占比十分之一，還剩下十分之九的名額，該怎麽解決？
    準確說，她該怎麽招玄學人？
    並且，最好還是玄門人？
    畢竟，一旦372人齊備了，她就是木秀於林的木，必將迎來其他所有有實力的願達公司的打壓，員工得厲害，才能硬扛這些行業競爭。
    換句說話，她要怎麽搞定玄門？
    “嚴珩，”她直截了當地問：“怎麽才能讓你玄門聽我的？”
    嚴珩眼皮一跳，她好大的野心，不對，她想做什麽？
    無情被嚇一跳，“你想做啥？”
    蘇晚星如實告知，末了，坦誠道：“麵對那些天庭的神仙，我必須得把你們玄門拉到我這一邊才行。”
    無情放心了。
    嚴珩沉思，片刻，回道：“最簡單的辦法，讓淩仙成為你的靠山，當前玄學界，實力最強者非她莫屬，她若能發話，再有我嚴家附和，各個世家也不會多說什麽，玄門也會聽從。”
    “補充一點啊。”
    無情道：“除了一些特殊存在，比方說之前靈脈裏的那兩個人，除開他們，淩仙是最強者。”
    蘇晚星驚訝，“這麽簡單？”
    “才不簡單！”
    無情解釋道：“她的性情最是捉摸不定，目前，最了解她的應該是嚴廷息那小子，但他絕不會幫你，這小子最是自私自利，看淩仙看得緊，任何有可能降低他在淩仙心中地位的事，他都絕不會做。”
    蘇晚星有些躍躍欲試，“隻搞定一個人就可以，看起來還是不難。”
    “嗬，”無情嘴角一撇，“那你就試試。”
    他很不看好。
    ……
    天空晴朗，宛如仙境的天一願達公司的頂部，賈寒幽的辦公地，忽然黑雲壓城，仙境秒變鬼域。
    賈寒幽大怒，“什麽人？敢在我的地盤上放肆！”
    鬼門仿佛從水麵中浮出一樣，惡鬼從門麵上凸現，猙獰凶煞。
    賈寒幽麵色沉凝，鬼門現世，必是地界原生勢力，連天庭都要敬而畏之的存在，來者會是誰？是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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