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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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好在及時發現, 逃逸的魔獸被盡數消滅,那火靈也被何遇和洛青裁兩人誤打誤撞的解決了。

    拂雲宗一片愁雲慘霧,幾十口棺材整齊的擺放在一起, 四處掛滿了白帆, 隨著微風緩緩飄蕩, 氣氛沉重而壓抑。

    原本活躍的眾少年也是滿麵愁容,眉頭緊皺。

    ——躺在這些棺木裏的,有他們的恩師、同門師兄弟, 還有這幾日新結交的、一起喝酒吹/牛的朋友。

    何遇站在人群中間,揉了揉眉心。他身上還有傷,所以站的姿勢比較僵硬。

    洛青裁站在他身後, 低頭看著從腳邊成群結隊爬過的螞蟻,不知在想些什麽。

    何遇見他看得出神, 輕聲道:"螞蟻搬家,看來要下雨了。”

    洛青裁沒想到他會突然和自己說話, 盯著何遇看了半晌,才輕啟薄唇,說:“你是不是傻。”

    何遇確定他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他嘴角一抽, 小時候看見成群的螞蟻聚在一起忙忙碌碌,家裏的老人都會說上一句, 他也養成了這個習慣。

    可能是因為洛青裁是個孤兒, 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些吧。

    何遇有些後悔和洛青裁搭話了, 他麵無表情的轉過身, 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這時一位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緩步走上高台。

    眾人呼吸火熱:“白宗主!”

    “是白老宗主!”

    “他老人家竟然出關了。”

    何遇的注意力也轉移到高台之上。拂雲宗宗主白邈閉關數年,沒想到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白邈輕輕抬起手,嘈雜的廣場突然安靜下來。眾少年目光火熱的看著高台之上仙風道骨的老者

    他蒼老卻慈祥的聲音傳遍整個廣場:“對於此次宗門大比出現這樣的意外,我深感痛心……”

    “……”

    老者說了一大段沉痛哀悼的話,眾小輩無不垂淚默然,人群中甚至能夠聽見小聲的啜泣聲。

    突然老者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但是此次劫難之中,眾小輩的表現,也讓我們看見了修真界未來的希望。”

    “鑒於火靈的出現,寒潭之中的雪蓮花盡數被毀……”老者避重就輕的將話題帶了過去,轉而說起眾人最關心的事情來。

    “那麽進入聖侖雪山的人選……”他慈愛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眾少年呼吸微頓。

    老者一揚手,道:“諸位請看我左手邊的這塊石碑。”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他身旁一塊巨大的石碑上漸漸浮現出字來。

    “諸位請看。”老者微笑,“這上麵刻著的,便是進入聖侖雪山的人員名單。”

    石碑上不停的有人的名字浮現出來,竟有二十人之多。

    穀平盯著那塊巨石,麵色變得十分難看,他上前一步,脫口道:“宗主!”

    老者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來,示意他不要多言。

    穀平盯著他,突然一甩袖袍,氣衝衝的退了下去。眼睛卻一直盯著白邈,目露憂色。

    何遇卻知道這麽多人對老者來說意味著什麽。

    聖侖雪山固然是修士向往的修煉聖地,可是世上哪有伸手白拿的東西,萬事萬物都要付出其相應的代價。

    數百年前人界與魔界的一場大戰,雖在眾修士的努力下將玖炎強行鎮壓,但是人界的仙蘊靈脈也差不多被損毀殆盡。

    人界與魔界的邊境有眾多驚才絕豔的修士鎮守,可是也要防止魔族卷土重來。那麽培養接任者刻不容緩。

    在眾多先輩的努力之下,終於發現了聖侖雪山的存在,並且與雪山之中的神女締結了契約。

    雖然對外的說法一直稱聖侖雪山是拂雲宗的秘境,裏麵靈氣充沛,有無數奇珍異寶,但其實並非如此。

    聖侖雪山的神女是曾與拂雲宗祖師爺有過一段淵源,但也僅止於此。

    聖侖雪山自成一方天地,不向任何人俯首。

    根據約定,雪山神女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開放雪山通往人間的通道,相應的她也會收取報酬。

    奇怪的是,聖侖雪山不接納金丹期以上的修士。

    但即便是這樣,眾人還是鬆了一口氣,他們的修為在短時間內不會再有進步,不如把如此珍貴的機會留給那些驚才絕豔的小輩。

    畢竟,將來的天還是需要這些小輩撐起來。

    何遇知道為何穀平如此擔憂以至於在這麽多人麵前失態。

    ——拂雲宗作為仙道馗首,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

    聖侖雪山的秘密和與神女溝通的重任便落到了拂雲宗曆代宗主的身上。

    他們鎮守聖侖雪山,每一次開啟都是以消耗生命力為代價,進入的人越多,消耗的生命力就越多。

    以往雪蓮花在打鬥中被損毀,到比賽結束的時候能夠留存下來的雪蓮花隻有一兩朵,那麽進入聖侖雪山的人最多不過數十人。

    可是這一次,雪蓮花一朵不剩。

    所有木牌的持有者都可以進入聖侖雪山,人數加起來竟然有二十人之多。

    這麽多人進入聖侖雪山,對白宗主來說,負荷實在太大。

    白邈是修真界最後一位可以和雪山神女溝通的人了。

    人界的仙蘊靈脈至少要再過數百年才能恢複,如果他死了,那麽要不了多久,修真界再沒有可以補給的新鮮血液,魔族必將卷土重來,那麽後果將不堪設想。

    老者繼續道:“鑒於雪蓮花盡數被毀,所以此次在結界之中堅持到最後,並且木牌保存完好的弟子都可以進入聖侖雪山。”

    眾人嘩然。

    何遇盯著那塊巨石,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的木牌被洛青裁拿去了,竟然一直沒有毀掉。

    是忘記了?還是沒有來得及?何遇有些拿不準,虧他還做好了被“淘汰”的心理準備。

    ——雖說人界靈氣不如以往,但是尋一個僻靜的深山老林,苦修三年,想必也差不到哪裏去。

    雖然還是會有懸殊,但他是作為男主角的遊戲玩家,總要有金手指的吧,或許能夠尋到眾人沒有發現的修煉寶地,後來居上也說不定。

    雖然可能會吃很多苦頭,但是順利的熬過三年,然後走接下來的劇情也不是不可能。這是何遇的打算。

    至於沈書遙的小女朋友,何遇隻能默默安慰自己,“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即便遇見的晚了些,女主角最終還是會陪在男主角身邊。”

    何遇轉頭看向身後的洛青裁,眼神滿含探究,而洛青裁也在看他。

    “不要自作多情。”洛青裁手摸著下巴,將何遇從上大小掃視了一遍,露出一個滿含惡意的笑來,“一旦進入聖侖雪山,天高皇帝遠,那時候不管我做什麽,都沒人管的了我。”

    這話無論怎麽聽都是飽含威脅,十分危險的。

    何遇:“……”

    何遇突然笑起來,洛青裁倏地的眯起了眼睛。

    “抱歉。”何遇忙轉過頭去。那一刻看著洛青裁拽拽的小模樣,他的腦海中竟然閃現出“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這句話。

    仙姿佚貌的洛青裁和吱哇亂叫的小猴子,怎麽想怎麽好笑。

    何遇低著頭,肩膀不停地抖動著,洛青裁修長眉宇輕皺,伸手在他側腰上狠狠擰了一把。

    何遇一把攥住洛青裁作惡的手,剛想說別鬧,就聽一名少年朗聲道:“怎麽能這樣,我不服!”

    空氣仿佛靜止了。

    眾人一致回頭看向那名“膽大包天”的少年,隨後站在少年周圍的人後退了幾步,留出空間,那少年一下子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老者看著那位被“孤立”少年,和顏悅色道:“你說。”

    少年滿臉悲憤的說:“若不是火靈和那些魔物跑出來,我也不會……不會……”剛開始其實倒是很足,可是一句話還沒說完,所有的底氣都好像頃刻間泄盡了一般,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有人不屑的哼了一聲,說:“明明是你見了魔獸就嚇破了膽,自己捏爆木牌。”

    少年漲紅了臉,說:“我,可是我,我依然留在那裏,沒有出來呀。”

    一個跳脫充滿活力的聲音奇道:“可是捏爆木牌就說明你放棄了呀?”

    何遇看過去,就見說話的是一名穿著黑白相間兩色衣服的少年,那少年懷中抱著劍,用胳膊肘捅/了/捅站在身側麵無表情的另一名少年,尋求認同感似的問道:“蘇虞,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呀?”

    名喚蘇虞的少年伸手將那少年的胳膊抓在手裏,不讓他亂動,隨後才輕輕嗯了一聲。

    那抱著劍少年胳膊被那人抓在手裏,瞬間老實了,他笑著露出一口小白牙,好像極為滿意的衝蘇虞微笑。

    蘇虞。

    何遇視線掃過那名麵無表情的少年,又落在那名笑的燦爛的少年身上,那麽這個人應該就是楚希了。

    ——那對身份成謎的主仆。

    可是看他們的相處模式,何遇沉思,他們的相處模式更像是知己好友。

    這時名喚蘇虞的少年好像感覺到注視,突然抬眼向何遇看過來,何遇一愣,衝他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那少年明顯一愣,衝他點了點頭,視線又落在了身邊的楚希身上。

    “你,你胡說。”那名叫囂的少年臉紅的簡直要滴出血來,他看著高台之上,大聲道:“即便,即便是我放棄了。可是這次宗門大比一點也不公平。”

    女人把玩著手裏的杯子,看著白色瓷杯中浮浮沉沉的茶葉,道:“下次可千萬不可這麽莽撞了,我知道你關心寒兒,但是這次你真是過分了。寒兒九死一生,回來卻還要接受我們的質疑……”

    王安麵色一沉,他一擺手製止了女人的話,顯然此時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女人歎氣:“你還是懷疑他?可他確實是寒兒。他知道寒兒所有的事情,小習慣也和以往一樣。如果他真的是假的,那什麽人如此神通廣大,竟能知道寒兒所有的事情?”

    王安一臉若有所思的神色,最後還是道:“這件事我還要想想,我總覺得他有些不對。”

    女人被一再否定,心中微慍,她將手中的杯子哢一聲放在了桌子上,道:“我是寒兒的母親,我這個當娘的難道還認不出我的兒子嗎?我說他是寒兒他就是。”

    看著王安沉重的臉色,女人語氣柔和下來,道:“你若還是不信,我已命人給……”

    王安目光一凝,抬手一掌拍了出去,口中喝道:“什麽人?”

    咯吱,門被推開了。

    葉淩寒站在門外,燦爛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使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葉淩寒道:“是我。”聲音嘶啞怪異。

    王安目光微沉,隨後起身行禮:“公子。”

    葉淩寒卻不理會他,他抬腳邁進房間,又從袖中摸出兩隻精致的小瓷瓶,好像很疑惑的問道:“娘,您怎麽會在這裏?”

    葉夫人臉上露出困窘的表情,一時有些支支吾吾起來。

    王安在一旁笑道:“公子,夫人是來看王某人的。”

    葉夫人忙笑道:“是呀,寒兒,王先生這次犯了錯,但也是關心則亂。娘給先生送些藥。”

    葉淩寒好像沒有發現她的不自然,他將兩個藥瓶隨手丟在桌上,下巴微抬,道:“這是金瘡藥,給你的。”

    王安一拱手,道:“多謝公子。”他後背的傷應該是挺嚴重的,隻是站了這麽一會兒,臉色又白了一層,但還是強撐著笑道:“王某到葉家六年了,六年來,這還是公子第一次屈尊來到別院。”

    他的話中明顯意有所指。葉夫人手一頓,目光緊緊的盯著葉淩寒。

    葉淩寒倒是十分坦然,他冷笑一聲,看著王安道:“是呀,以往都是曹夢啟那小子給你送湯送藥,可他不是死了嗎?我手邊沒有其他信任的人可以用,這幾年你得罪的人應該挺多的吧?我生怕隨意找個人給你送藥把你給毒死了,隻能自己過來了。”他話鋒一轉,好像覺得十分有趣似的笑道:“不過話說回來,王先生,你的身體可真弱了,怎麽總是‘生病’呢?”

    王安淡然一笑:“公子說的是,王某下次一定注意著些,盡量少受些傷。”

    “是少挨些罰才是。”葉淩寒冷嗤一聲,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他轉著桌上的茶杯,抬頭對站在一旁渾身不自在的葉夫人道:“娘,您看,曹夢啟死了,我身邊也沒有可以用的人。難道事事都要我親力親為不成?”

    葉夫人笑道:“門中弟子你可以挑幾個中意的。”

    葉淩寒嗤道:“我才不要那幫廢物。”

    葉夫人麵露愁色,歎息一聲道:“是呀,要說資質確實是差了些。唉,耗費了三年時間培養出一個曹夢啟,本以為他能跟著你一輩子,卻不想竟是個短命鬼。真是枉費我花了那麽大的心力去培養他。”

    葉淩寒道:“不如再另尋一個?娘,再找一個資質好的吧,和曹夢啟,不,要超過曹夢啟的。”

    葉夫人柳眉輕蹙:“這……”

    王安道:“公子有所不知。”

    葉淩寒側目看他。

    王安繼續道:“普通人家孩子稍有資質都被仙家挑走了,如曹夢啟一般天資出眾的苗子更是香餑餑……”

    葉淩寒不耐煩的打斷他:“天資出眾?嗬,那曹夢啟怎麽會落在我們手裏?”

    葉夫人道:“曹夢啟的情況不一樣。他父母體弱多病,還有一個年幼的妹妹需要照顧,他是家中唯一的勞動力,他若是走了,他的父母、妹妹全部都要餓死。”

    葉淩寒繼續把玩著杯子,放在膝蓋上的那隻手卻攥緊了,可他的語調竟是出奇的平靜,他笑道:“天下這麽多人,難道隻有他曹夢啟資質好,身世淒苦?肯定還有更多的好苗子和他一樣。娘,你派人去找,找到了就把人帶回來。”

    他眯起眼睛,陰狠道:“若他們真的像曹夢啟的父母一樣腦筋不開竅,那就把他們家一把火燒了,那人無依無靠,一定會對我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就像曹夢啟那個蠢、貨、一、樣。”

    最後一句話簡直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可是話語中卻帶著點點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房間內陷入一陣詭異而難堪的沉默,雖然這是事實,但是如此醜惡的事情被這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葉夫人臉上也有些不好看。

    他們沒有否認。

    靜默中葉淩寒隱藏在繃帶中的臉繃緊了,他死死咬住牙關,好一會兒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葉夫人張了張口,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聽葉淩寒笑了一聲,拉著她的手說道:“娘,我騙你玩的,曹夢啟也算是死得其所,您看兒子不是成功的拿到了進入聖侖的資格?”

    他活動著手腕,誌得意滿道:“此次聖侖雪山之行,出來之後寒兒一定脫胎換骨了,哪裏還需要別人來保護我?”

    他起身將葉夫人按在凳子上,給她揉捏肩膀,意有所指道:“再說,身邊的狗再厲害有什麽用?萬一他哪天發了瘋,對主人刀劍相向,那可怎麽辦?所以本事還是要在自己身上才是最好的。”

    王安站在一旁,神色毫無波動,好像完全沒聽出來他的指桑罵槐。

    葉夫人臉上也有些赫然,但還是拍著兒子的手道:“聽你爹說你要開始修煉了?你的傷還沒好,也不用急在這一時,再有幾天就要出發出拂雲宗了,抽時間多陪陪娘吧。”

    她又有些傷感,抹著眼淚道:“這一去,要三年才能再相見,娘舍不得。”

    葉淩寒冷眼看著女人眼中淌下來的眼淚,蜷縮了一下手指,好一會兒才嗯了一聲。

    ·

    拂雲宗。

    “哎呀,可累死我了。”阿白站在山頂低頭往下看去,長長的階梯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地方,站在這裏甚至可以看見懸浮在半空的雲朵。